第79章 仇天恨海
夜晚靜謐得可怕，在整個江夏郡。
顧府的庭院內，四周站滿了人影。在正對麵的屋頂之上，坐著一名四十歲左右的男子。他一直閉著雙眼，似乎是在等誰。
顧府的門被推開了。借著月光，那一道瘦弱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屋頂之上的男子睜開雙眼，看著那個少年。
“你終於來了啊，陸家小少爺。”男子緩緩地道。
“顧炎……”陸遜走入了顧府，府門隨即關上。兩邊的人並沒有動，他們在等著顧炎的命令。
陸遜回顧四周，看著那一個個熟悉的麵孔。大哥、二哥、陸家護衛……還有三歲的妹妹……
陸遜眼中的憤怒愈來愈深。他將目光移開，停在了屋頂上那名男子身上。
“你可知道，我收集這些傀儡，費了多少心思啊~”顧炎站起身來，背後是那輪皎潔的月亮，“陸家就差你一個了，今天你終於來了。這樣，我的收藏，便可以完成了。”
此刻的陸遜表情因憤怒而猙獰，眼角邊溢出一絲白色能量。他盯著顧炎的雙眼，握緊雙拳，指甲陷入肉中，鮮血流出。
顧炎正待說話，卻發現陸遜消失在了原地！回過神來時，陸遜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後，雙拳狠狠地向他背後砸來！
同時，那十餘名傀儡一起暴動，躍向天空，拔出武器，直接劈向下方的陸遜！
顧炎心念一動，身形出現在了十餘步之遠的另一邊。傀儡那暴風驟雨般的攻勢一起砸向了陸遜。施展起飛燕迷蹤的陸遜連續後躲，閃開了這攻擊。
“飛燕迷蹤步果然精妙~”顧炎一笑，指揮著那些傀儡，“可是，你能躲多久呢？”
“和你的家人作戰，感覺很美好吧~”
顧炎的言語相激並沒有讓陸遜衝昏頭腦。陸遜強迫自己穩下心神，全力躲避著眼前族人的攻擊。
旁邊一道劍影，陸遜回頭，映入眼簾的是那張熟悉的麵孔。
“大哥，今天教我飛燕迷蹤步吧！”
“對不起了，伯言，大哥有事，讓二哥教你吧。”
“可是，飛燕迷蹤步我覺得還是大哥運用得好啊~”
“……好吧好吧，誰讓你是我們最愛的弟弟呢……”
眼前“轟”的一聲，那道要將陸遜劈為兩半的劍影被彈飛開去。陸遜回過神來，是趙雲擋住了那一擊！趙雲右手龍槍如飄瑞雪，將那些傀儡暫時掃開！
“伯言，你沒受傷吧。”趙雲擋在陸遜麵前，與遠處的顧炎對視。
“誰要你……多管閑事啊！”陸遜一聲暴喝，以數倍於剛才的速度衝向顧炎，速度之快讓趙雲都愣了一愣。顧炎卻也不料陸遜竟有如此速度，躲閃不及，被陸遜一頭撞飛。
“咳！”顧炎咳出一口鮮血，倒在了另一邊的屋頂。
“我要親手殺了顧炎！”陸遜背對趙雲，語氣冰冷如刀。
另一邊，趙雲與那十餘個傀儡戰在一起，脫不開身。這邊，陸遜和顧炎兩人對峙。遠處，蔡琰躲在一邊，為兩人提著一顆心。
“嗬，小家夥，你還隻是個雛鳥而已。”顧炎嘴角一揚。剛才陸遜那一擊並沒對他造成什麽傷害。
“報仇？笑死人了……”顧炎話音一落，氣勢爆出！一瞬間，陸遜發現周圍景色被扭曲了一般，自己被五個顧炎包圍！
陸遜血往上湧，向最近的一名顧炎撞去，不料被一股強勁反彈。身形被彈飛，胸口一悶，吐出一口鮮血。
“哈哈哈哈！”五個顧炎仰天大笑，聲音回**在陸遜耳邊，“好讓人關愛的眼神！因為弱小，所以仇恨麽！”
“你隻是個雛鳥，在我麵前，隻有被我折磨的命運！”顧炎麵部的肌肉因為狂笑而猙獰，“要怎麽折磨你才好呢？已經失去了父親和兄長的你？”
“王八蛋！”陸遜抹去嘴角的鮮血，手中驟然閃現出一個白色的能量球！他瞪著被殺意吞噬的雙眼，向前方的顧炎撞去。
又是一陣巨響，陸遜依舊被彈了回來。此刻的他全身鮮血，衣衫破去大半，倒在屋頂瓦礫之上。
“真是可愛的掙紮啊。如同那日在我腳下掙紮的陸燕一樣。”顧炎慢慢走近陸遜，“讓人……心情舒暢！”
陸遜緩緩地撐起自己的上身，視野都有些模糊了。胸口仿佛裂開了一般，汩汩地流著鮮血。自己今天真的要死在這裏麽……陸家上百人的仇未報，自己卻要死去麽……
仇人就在眼前，是他殺了自己一家，讓自己最親的人死在了麵前！如今還不放過他們的屍體，竟然做成了傀儡！
陸遜，你給我動啊！再往前，就是仇人，是滅族的仇人！為什麽動不了了！為什麽！！父親的仇，兄長的仇，妹妹的仇……
“噗！”胸口一陣撞擊，陸遜吐出一口鮮血，擦著房頂飛出數十步之遠。
無法挽救了麽……背仿佛裂開了一般，什麽溫熱的東西流了下來。自己今天，就要死在這裏了……父親，兄長，妹妹……我要來陪你們了麽……
不甘心啊！滅族之仇未得報，自己卻要死在這裏，成為仇人的傀儡！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交換麽？
體內突然出現一道聲音。陸遜卻愣住了。那聲音如此的低沉卻堅定，仿佛答應了這聲音，便會有什麽改變一樣。
交換麽？
這是什麽聲音？陸遜模糊地看到顧炎離自己越來越近。自己能夠感覺到體內生命的流逝。天空，仿佛又看到了哥哥抱著自己，在那樹下認真學習。妹妹抱著自己的腿，露出可愛的虎牙，要吃那串冰糖葫蘆……
顧炎愣住了。
不，是他不能動了。
眼前的陸遜突然變了一個人。陸遜的雙眼變成了純白色，在顧炎的注視之下緩緩站了起來。那雙白色眼睛直視著顧炎，仿佛要剝奪他的靈魂！
在顧炎驚奇地注視之下，陸遜身上的傷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流出去的血在那白色光芒之下，竟然返回到了陸遜體內！
陸遜抬起頭，伸出手卡住了顧炎的脖子，嘴角一揚，笑了。
“你好像很享受啊……”
遠處的趙雲亦是感覺到了異常。他放出火龍，吞噬了三名傀儡，看向陸遜的方向。陸遜身上被一層白色能量覆蓋，隔得這麽遠，趙雲能感到自己體內的能量運行一滯！
那道白色能夠讓周圍的天地能量臣服！趙雲隱隱覺得，自己體內有著什麽在被那白色牽扯出去……
“閃……飛燕……”顧炎從嘴角邊擠出了三個字。原來這個少年……怪不得他們明確指出要這個少年啊……
此刻的顧炎已經顧慮不了太多。他的招術在如今的陸遜麵前毫無用處，瞳孔之內隻剩下了恐懼！
陸遜左手抓住顧炎的胳膊，嘴角一揚，竟把顧炎的右臂扯斷，丟在一旁！顧炎渾身一個哆嗦，在陸遜手上毫無抵抗的餘地！
“很痛麽？”陸遜笑著問道，“在我看來，很享受呢……”
陸遜躍向空中，將顧炎整個人狠狠砸向顧府的庭院。顧炎的右手也被陸遜折斷！電光火石之間，顧家的家主竟然被陸遜變成一個廢人！
顧炎咳出好幾口鮮血，用雙腿支撐著自己，費力地在廢墟之中撐起上半身。還沒來得及抬頭，陸遜早已落了下來，砸在他的雙腿上！顧炎一聲慘叫，雙腿也是被陸遜廢去！此刻的顧炎全身都使不上勁，隻有雙腿還黏在身體之上！
“爹爹……”門外傳來一道小女孩的聲音。聲音不大，卻讓顧炎麵上的恐懼更甚一分！
“婉兒，你快逃啊！快逃啊！”顧炎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剛開始牙牙學語的小女兒竟然會來到這裏！
那邊，顧婉兒看到這一幕，被慘烈的場景嚇哭了：“爹爹，你怎麽了……”
“不好！”趙雲大喝一聲，整個人向顧婉兒奔去。可是已經遲了，在趙雲落在顧府門前的時候，陸遜早已經把顧婉兒搶奪在了手中！
“伯言！冷靜！快停下！”趙雲用盡全力喝道，內力激**讓周圍的空氣都產生了漣漪。
此刻的陸遜已經被仇恨之火吞噬了心智，加上不知怎麽得來的力量。他白色的雙眼掃視手中不大的顧婉兒。顧婉兒因為害怕停止了哭泣，兩隻眼睛顫抖地看著陸遜。
“不要！”隨著趙雲、蔡琰、顧炎三人一起驚呼，陸遜手中的那匕首早已穿透了顧婉兒的胸口！那小女孩身上的白衫就這樣被血打濕！
“哈哈哈哈哈！”陸遜仰天狂笑，將顧婉兒拋向高空，“痛苦嗎？！仇恨嗎？！顧炎！我這十餘天苟延殘喘地活在世上，為的就是這一天！！”
趙雲躍向高空，接過被血打濕的小女孩。小女孩臉上充滿了淚花和不解。趙雲低頭，那把匕首直接插在了小女孩的心髒，已經無力可救了……
“哥哥……為什麽……”小女孩渙散的瞳孔盯著趙雲，“婉兒……不認識他啊……”
趙雲眼角一濕，隻覺什麽東西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整個人落在了屋頂之上。
“婉兒……”顧炎在庭院之內，怔怔地看著這一切。
“好痛苦的眼神……”陸遜卡住顧炎的脖子，將顧炎整個人提了上來，“恨我嗎？想殺了我嗎？顧炎！”
“你終於明白我的苦痛了呢……”看著顧炎漸漸無神的雙眼，陸遜冰冷地道，“我的父親，我的兄長，我的妹妹，他們死在我麵前的眼神，就是這個樣子……”
“我終於將那種眼神，刻在了你們眼中……”陸遜手慢慢發力，“仇恨……我的仇恨，會吞噬整個世界！”
一聲巨響，顧炎被陸遜炸成了粉末。同時，那十餘名傀儡因為失去了施術者，也是倒在了原地。
陸遜身上那白色能量散去，瞳孔恢複了之前的漆黑。這個十歲的男孩身體經不起那麽重的負荷，一頭倒在了地上，和他那死去的族人一起。
天空劃過一道閃電，隨即雷聲大作。下雨了。
“子龍……”蔡琰走過屋頂，來到趙雲身邊。趙雲仍舊抱著死去的顧婉兒。
蔡琰明顯看到，兩行清淚從趙雲臉上劃過，滴在那小女孩的身上。
雨越下越大，和趙雲的眼淚混在了一起。偌大的顧府，此刻寂靜無聲。
深沉的夜，仿佛有誰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