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不期而遇
清晨的江夏郡。
因為鄰近長江，江夏的天氣十分涼爽。整個郡如同剛被洗過一般，讓來往的人神清氣爽。
街道上，蔡琰饒有興趣地擺弄著一臉無奈的陸遜，前麵是一頭黑線的趙雲。
果然，女人一逛街，就會進入天人合一的境界麽……趙雲聽著後麵蔡琰不時拽著陸遜跑來跑去的聲音。拜托啊，我們是來幫這小男孩複仇的，拿出複仇的樣子好不好……
趙雲一抹額頭，回頭瞟了瞟似風箏一樣被蔡琰拉來拉去的陸遜。哎，真是不好意思了，伯言……
說起來，上一次在常山，樊淑也是這樣拉著自己到處跑吧。隻是現在蔡琰不好意思拉著自己，無辜的陸遜就被她扯去了。清新的江夏早晨，看著身後興奮的蔡琰，淡定卻無奈的陸遜，趙雲突然覺得，這一刻……好像真的很美好……
好不容易讓蔡琰停了下來，三人坐在一家小店之內。對麵，蔡琰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輕輕拍了拍陸遜的頭。陸遜麵無表情，稍微瞟了蔡琰一眼，隻是安靜地喝茶。
“那麽，顧家的情況如何？”趙雲也不想廢話，問道。幫助陸遜之後，自己還要調查哥哥的事情。從商隊記載來看，哥哥在荊州的第二站便是江夏。看來這個地方，也有著一些謎團……
“現在是江夏第一大姓家族。”陸遜嘴角一抽，道。曾經的第一大族是他們陸家，隻是……
“顧家家主叫顧炎，四十歲左右，我沒見過他，不知道他什麽樣子。”陸遜道，“顧家下麵有多方產業，商業、運輸等方麵均是江夏一擘。曾經僅次於我們陸家，可能這次我們被滅門，便和這件事有關。”
“這和孫策有什麽關係？”趙雲托住下巴。
“孫策覬覦荊州已久，如今又是奪得了江陵，下一目標定是江夏。”陸遜道，“他定是要先除掉江夏的地方豪強，日後攻下江夏之時，治理起來也方便得多。”
“你看到了他們的人麽？”
“我看出了顧家的，沒有看到孫策手下。”整個過程中，陸遜的語氣毫無起伏，死一般的平靜，“你的意思？”
趙雲搖搖頭：“顧家戰力如何？”
“顧家手下有三大護衛隊：鷹、虎、鯊。這是他們最精銳的部分，共二十五人。”陸遜道，“其下還有大大小小高手四十餘位，護衛上百人。”
“你想把他們都殺了麽……”沉思片刻，趙雲問道。
聽得趙雲此語，陸遜眼中驟然閃現出火花，與剛才的平靜截然不同！
“他們殺了我一家……”陸遜咬著牙說道，“你覺得呢？”
一邊的蔡琰見陸遜這般模樣，略帶差異地看著這個男孩。
“此事還得從長計議。”趙雲開口，“如你所說，顧家戰力很強，憑我一人，恐怕不足以與之抗衡……”
“我知道。”陸遜平息了一下情緒，“我還小，有的是時間……”
蔡琰皺了皺眉。這個平日不怎麽說話的男孩，竟然會是如此狠厲之人。而且聽他所說，他一定要滅盡顧家，哪怕賭上他的一生……
“別太執念於複仇了……”好半天，蔡琰拍拍陸遜的肩膀。見得蔡琰突然如此，趙雲也是有些奇怪。
“我見過很多複仇的人，他們的下場都不好……”蔡琰歎了口氣，“就算你報了仇，剩下的也隻不過是無盡的空虛而已。”
“整天把複仇掛在嘴邊的人，是要失去很多東西的……”
陸遜甩開蔡琰的手，抬起頭，盯著蔡琰不知所措的臉。
“你懂什麽啊！”陸遜提高了聲音，“你有過珍惜的人麽！你知道失去朝夕相處的他們是怎樣的苦痛麽！我三歲的妹妹就那樣死在他們的劍下，倒在我的懷裏！從那一刻開始我就決定，我要在他們眼中刻下妹妹痛苦的眼神！！”
“就算代價，是出賣自己的靈魂！”
陸遜突然的暴喝讓蔡琰和趙雲都安靜了下來。眼前這個十歲的男孩因為激動而站了起來，臉變得通紅。趙雲突然覺得那雙眼很熟悉。陸遜如今的眼神，正是當日聽到哥哥之死後自己在鏡中看到的自己的雙眼……
“你說得對，我沒有珍惜的人……”蔡琰垂下眼簾，聲音變小了。
“那你還在這裏說什麽！啊？”
“因為他們……都死了很久了……”蔡琰接著說，“我已經記不清了……”
夜晚，趙雲一個人躺在**，目光透過一邊的窗戶，看著那輪月亮。
複仇之後，餘下的不過是無盡的空虛……趙雲輾轉反側，最終坐了起來。吳言所說，三年之後的滅天崖麽……自己若真的殺了她，那麽接下來又該做什麽？
趙雲覺得心好亂。他走到窗前，深吸了一口氣，躍了出去。
街上好安靜……
可是，一切剛開始而已。哥哥屍骨未寒，大仇未報，自己卻又在這裏陷入漩渦……真的如蔡琰所說麽……
“哥哥，給！”耳邊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趙雲全身肌肉一緊，回頭看著那個小女孩。
小女孩左手拿著一串冰糖葫蘆，清澈的眼神看著趙雲，天真無邪的笑容……
她怎麽會在這裏？！趙雲認出了這是和吳言在一起的小蕾。難道說……她們現在也在江夏？
小蕾記得趙雲。雖然當日在襄陽她不知為何吳言會與趙雲打起來，但是趙雲畢竟從那些人手中救了她。小女孩便默認趙雲為好人。今天在街上玩耍，卻遇見了趙雲，便買了根糖葫蘆給趙雲。
趙雲瞳孔一縮：吳言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旁邊！他轉頭便看見了那個女子。
此時吳言已經換了一套深紅色長袍。此前的黑色長袍已經被擊碎。她走向小蕾，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言姐姐，哥哥也在這裏！”小蕾指著趙雲。
吳言點了點頭，笑了笑。她從小蕾手中接過糖葫蘆，遞到趙雲麵前。
“拿著吧。”吳言輕聲說道。一點也沒有之前在襄陽和趙雲大打出手的樣子。
隻要在這個女人麵前，趙雲就感到自己內心的仇恨之火永遠無法熄滅。是她殺了從小一直保護自己的哥哥，是她在襄陽無情地踐踏了自己的自尊……
憑著這兩點，趙雲永遠無法在她麵前平靜下來。
他突然明白了陸遜所說的痛苦是什麽。失去所有珍惜的人之後，陪伴著自己的是深入骨髓的孤獨。這個時候的複仇，更是一種寄托，讓沒有目的的自己在孤獨中前行……
吳言已經拉著小蕾離開，留下獨自站在原地的趙雲。
“言姐姐，這次回去了就要帶小蕾去玩哦！”
“好，好……”
兩人交談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