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悲歌斷腸
再回到客棧，天色已晚。趙雲推開了自己的房門，坐下休息。
上午結識了蜀地的張任，之後又是閑逛，看到了好些門派諸侯所派來的高手。在眾多活動和街邊攤點之間，趙雲也是對襄陽這地方的人文風氣有了一定的了解。而且從一些當地人口中，趙雲還打聽到了哥哥商隊曾經的動向。哥哥曾經率領商隊來到襄陽，和當地的一家商鋪作了交易。而在那交易中心，哥哥也去換過一些東西，隨即便啟程向江夏而去。
參照自己抄的商隊記錄，哥哥離開隆中之後，便去了江夏。那裏，也是自己下一個目的地。在啟程之前，還得把龍羽奪到手才是。
根據劉表的安排，自己在這幾天得盡力地去打探情報，然後在其宴會開始之時，一舉成功。
借著燭光，趙雲從懷裏摸出了那份月魂殘圖。上麵畫的是一些山水，可能這些殘圖湊齊之後，揭露的便是一個地點吧。看來現在研究這些，也沒有什麽意義……
呼……趙雲突然覺得好困難。在這高手如雲的地方奪得龍羽，談何容易……
但是，若自己不去爭取，又怎麽能奪得那神兵，進而奪得月魂？
趙雲坐在**，閉目修煉。龍鱗罡氣牽引著皇龍決在身體內周旋了數圈，開始了強化。兩股上古真氣溫養並加固著趙雲疲憊的骨骼和細胞。很快，趙雲進入了冥思狀態。
“這是什麽意思？”
荊州太守府內，一名老者看著桌上的信，問著眼前這容貌短小卻十分健壯的人。那名老者正是如今荊州太守劉表手下的第一謀士：蒯良！
“蒯先生自是明白在下來意。”那人道，“劉表大人與我主曹丕利益相同，此提議對你我雙方，百益無害。”
蒯良拿起那信，來回看了數遍，表情在燭光下不變一分。
“你一點也不像個武夫。”蒯良平靜地道，“樂進將軍。”
樂進略微一笑，道：“我隻是主公手下一庸人，蒯先生言重了。”
“好吧，且先等等。”蒯良撫著白須，“老夫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的。”
呼~趙雲吐出一口濁氣，睜開了雙眼。果然，融入了星魂之力後，皇龍決比以前更融於龍鱗罡氣。而剛才短短的時間內，自己身上疲憊一掃而光，反覺精神百倍。趙雲走到窗前，望著太守府方向。
看來今日，得再去一次了。時間不多，自己不能有絲毫懈怠！
足尖一點，淩雲決運起，趙雲躍出窗外，悄無聲息地向太守府潛去。這一次他中途沒有停留，直接奔向那個方向。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探得龍羽的相關消息！
轉眼間趙雲飛出百步之遠。身後的房屋越來越遠……
那是誰？
趙雲驀地瞧見了一個人在街道上走了過來。往左一閃，躲在了一座房屋之上，屏住了呼吸。
樂進？借著月光，趙雲認出了他。深更半夜，他出現在這裏幹什麽？那個方向，是太守府的方向！白日他不是被黃祖帶走了麽，怎麽會從那裏出來？
樂進似乎沒有發現趙雲，而是從下麵走了過去，拐進了另一條街道。過了好一會兒，確定了樂進真的離開之後，趙雲才貓著腰站起身來。難道說，他在和劉表商量著什麽……
搖了搖頭，趙雲沉下心來，再次凝望向太守府方向。不管那麽多了，行動吧！
正當淩雲決所形成的雲朵凝聚在趙雲腳底時，從附近突然傳來了一陣樂器之聲。這聲音如同天籟，響在月色籠罩下寂靜的襄陽，婉轉回腸。
好悲傷的音調……趙雲忍不住停下腳步仔細聆聽。這是用胡琴演奏的吧……第一拍以如同細流般悲鳴的拍子演奏，讓人有著一種與人對話的親近感，卻又感到一種曆史覆滅的滄桑感……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漢祚衰……”
一名女子的聲音回**在這一片寂靜之中。這充滿悲調的歌聲直刺人心，讓趙雲雙眼一時迷茫了起來。
“笳一會兮琴一拍，心潰死兮無人知……”
那女子第一拍結束之後，曲音一轉，進入了第二拍。趙雲向四周看去，想找到那個獨自吟唱的女子。剛才那一拍，在訴說漢室的傾覆和那女子悲傷的心情。仿佛她，有著難以忘卻的過去。
在不遠處的房頂上，趙雲發現了那個女子。她身著一身深藍色衣袍，頭發束在身後，手中的胡琴在月下彈出那樂章。趙雲輕聲飛至身後，認真聽著。
“雲山萬重兮歸路遐，疾風千裏兮揚塵沙……”
“越漢國兮入胡城，亡家失身兮不如無生……”
“雁飛高兮邈難尋，空腸斷兮思愔愔。攢眉向月兮撫雅琴，五拍泠泠兮意彌深……”
……
女子朱唇輕啟，不知不覺中已經唱完了七拍。雖然未曾蒙麵，但趙雲卻感到那女子在自己麵前，哭訴著那顛沛流離的身世……
“我不負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負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
唱到了第八拍的這一句，那女子卻是再也彈不下去。胡琴放在一邊，將頭埋入雙臂之中，暗自地啜泣著。月光照耀著她深藍色的衣服，寂靜無聲。
趙雲走到跟前，俯下身，將那胡琴拿起。這種木管三孔的樂器，是北匈奴和塞外那邊所特有的……難道這個女子，是匈奴之人麽……
“天無涯兮地無邊，我心愁兮亦複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駒之過隙，然不得歡樂兮當我之盛年……”
趙雲坐在了那女子的身邊，低低地說。剛才那樂器之聲，勾起了自己的回憶。想到曾經哥哥的種種，趙雲亦是心頭一重。
那女子沒有抬頭。低聲啜泣了許久，聲音漸漸平息。她拂去眼角邊的淚水，將頭抬了起來，眼圈略有些紅腫。
“在下趙雲，路過此處，聽得此曲，流連忘返……”趙雲也是想出聲安慰她，卻不知從何說起。
“夜深時分，打擾趙公子了……”女子的聲音顫抖了一下，隨即恢複了平靜。
沉默了很久，趙雲開口道：“不知何事讓小姐如此動情……”
那女子臉上閃過一抹悲傷：“隻是不曾料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中原土地……”
趙雲沒有開口。這個女子，是被擄到塞外去的麽……
“小女子名蔡琰，字文姬。家父蔡邕，早已去世……”蔡琰的聲音遮不住憂傷。
蔡邕？那位東漢時期的大文學家！趙雲一驚。他自然是聽說過這位大家的名聲。蔡邕文采蓋世，一手好字舉世無雙，為人也是謙和，名滿京城。隻是黃巾之亂後，大將軍何進誅殺了十常侍，宮廷一係列政變，引來了董卓進京。董卓入京之後，為了確立自己的威望，籠絡了蔡邕，並且十分重用他。迫於無奈的蔡邕隻好曲事於賊。後來董卓被呂布所殺，蔡邕也是受到了牽連，憤懣而死。董卓死後，其部下李催和郭汜大亂京城，造成了諸侯紛爭的格局……
“原來是蔡大家之女。雲某失敬！”趙雲行禮道。
蔡琰嘴邊掛著一絲無奈的笑：“家父去世之後，董卓部將擾亂京城，羌胡匈奴也是趁火打劫。小女子便是這般被擄到異疆，受匈奴左賢王脅迫，做了其妻子……”
“若不是心中掛念著故鄉，小女子早已自盡，無顏活在世上了……”提到此處，蔡琰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此次劉表大人宴請天下，左賢王也在其列。小女子才得以再次看到闊別已久的故鄉。剛才觸景生情，心中一悲，故而奏起了胡笳……”
見蔡琰淚痕未幹的臉頰，趙雲也是內心一痛。蔡琰被擄去異域已有數年之久，嚐盡了艱辛酸楚……
“趙公子也會樂器麽？”蔡琰情緒平靜了下來。她小聲問著趙雲。
“略知一二……”趙雲苦笑。這，還是哥哥教他的……
“能否聽小女子將這《胡笳十八拍》彈奏完整……”蔡琰小心翼翼地提著要求。她現在，隻是想有一個人能夠傾聽她的琴音……
“雲某三生有幸……”趙雲的聲音小了下來。當初哥哥手把手教自己樂器的場景，浮現於眼前。
月下，蔡琰拾起胡琴，玉指輕彈。悠揚而悲傷的樂曲再次響在了襄陽城上，和著黑夜一起，靜謐了入睡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