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番外16.父仇子報
居胥草原應該是什麽樣子？
在來的路上趙雲想過很久。在他的想象中，居胥草原應該如一條巨大的綠色地毯，自他腳下撲向天邊。綠草與藍天交界處，聳立著當年霍去病封狼居胥的祭壇，訴說著元狩四年兩千多裏奔襲所取得的壯舉，就如同趙雲曾經去過的祁連山下一般。
可如今呈現在趙雲眼前的是一片廢墟。大地已化為一片焦土，四分五裂，從裏麵溢出的血霧充斥著整個空間，地上橫七豎八倒著的，有凶靈，也有未被吞噬完全的正常魂魄。耳邊時不時還傳來爆鳴聲，空氣中都混雜著血的味道，一片混亂不堪的場麵。
趙雲很快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借助能量波動，趙雲很快鎖定了仍在大戰的方向。和馬雲璐確認了一下，趙雲便向西北方向急行而去。從現場天地能量的殘留來判斷，這次大戰時間最長不過一日。隻用了一日便將霍去病的領域破壞成這個樣子，看來破壞者的力量不容小覷。
在趙雲所處的年代，有關霍去病在功法上的造詣最常見的記載便是速度。與張遼吳言這種利用空間達到瞬移目的的功法不同，霍去病是將肉體所能達到的速度修煉到了極致，並體現在他行軍作戰上麵。有傳聞說，長江門前門主所創的星辰雷動，便是模仿了昔日霍去病的功法。
繞過一個被燒得焦黑的山頭，出現在趙雲麵前的是一個巨大的法陣，陣中右邊便是之前一直與趙雲等人糾纏的亡靈騎士。那亡靈騎士四周彌漫著無數凶靈，而在他腳下匍匐著的是一條長達十餘丈的巨蟒。
“又一個凶王……”阿猜臉色中帶著恐懼，“怎麽會……”
“阿猜，什麽是凶王？”馬雲璐示意趙雲離遠一點。法陣中溢出的氣息十分沉重，致使周圍的土地都塌陷了下去。
“凶靈之中占據統治地位的魂魄。”阿猜道，“數百年前亡靈域有過一次由凶靈帶來的動亂，致使魂魄十有九死不得轉生，聽聞是白起鎮壓了那次叛亂，才使得亡靈域恢複了正常。”
馬雲璐點點頭。如今來看，是那位亡靈騎士放出了凶靈，並且使用某種手段使凶王臣服於他。可是，他為什麽會衝著霍去病來？
想到這裏，馬雲璐偏過頭看了趙雲一眼，卻發現趙雲一直盯著法陣。順著趙雲看的方向，馬雲璐看到在法陣的另一邊還有一人！那人坐在雲端，銀色鎧甲上還沾著些許血跡。他在空中與亡靈騎士帶來的凶靈大軍對峙，四周點點白光聚集。
“那是霍去病？”馬雲璐喃喃著。霍去病病逝時僅二十餘歲，看起來和如今的趙雲一樣大。在法陣之中，白與紅兩種顏色各據一半，互相吞噬。
“赤陽封印陣。”趙雲沉默片刻，道。
“什麽？”馬雲璐和阿猜麵麵相覷。
“師父提到過這種陣法。”趙雲說著走上前，“源自上古，針對魂魄。我要幫霍去病破開此陣。”
見趙雲沒有絲毫猶豫地衝了過去，馬雲璐也急忙跟上。她能感覺到趙雲此刻的內心感受，那是一種無論如何也要維護自己心中英雄的無畏。馬雲璐察覺到了趙雲的關心則亂，如今他的心思在霍去病身上，那麽其它地方，則需要自己來注意了。
陣中發生了一次又一次爆鳴，白與紅的交界處已是一片廢墟。霍去病在雲端看著下方的戰局。凶靈如浪潮，在亡靈騎士的命令下不斷向霍去病撲來，但在接觸到他周圍的白色屏障之後消散為虛無。霍去病搖搖頭，又將目光移到那騎乘巨蟒的亡靈騎士身上。
“李敢，你這麽做，我確實沒有料到。”
聽到霍去病此語，馬雲璐愣了愣，一時間沒有記起霍去病口中的李敢是何人。三人如今已經奔到陣法邊緣，趙雲在陣腳畫出數道符文席地而坐，已經開始按照左慈教他的方法破陣。馬雲璐拔出飛刀，在趙雲身邊插下四把構成陣法，守護著破陣的他。
“霍去病，這一刻，我等了兩百年了。”
亡靈騎士李敢緩緩伸出手，再次下達了進攻的命令。身後的凶靈彌漫起衝天血霧，接觸到血霧的土地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腐蝕，最終消失，露出下方的岩漿！霍去病皺皺眉，看著頭頂上空的陣法。
“所以，你這數百年一直在項羽手下，謀劃著這一刻？”
霍去病略一揮手，他腳下的白色屏障猛然炸開，衝擊迎上血霧，爆鳴聲夾雜著哀嚎充斥著整片區域。
“你也知道，這些凶靈是奈何不了我的。”
李敢冷哼一聲：“凶靈破封，如今已席卷了整個亡靈域。我就算奈何不了你，但作為封印守護者的你，也會因失職而被無常大人處置。可恨的是衛青那廝已經進入輪回，這裏隻留下了你一個……”
霍去病道：“你觸犯了亡靈域的禁忌，就算成功，也會被無常大人以最嚴厲的刑罰處置。”
李敢大笑：“我要的，就是讓你魂飛魄散。其它的，都不重要。”
霍去病歎了一聲：“你這樣做，實在有辱你父親的英名。”
聽到霍去病此語，李敢臉色逐漸沉了下來：“父親？”
“若不是因為你和衛青，我父親也不會自刎而死。”李敢咬牙切齒，“我在項羽手下兩百餘年當牛做馬，借助他的力量使凶靈破封，我又逼迫韓信怨靈破封，將凶靈引了過去，韓信的怨靈不久就會破棋城而出，到時亡靈域隻會更加混亂。無常大人會將這一切動亂歸咎於你的失職。即使我殺你不得，你也逃不了魂飛魄散的命運。”
“父仇子報，天、經、地、義。”
馬雲璐在不遠處將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她這才記起，那位亡靈騎士竟然是飛將軍李廣的幼子，李敢！李敢為了報父親李廣自刎之仇，居然甘心投靠項羽並謀劃這一刻長達兩百餘年。如今凶靈幾乎動搖了亡靈域的根本，而在棋城時因為局勢逼迫導致韓信怨靈破封，韓信怨靈一旦出了棋城，亡靈域勢必是一片腥風血雨。而這一切的一切，作為封印守護者的霍去病定是首當其衝！他絕對逃不了黑白無常的懲處！
李敢謀劃了兩百年，給霍去病布下了一個死局！馬雲璐回頭看著正專注於破解陣法的趙雲，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就算趙雲幫霍去病破了這陣法，他也救不了霍去病啊！因封印被破導致無數正常魂魄被吞噬，這等嚴重的懲處足以讓霍去病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輪回！
趙雲傾注全力破開了陣法一角，將赤陽陣對魂魄的壓抑解了開去。一道漣漪自陣法上空劃過，繼而陣法所構成的屏障逐漸出現裂痕，最終化為碎塊片片飄散。霍去病與李敢正互相僵持，注意到了趙雲那邊傳來的變化。
“陣外有人助我，你殺我的計劃已破。”霍去病看著下方的李敢。誠如李敢所言，霍去病也明白自己目前處在死局之中，但就算這樣，借助凶靈的李敢也沒有足夠的力量擊殺霍去病。能夠處置霍去病的，隻是黑白無常而已。
“我殺過你一次，不想再殺你第二次。”霍去病道，“你自己離開吧，會有判決等著你的。”
李敢本想借助赤陽封印對靈魂的壓製親手殺了霍去病，沒料到中途出現的趙雲會在陣外破了這陣法。他遷怒於陣外的趙雲等人，手下的凶靈軍團調轉攻勢撲向馬雲璐。霍去病隻是一個呼吸之間便出現在馬雲璐前方，麵對如海浪的凶靈，他隻是右手一揮，肉眼可見的衝擊波自他身上傾瀉而出，隻打了個照麵便擊潰了來勢洶洶的凶靈，並直接轟在了李敢身上！李敢被擊飛好遠，吐出一大口血，百般不甘，但又明白自己不足以抗衡霍去病，隻得從身後的空間裂縫中離開。
“霍將軍……”
趙雲緩緩起身，看著麵前那道背影。他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從小敬仰的英雄，那位自自己有記憶以來便一直影響著自己的人，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自己麵前。
“謝謝你們了。”霍去病轉身看著趙雲，這位和自己看起來差不多大的年輕人。
“被李敢擺了一道，我如今隻能用自己的魂魄重啟封印了。”
霍去病說著便走向前方，那裏的大地中間塌陷為一個圓形，裏麵不斷湧出紫色能量。霍去病已經開始結印，趙雲看得分明，他是要以自己的魂魄重啟封印陣，那樣一來，霍去病這道魂魄也會徹底消失！
“霍將軍，等等！”趙雲急忙道。馬雲璐示意阿猜和自己一起退到一邊，她能明白趙雲如今的感受。霍去病很快就會消逝，趙雲是想抓住最後一點時間和心中的英雄交談。這期間，不需要任何人打擾。
“我……我叫趙雲，字子龍。受張良先生所托前來。”
霍去病點頭：“原來是張良先生請的人，如此一來，我也可以將立方交與你了。”
見霍去病加快了結印速度，趙雲急忙道：
“我……我從小就敬仰著你，我有好多話想跟您說……”
霍去病笑了笑：“不必了，年輕人。你我本不相識，相逢便已足夠。”
“可是……”趙雲道，“我小時候曾發誓，要成為您這樣為國為民的英雄，要取得和您一樣的成就，要……”
“嗬，不必那樣。”霍去病暫停了手中的結印，他轉過身，輕輕拍了拍趙雲的肩膀。他手中白光彌漫，最終聚集為一個光立方，放到趙雲手上。
“不要活在前人的影子裏，你隻是你自己，是獨一無二的趙子龍。”
封印陣裏紫光彌漫，大風起，將兩人的頭發吹散。
“按照你的方式，去過自己的人生，去走自己的道路。”霍去病輕聲道。
趙雲看著霍去病緩緩走向封印陣，最後一個符文成形，天地間彌漫起一個巨大的六芒星！星陣之中白光溢出，霍去病的魂魄升上高空，正位於星陣中心。他低下頭，與趙雲對視。
霍去病笑了笑，道：
“希望千年以後，你會像我一樣，也有無數人因你的所作所為而受激勵，被世人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