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343.新傷舊痛
漫天紫光照亮整個天空，樊淑抬頭，看著遠處那熟悉的光芒。
是鳳凰之軀！樊淑轉頭喝道：“小白他們就在那邊！快！”
離魂女子連同山越之士紛紛躍起，向紫光的方向飛奔而去。疾風撩開樊淑的發，她看向那邊逐漸消散下去的紫光，內心湧起一陣不安。眾人一路斬木劈山，最終衝在最前的樊淑撥開草叢，看到了立在斷魂崖邊的趙雲。
眾布衣人被之前鳳凰與冰玉相撞的氣浪掀飛在地，偌大的山峰竟化為冰雕。趙雲背對著樊淑進來的方向，身邊是一名拿著三叉方天戟的人。一片冷寂，離魂和山越闖入結冰的場景，與聚集起來的布衣人對峙。管輅回頭一瞥，叫道：“老越？你也來了啊！”
樊淑早已奔到趙雲身邊，一臉關切：“子龍，你沒事吧？”
趙雲沒有回話，他垂頭看著下方無盡黑暗。斷魂崖邊，風吹起趙雲的戰袍，那麽無力。
他的腦海裏，滿是那個天真地叫自己趙雲哥哥的小白。剛才，就在剛才，小白在趙雲麵前墜入了斷魂崖……那個在虎牙村的黃昏中獨自坐在江邊烤魚的女孩，那個被村裏同齡人疏遠卻依舊陽光的女孩，那個被帶走之後一直惦記著趙雲甚至為之報仇的女孩，那個走路一步一跳愛拽著趙雲到處跑的小白……
就這樣消失了，就這樣離開了。趙雲死死咬著嘴唇，血溢了出來。為什麽……為什麽自己咬牙抵死拚命奮戰，卻依舊保護不了身邊的人……在現實麵前，趙雲發現自己是那麽的可笑。
他想哭。隻是，他所有的淚，在顏瞳死的那一天就已經流幹了。在斷魂崖上，趙雲隻有無處發泄也不知該如何發泄的痛苦。
俯下身，趙雲拾起冰玉。這是小白用性命奪回來的東西。曾認趙雲為主的冰玉泛起光芒，與他融為一體。冰冷的神兵，卻有著小白的氣息。
趙雲抬起頭，目光如刀，割開沉悶的空氣。整個場景被他所牽引。走到眾人麵前，趙雲麵對著重傷的空無，麵對著依仗陽玉的軒黎，麵對著百名布衣人。
“把他們……都撕了。”
趙雲從牙縫中擠出這六個字。躲在遠處的甄宓一撥開樹叢，便看見襲向那群布衣人的衝天火焰。趕到的離魂宮等人居多，且都是頂尖高手，局勢呈一邊倒的屠戮。
炎冰雙玉現於趙雲手中，炎冰雙重攻勢摧枯拉朽，毫不留情地吞噬擋在麵前的數人。趙雲溢出陰火的龍瞳裏隻有重傷在地的空無。顏瞳的仇，小白的仇，新仇舊恨交織，平靜的表麵之下，趙雲幾乎喪失了理智！
軒黎祭出陽玉，攔在趙雲勢如破竹的攻勢前。隻是短短的碰撞，由陽玉產生的遮天防禦轟然倒塌，黑色的陰火四溢，隨著趙雲瞳孔的聚焦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各個角落。軒黎就要轉身拉起空無，趙雲早已瞄準了他。陰火燒破空無的結界，眨眼將其吞噬。瞳孔一掃，位於趙雲視角正中的軒黎渾身一顫。驟然成形的陽玉擋下了陰火，軒黎在撤退之前被波及，咳出好大一口血，沒入無邊林海之中。
趙雲回頭，抓起炎冰雙玉，黑色的龍瞳對準了與眾人激戰的布衣人。瞳孔灼熱，陰火宛如潑墨，盡情地焚燒在斷魂崖上。涯角槍上血流如雨，飛濺的紅色映襯的，是趙雲毫不留情的臉。
紫光閃耀，樊淑穿梭出被趙雲燒毀的空間，一把攔住了趙雲。她攔腰抱著趙雲，卻阻止不了他前進的步伐。戰袍上已是斑斑紅色，他的臉上也盡沾著別人的血。
“子龍，你冷靜點！”樊淑急忙道。趙雲這樣毫不顧忌地釋放陰火，像樊淑這樣的人自然無恙，但其餘人一個不留神就會被誤傷。
“我很冷靜。”趙雲道，“放開我。”
“子龍！！”樊淑說什麽也不放手，“你這樣做，會傷到我們的人的！”
趙雲停了下來，樊淑仍沒撒手。四周刀光劍影血肉橫飛，一片混亂的戰場，正中間，樊淑死死地抱著趙雲，眼角都迸出了淚。
“難過了，別一個人受著，說出來我聽，好嗎……”
樊淑低低的聲音傳入趙雲耳中。周圍，離魂宮與山越絕對優勢的進攻之下，布衣門潰不成軍，丟下無數屍體紛紛逃竄。趙雲的龍瞳漸漸消散，圍繞兩人的陰火也滅了下去。斷魂崖上，到處都是被焚燒過的痕跡。
趙雲垂下頭，鼻尖沒入樊淑的發中，似是在啜泣。但他早已沒了淚水。
“小白……小白她……”趙雲極力平息著胸中氣息，但話語卻斷斷續續。
“她還是個孩子……她還什麽都不懂……她……”
趙雲再也說不下去，緊緊靠著樊淑，渾身顫抖著。張嘴是哭腔，但沒有聲音，沒有淚水，隻有無邊的寂靜。甄宓從另一邊的樹林裏走了出來，斷魂崖上淒涼的風帶起她銀白色的長袍，和片片碎去的冰雪融為一體。
寂靜了好一陣子，眾人聚了過來。等了好久，沒有奇跡出現，萬般無奈之下，眾人隻有離開了斷魂崖。碎石落入深淵，沒有激起一點漣漪。
…………………
流水潺潺，在一片綠色之中穿梭，延展向沒有盡頭的遠方。偶有一兩聲蟲鳴，風拂動著小草，綠色波浪眨眼間便傳到另一端。
女孩倒在溪中，背後溢出的血混雜在冰涼的水裏。她閉著雙眼，就像是安靜地睡著了，嘴角還帶著淺淺的笑容。溪水打濕了她的衣服，頭發、漂浮著。
一片鳥語花香，女孩靜靜地睡在溪中，仿佛過了千年萬年。她的背後，紫金色紋路若隱若現。上方是蔚藍的天空，都很安寧，如同女孩靜謐的笑。
一雙手伸到女孩腰間，將被浸濕的她抱了起來。水順著頭發流下，打濕了少年破爛的衣服。手指探到女孩鼻下，已經沒有了呼吸。
女孩死了……
少年立在溪邊，閉著眼，撫摸著女孩的麵龐。少年略顯瘦弱，但身軀已然經曆萬般磨難，才顯得那麽挺立。在少年的撫摸下，女孩背後的紫金紋路似是被激活，紫光彌漫了起來。
“小白，你也離開我了……”閉著雙目的少年喃喃著。一滴淚從眼角滑過，落在女孩的睫毛上。
“沒有你們的世界，我已經不在乎了……”
紫光驟升，女孩背後的鳳凰之軀上彌漫起濃鬱的氣息，在少年麵前凝成一隻鳳凰！百丈身軀引起空間為之臣服，赤紅的瞳孔現於空中。鳳鳴聲起，整個區域都為之激**。
但就是這上古的鳳凰，竟低下了頭，緩緩匍匐在少年麵前。就是這樣一個衣衫破碎的少年，卻讓神獸臣服於腳下！
少年睜眼，激烈的光芒溢出瞳孔，但很快又被少年收了回去。左眼紅色，右眼灰色，一雙陰陽眼看盡三界萬物，兩道光芒分外奪目！他抱著女孩，轉身走進了無邊綠色之中，鳳凰低空盤旋著。
“我要一個……有你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