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279.那時的襄陽
…………壹………
夢中驚醒。回頭，女孩安謐地睡在旁邊，窗外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天快亮了。
她掀開被子，下床，緊身的藍色海心甲勾勒出動人的曲線。顧不得梳理頭發，她身形搖晃著，走到了洗漱台前，打起一盆水，不停地清洗著雙手。
“洗不幹淨……”吳言的眼睛透過淩亂的發，無神地盯著潔白無瑕的手。
她又夢見了他。她深愛的他，被她親手殺死的他。那個眼神，那個夜晚，那輪月亮。在這一年裏，如同夢魘，無數個日夜，她都會從噩夢中驚醒。
“洗不幹淨……”吳言顫抖的聲音回**在房間內。她看到的，她的手上沾滿了趙陽的血。忘不掉的顏色，忘不掉的眼神，忘不掉的血……
床那邊發出輕微的聲音。吳言捕捉到了這聲音，回頭，女孩已經醒了。女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下意識地叫著：“言姐姐……”
聽到女孩依賴性的叫聲，吳言算是恢複了些許神智。她急忙擦幹雙手，疾步走到床邊，輕輕抱住了女孩。
“小蕾，姐姐在這裏……”
在吳言的懷中靜靜地躺著，小蕾等著睡意完全散去。每天早上都會讓姐姐抱著，這已經成為了習慣。好一會兒，小蕾竄動著，對著吳言笑了：“言姐姐，我們今天去哪裏呀？”
吳言失神了一瞬，道：“今天帶你去襄陽玩。”
“襄陽好玩嗎？”
“嗯。”吳言點點頭，將目光移到窗外，“它是荊州的中心城市，荊州的主人現在正邀請天下群雄，你會看見很多人的。”
小蕾摟住吳言，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我就知道言姐姐對小蕾最好了。”
吳言拍拍她的頭，心裏卻泛起一陣苦澀：“快穿衣服吧。”
她走到另一邊，將那件黑色長袍拿起，注視了好久。純黑色，隻有衣邊上有一朵蓮花。
子瀟，這是你的東西……吳言將長袍穿上，熟悉的氣息傳來。你的弟弟如今已到了襄陽，布衣門內的人也追了過來，我一定會保護好他……
田野上，吳言拉著小女孩向襄陽走著。綠草如茵，花朵點綴其中。
“言姐姐，看！花！”小蕾鬆開手，跑到花叢中。白色和紅色的花交織，小女孩俯下身，聞著花香。
吳言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黑色長袍沒有隨風飄動。
“言姐姐，你喜歡哪一種顏色的花？”小蕾摘下兩朵，伸到吳言麵前。
這是……山茶花吧……吳言看著小蕾的臉，那和趙陽有一些神似的臉。
吳言卻隻想哭，隻想痛快地哭一場。
可是她沒有。這一年，她早已把淚流幹了。
“紅色的很好看。”吳言拍拍小蕾的頭，“我們快走吧，小蕾。待會兒人多，就不好進去了。”
“嗯！”小蕾點著頭，乖巧地跟著吳言，“我也喜歡紅色的。”
遠處便是襄陽。荊州太守劉表因獲得龍羽遍邀天下群雄，諸侯紛紛來至，各路江湖好漢也是紛至遝來。見此場景，吳言皺了皺眉，拉著小蕾避開了人潮，在一邊默默等著。
先是各路諸侯入城的時間。西涼的馬雲璐、曹操之子曹丕、袁紹兒媳甄宓、呂布那邊的貂蟬、漢中、蜀地……各路勢力都來過。每看到一個，吳言都耐心地給小蕾講解。小蕾搖著腦袋表示不懂，辮子在腦後飛揚。
吳言抬起頭，眼光射向了隊伍最前麵的兩個人。趙雲和孫策。
“……”吳言看向趙雲。他就是子瀟的弟弟啊……就算是不知道，吳言也能看出來。趙雲和趙陽長得確實有幾分相似。
吳言看得有些愣住了。恍惚間，那邊的趙雲卻變為了趙陽，對自己溫柔地笑著……
“小蕾！”吳言回過神來之時，卻發現小蕾被人群擠到前麵去了。她也不顧其它了，直接排開前麵的人，一路撞翻了好些好漢，跑到小蕾麵前，拉起了她：“人多就不要亂跑，跟著姐姐！”
小蕾停下了腳步，拉了拉麵前趙雲的衣角。趙雲回頭看著小蕾，他的麵前就是吳言。
“子瀟……”吳言愣住了，聲音很低，沒有第二個人聽見。趙雲和孫策都看了過來。
“哥哥，你喜歡哪一種花？”
小蕾對趙雲甜甜一笑，一雙眼睛眨個不停。
…………貳…………
夜深了，在襄陽城內。
趙雲推開窗子，辨認了一下方向，向太守府飛去。淩雲訣運起，身形極快地沒入黑夜之中。在他走後不久，幾名身著蓮花白衣的人悄無聲息地跟上。目的顯而易見。
暗處，吳言浮現了出來，一雙五行魔瞳格外醒目。她望向趙雲和那群布衣人飛去的方向，五道勾玉咒印成形。
“布衣門麽……不會讓你們得逞的！”
吳言驟然消失。和趙雲一模一樣的淩雲訣運到巔峰，吳言如同閃電，直逼後來追去的布衣人而去！
在寂靜的天空中，突然爆出無數鮮血。還沒有落地，空間波動，將那鮮血抹去，消失不見。最後一名布衣人驚恐地看著卡住自己脖子的這個女人，在灰色氣流的籠罩下，根本無法動彈！
“紫……紫色閃電……”布衣人怎麽也不會想到，在這裏居然碰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女人！自從她的出現，布衣門內就多了一條告誡：無論在執行什麽任務，一旦遇到紫色閃電，立刻放棄並逃離！
吳言沒有給這個人喘息的機會，幻術刹那間發動。布衣人陷入了無盡幻術之中，停止了掙紮。不一會兒，吳言丟開屍體，看著那邊的趙雲。此刻天地間充滿了悠揚的樂器聲，趙雲和一名藍衣女子坐在屋頂上。女子手中拿著胡笳，演奏著哀傷的音樂。
“你們想要得到炎龍意識，所以會對子龍展開無窮盡的追殺……”吳言隱匿在暗處，細細想著用幻術問出的情報。那邊，藍衣女子的樂曲已經快演奏完了，趙雲靜靜地聽著。
“我的時間隻有三年，這三年，無論如何都要讓子龍成長到足以麵對這一切的地步。”吳言思索著方法。該怎麽辦……時間太緊，布衣門又要追殺……怎麽辦……怎麽辦……
胡笳聲完畢，靜了好一會兒，趙雲辭別了那藍衣女子，繼續向太守府飛去。吳言跟了上去，路過藍衣女子的上方時，她向下看了一眼。
“這個女子……是來自匈奴麽……”吳言道，“不對……應該是被掠去的……”
“是蔡邕的女兒麽……”吳言的速度越來越快，那藍衣女子化為一個點，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好一會兒，到了太守府。吳言站在樹上，魔瞳看穿了一切。那裏麵的人很多啊……劉表不在這裏……
吳言捂著自己手上的傷，看著那個盒子。這裏麵就是龍羽了。就在昨日，她發現劉表不在襄陽城，便即刻離開去尋找龍羽。在黃忠和魏延這兩個絕世高手的聯手下，吳言動用了自己所有的底牌，才奪得龍羽並全身而退。可失算的是，離開的時候被黃忠的落日箭射中，右手受了重傷……
這點傷算什麽……吳言看著太守府。子龍他需要的是龍羽，這樣才能奪得月魂……
我已經殺了子瀟了……吳言低頭，頭發在風中淩亂。
“嗯？”吳言猛地抬頭。她看到，趙雲和另外一名女子出來了。太守府裏那麽多人呢？吳言運起魔瞳，將裏麵看了個仔細。原來如此，除了趙雲和那女子之外，其餘的都中了幻術了啊。趙雲帶著得到的月魂殘圖，辭別了那女子便離開了。吳言頓了頓，沒有向趙雲追去，而是出現在了那個就要解除幻術的女子麵前。
女子傾城傾國的臉在看到吳言的瞬間變得驚奇起來。她停止了解除幻術的印，看著吳言出神。
“宮……宮主……”貂蟬一臉詫異，“是你……”
吳言笑了笑：“小蟬，好久不見。”
貂蟬好半天沒有說出話。確認了麵前的人是曾經的宮主時，緩了緩，才說道：“宮主……你去了哪裏？”
“別這麽叫我了，我已經離開了。”吳言伸出手，拍了拍貂蟬的頭，“你離宮之後，過得還好麽？”
貂蟬眼簾一垂，一舉一動都是沉魚落雁之姿：“奉先他……對我很好……”
吳言點了點頭：“那就好，我也不必為你們擔心了。”
“你們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在宮內，成天打打殺殺，也應該累了吧。”吳言笑道。貂蟬呆住了。以前從來沒看過高高在上的宮主這般笑容。
“女孩子，有一個對自己好的歸宿，再幸福不過了。”吳言如同長輩，輕輕對貂蟬說著。
“宮主，你來這裏是為什麽啊？”貂蟬道。她看得出，吳言的笑容裏有著無盡的苦澀。貂蟬當初以身體作為犧牲離間董卓和呂布時，她的笑也是這樣……
“為了那個少年。”吳言看向趙雲消失的方向。貂蟬頓時明白，是剛才點了自己穴道的趙雲……
“我走了。”吳言道，“你和呂布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話音一落，吳言消失在了原地，留下貂蟬一個人佇立在太守府外。
………叁……………
襄陽城，一片廢墟，城牆倒塌，趙雲倒在其中，雙眼充滿了怒火，直視不遠處那個身著黑色衣袍的女人。
“殺不死我，說明你還不夠憎恨我。現在的你，沒有資格提報仇兩字。”
吳言強壓內心的情感，一字一頓，咬著牙，惡狠狠地說道。
她轉身，將趙雲的目光丟在身後，走向小蕾，抱起了她。
“要恨我，就盡管來恨吧。憎恨、厭惡、恐懼，隨便什麽都行。”吳言忍住自己的淚，不讓它掉下來，“三年之後，來滅天崖殺我，我隻給你一次機會。”
吳言拿出龍羽，向後一拋，將那件神兵給了趙雲。她的右手仍舊是傷。
“這個，當作是你救了小蕾的補償。”
話音一落，吳言帶著小蕾消失。偌大的襄陽城，隻留下趙雲一個人。
趙雲體力透支，在剛才與吳言的激戰中耗盡了真氣。他看了一眼龍羽，昏倒在了廢墟之中。四周一片死寂。
“趙公子！”一個藍衣女子闖入了整個場景。她從另一邊跑來，到了趙雲旁邊，焦急地查看趙雲的傷勢。
蔡琰看到了裝著龍羽的盒子，不明白是什麽，但默認為是趙雲的東西。趙雲昏了過去，蔡琰便小心翼翼地收好。她把住趙雲的脈搏，細細感應著。
“得找大夫！”蔡琰拉起趙雲的手，將他大半身都靠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蔡琰就這樣背負著趙雲，一步一步向襄陽外走去。那邊有一個小城鎮，到了那裏，就有大夫了。蔡琰扶著趙雲，走向遠處。
襄陽城幸存的城牆上，吳言抱著小蕾，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她分出一些紫色氣息，利用空間波動傳給了蔡琰，讓她暫時負著趙雲。
吳言拍著小蕾的頭，看著遠處兩個人的背影。再也壓抑不住情感，兩行淚無聲地劃過臉頰，滴落了下來。
對不起，子瀟，原諒我……我隻有三年，時間太短，布衣門太強。隻有讓他仇恨我，才能最大限度地激發他的鬥誌……對不起，子龍……你恨我吧，這三年以我為目標來超越吧……
這三年，我不會讓布衣門過多地打擾到你……吳言緊緊抱著小蕾。我會竭盡所能地吸引他們的注意……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言姐姐，你怎麽哭了？”小蕾側過臉，伸出小手，擦著吳言的淚水。
“城上風太大了……”吳言低聲道。她站了起來。
“小蕾，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