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問起黃文興其餘人的時候,他表現得很堅決,也許並不是因為他悍不畏死,更多的。除了自恃有血池重生一途可以走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這些抓來的人,也許並不在他的管控之下。

因為如此,他方才言語含糊,隻字未提。

然而汨羅紅頂卻不一樣,阿摩王前往茶荏巴錯的地底世界裏麵遊曆,作為天巴錯臨時的負責人,他才是這一切的掌控者。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汨羅紅頂方才是策劃一切的幕後凶手。

所以在他提出這句話兒來的時候。我終究還是猶豫了半秒,而趁著這一恍惚,汨羅紅頂一個晃身,人便出現在了十米之外,篝火之前。

飲血寒光劍劈了一個空,劍風卻憑空卷起,在半空中響起了一陣雷鳴一般的音爆聲。

轟!

篝火的另一邊,那頭巨型暴龍醜陋而巨大的腦袋動了一動,打了一個響鼻,將篝火給吹得明暗不定。

煞氣十足。

盡管巨型暴龍繼續睡去,卻給了我很強大的壓力。而汨羅紅頂卻毫不在意,一雙碧綠色的眼睛變得格外銳利,仿佛能夠穿透我的心一般,那話語沙啞,衝著我平緩說道:“你是個重情義的男人,我也不讓你為難,倘若你願意留下來,我可以跟你承諾,將你所有的同伴都給放回去。永封此洞,你可願意?”

這是要犧牲小我,幸福大家的節奏啊!

這事兒說起來簡單,但是真正輪到自己的頭上,卻又變得那般的複雜,更何況那家夥未必能夠兌現承諾。

這世間最愚蠢的事情,莫過於與惡棍交易,還期待他完成諾言。

幼稚!

我冷冷地笑著,然而那汨羅紅頂似乎能夠看穿我的內心一般,嘿嘿笑道:“你若是覺得不能相信我,我可以將他們先放回去,你看如何?”

我眯著眼睛,瞧著這個神秘而矮小的掌控者,出言說道:“先給我看看真假。”

汨羅紅頂答應得十分爽快。單手揚起,打了一個響指,然後說道:“其他人關在別處,一時半會找不過來,但是這個,倒是可以給你瞧一瞧。”

響指一出,從角落的陰影處便走來了兩個男人,一高一矮,沒有穿紅袍。光著膀子,一身腱子肉。

這兩人手中押著一個被綁起來的女子,卻正是剛才消失不見的鬼鬼。

鬼鬼被用白色的蛛絲繩給捆了起來,那繩子十分結實,盡管她奮力掙紮,卻無濟於事,而嘴裏,則塞著一團黑乎乎的布,使得她小臉憋得通紅,卻無濟於事。

鬼鬼被推到前麵來,在汨羅紅頂的示意下,那塊髒兮兮的黑布給拿開了,她則立刻焦急地衝我喊道:“老大,快逃,不要管我!”

她剛才應該就在這裏,顯然聽到了我們的對話,所以才會這般地說起。

汨羅紅頂並沒有理會鬼鬼的話語,而是平靜地看著我,等待著我的抉擇,而我則再次提出:“不,我想見見其他人。”

對於我的堅持,汨羅紅頂斷然否定道:“這裏麵的事情,牽扯到很多方麵,實在麻煩。你若是承諾,放棄抵抗,我就可以讓他們出來見你,而倘若你連一點兒和平的誠意都沒有,我又如何會這麽做呢?”

我眯起了眼睛來,平靜地說道:“你需要我表現出什麽樣的誠意?”

汨羅紅頂指著我手中的劍,然後說道:“把你手中的劍,丟進血池,或者服下我給你的靈藥,兩樣你可以選擇一個。”

這家夥對飲血寒光劍倒是十分忌憚。

我冷冷地笑了起來,轉動了一下劍柄,寒聲說道:“我若是放棄抵抗,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還有什麽資格與你談條件?真當我是三歲小孩兒?”

那汨羅紅頂勃然大怒:“既然你一點兒誠意都沒有,那就別怪我不給你機會了!”

這話兒說完,他手掌一揮,卻是示意道:“小阿羅,吳嘎,將這個小妮子給宰了,讓他明白我們的決心!”

他的果決讓我心髒驟然收縮,臉色一下子就變得蒼白起來。

我與被挾持的鬼鬼之間,有超過二十米的距離,而這樣的距離,就算我用上全力,也無法從那兩個侍從的手中,將她給奪過來。

聽到汨羅紅頂的吩咐,挾持著鬼鬼的那個高個子毫不猶豫地將一把金色彎刀給揚了起來。

鬼鬼自知必死,卻是朝著我高聲喊道:“陳大哥,不要管我,你自己殺出去;若是有可能,把我養神哥哥救出去,不要讓我黃家絕後……”

鬼鬼引頸受戮,我心中悲涼,然而就在此時,那高個子持刀的手,卻莫名地為之一滯。

我的心神全部都集中在對方身上,他臉上的表情一僵,我就感覺到了不對勁,而就在這時,我的腦海裏卻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來:“還不趕快去就鬼鬼小姐,我堅持不了多久的!”

這聲音是……黃文興?

我心中巨震,血勁在瞬間上湧,透過右眼的神秘富豪,我能瞧見在那兩個侍從的身上,有著一團隱約的氣息在流動。

的確是黃文興,不過並不是他本人,而是臨死之前的一抹神魂。

修行者的意誌和靈魂無比強大,而魔化過後的黃文興,必然更加厲害,要不然也不可能借助血池重生,不過這條道路被阻,而他又被汨羅紅頂的布置給炸成碎肉,活是活不成了,卻沒想到居然還有殘魂遺留。

我沒有想到,汨羅紅頂估計也沒有想到。

那即是神魂,也是怨念。

機會!

在黃文興殘魂出現的那一刹那,早就蓄勢待發的我雙腳一蹬,人似炮彈,朝著前方猛然衝去。

二十米的距離,對於一個強大的修行者來說,隻不過彈指一揮間,我倏然而至,那兩人卻還處於短暫的停滯之中,我不知道黃文興的殘魂能夠堅持多久,當下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長劍一出,刺向兩者的心窩。

那高個子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被我一劍刺中心髒而死,而矮個子卻在瞬間擺脫了掌控,朝著後麵翻滾,避開了這一擊。

我將鬼鬼拉入懷中,飲血寒光劍輕輕一挑,蛛絲繩盡數散落。

矮個兒逃過死劫,方才想起自己的職責,抬頭對汨羅紅頂解釋道:“長老,剛才我動不了,好像是有人在控製著我的身體……”

汨羅紅頂臉色波瀾不驚,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隻是冷冷地說了一句:“廢物!”

簡單一句話,那矮個兒如喪考妣。

鬼鬼被我救出,驚喜交加,衝著我欣喜地喊道:“老大,謝謝你,鬼鬼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亂跑了!”

我點了點頭,沒有回話,而是抬頭看向了半空之中。

盡管那兒隻有一片空氣,不過我卻還是能夠感知到黃文興的殘魂在向上飄去。

時間到了,他得離開了。

“謝謝你!”

我的心頭響起一陣淡淡的話語,而我則喃喃說道:“老黃,你這又是何必?”

對於黃文興這個人,我自然是怨恨多過於欣賞,要是沒有他,我特勤一組和其餘的人就不會陷入這般的險境,然而想到他做的一切,除了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自己,更多的,則是在維護荊門黃家。

即便是在臨去的最後一刻,他都還在竭力保護鬼鬼。

這樣的忠犬,又叫人恨不起來。

人既已死,又何必分清對錯,我心中有幾分惆悵,而他似乎知道了我的想法,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許多話語,都付諸於這輕聲長歎之中。

鬼鬼這時也睜開婆娑的淚眼來,抬頭問我道:“他走了?”

我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話,而是看向了不遠處的汨羅紅頂。

我看過去的時候,他也正在打量我。

兩人對望。

幾秒鍾之後,他對旁邊的高個兒吩咐一聲,那人伏地磕頭,然後陡然站起,朝著那邊的出口飛速跑去,而汨羅紅頂則朝著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

而就在那高個兒抬腿跑開的時候,鬼鬼看了我一眼,低聲說道:“我攔住他!”

高個兒是要去叫人的,若是讓他將天巴錯的所有人,甚至隻是這神眠之塔的高手給喚出來,我都會變得很難受。

所以盡管鬼鬼剛剛被救出,不知道能否截住此人,我都沒有攔她。

因為我不能親自去攔截。

我的對手,卻是麵前的這一位紅頂大長老。

鬼鬼一走,我也動了。

與對方一樣,我也是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汨羅紅頂,兩人就像決鬥的西部牛仔一般。

詭計使盡,要見真章。

汨羅紅頂在離我還有十米之時,突然開口問道:“是你殺了可憐的布拉?”

我麵無表情地說道:“你也殺了黃文興。”

汨羅紅頂冷冷說道:“不一樣。”

我搖頭說道:“沒有什麽不同,在我眼裏,十個布拉,也不值我的人一命,你既然把我引來,我就要血洗你這天巴錯,祭奠那些無辜逝去的亡魂!”

汨羅紅頂陡然喝道:“去死!”

一語方休,狂猛爆炸的氣息將他頭上的袍子給吹飛,露出了一張宛如老鼠、醜陋至極的臉孔來。

緊接著,無邊血海,陡然生出。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