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說我們眼前的曼穀,是那天空之上一輪圓月的話,那麽安塞得肯定就是月之暗麵,我、布魚和小白狐兒穿過大半個城市。來到了這處汙水橫流的貧民窟,能夠瞧見這兒大部分的建築跟曼穀中心的現代化完全不同,反倒是跟國內七八十年代的筒子樓一般,那密集的電線橫七豎八,就像密布的蜘蛛網,天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情況。

行走其間,到處都是喧鬧的人群,在這兒有著大量燈紅酒綠的酒吧、餐館以及牛肉場。

所謂牛肉場,跟它的名字一點都沒有關係,其實也就是出賣色相的場所,裏麵有著大量色情的表演,而倘若是出得起足夠的錢,便能夠和裏麵的脫衣舞女郎同度**。

泰國是一個神奇的國度,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開始流行一種叫做“gratea”的東西,最先接觸的港台將其翻譯為“人妖”。也就是割去小**、從小服用雌性激素而發育的男性,這樣的產物因為種種關係,不但長得格外妖豔,而且身材高挑。皮膚白皙,反倒是比當地的女孩兒更加美麗,所以在牛肉場裏麵從事表演工作的演員,大部分都是這種特殊的人物。

小白狐兒對於這人妖十分好奇,吵鬧著一定要去參觀一下。搞得我十分鬱悶——若論稀罕,她這洪荒異種,可比那些家夥稀少得多,而且那些都是假妖,她才是真妖好吧?

此番前來安塞得,穆青山以及他的女兒穆史薇都沒有陪同,一來此事是我的私事,我不想利用太多組織的資源。二來這事兒實在是有些危險,我不想將穆家父女給牽扯進來,畢竟人家好不容易在曼穀紮下根來。實在沒有必要跟我們一般玩命。

好在布魚精通東南亞幾國的語言,泰語也自然知曉,這得益於他曾經在此處生活過的歲月,有著他的帶領,我們倒也不會迷路,穿過擁擠的人群,以及燈紅酒綠的巷道,一直來到了一家名叫做“野門之光”的酒吧。

這酒吧不算大,不過卻是極為熱鬧,門口有兩個壯漢把守,用不善的目光打量著每一個進出的人,而我們走入其中,瞧見昏暗的燈光下,裏麵坐著三三兩兩的人,都在低頭細語,仿佛在交流著什麽,大多看不清楚麵貌,而我則徑直走到了吧台前,瞧見裏麵有一個壯如狗熊的男人,正在看著吧台斜下方的電視機,不時咯吱咯吱地樂個不停。

這男人跟普通的泰國人長得不太一樣,又粗又壯,滿臉的凶悍,一雙臂膀紋著青芒毒蛇,不過瞧見他笑的模樣,倒是有幾分憨厚之色,我不由得好奇他到底在看什麽,伸頭過去一瞧,卻見到小燕子在屏幕裏麵又跳又鬧。

《還珠格格》是九八年的時候播出的,隨後第二部也在次年播出了,當時的我還在華東神學院教書,小顏師妹挺喜歡看,我就陪著看了幾集,對於這種又跳又鬧的戲,實在無感,不過卻也能夠記得大約的內容,此刻瞧見那胖子瞧的,正是第一部,不過話兒卻不是普通話,而是譯製的泰語,但瞧見這壯漢瞧得咯咯直樂,我就曉得這部神劇的威力,倒也能夠影響到外國朋友。

那人瞧見我們來到跟前,心不在焉地問了一句,大概是問我們喝些什麽,而布魚則用泰語對他說了一句,意思是我們要找妖姬小姐。

一聽到妖姬,那壯漢頓時就警戒起來,豎起眉頭來,十分不滿地說了一句,布魚又與他搭話,兩人談了一會兒,那壯漢一揮手,叫了一個又黑又瘦的女孩子來,讓她帶著我們離去。

這時布魚也偏過頭來,對我說道:“一開始不樂意,不過我說我們是獨龍介紹過來的,他就答應了。”

獨龍是我們的一個關係戶,緬甸那邊的一個軍火商人,跟組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現在給我們借了一個由頭,我起身跟著那小女孩往酒吧的裏麵走去,餘光處,瞧見那壯漢又聚精會神地盯起了電視屏幕來,顯然裏麵的內容,遠比一場賺錢的交易要來得有吸引力一些。

穿過昏暗的酒吧,一直來到了斜側裏的一道木門錢,小女孩兒推開門,我們跟著走進去,結果裏麵的門口有一男一女兩個保鏢,示意我們舉起雙手,由他們來搜身,防止攜帶武器。

我們的所有東西都擱在了八寶囊之中,倒也不怕人搜,於是十分配合地讓他們過了這一道程序。

完畢之後,又是走過一條曲曲折折的長廊,最後來到了一個包廂裏麵,裏麵正好坐著一個膚白貌美、嬌豔無比的女子,等著我們。

那帶路的瘦小女孩朝著我們雙手合十,接著幫忙將那門給關上,而裏麵那嬌豔的女子則舒服地躺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懶洋洋地說了一句話,布魚回了她一聲,然後對我說道:“老大,她問你,說獨龍是不可能找她來查消息的,那是個吝嗇鬼,所以我的名頭冒錯了,不過不管怎麽樣,上門都是客,她問我到底想知道些什麽,隻要花得起價錢,什麽都好說,而如果是來搗亂,她也不是沒有辦法,將我們給處理掉。”

這一段話,軟硬兼施,當真不愧是被稱為東南亞路子最靈通的消息掮客之一,奪命妖姬。

不過我一進來就感覺有些古怪,要曉得此刻的我,對於周遭的掌控已經到達了一定的境界,而長期擁有臨仙遣策的緣故,我對於事物的本質看得總比別人透徹,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感覺麵前的這位美女有一些不對勁,以她身上彌漫出來的那種陽氣,根本就不是一個女人所能夠擁有的。

而當我瞧見她脖子處那若隱若現的喉結時,我就什麽都明白了。

原來我麵前的這一位,居然也是個人妖。

想明白這一點,我倒也能夠不動聲色,而那女人聽到布魚的翻譯,臉上便充滿了笑容,用帶著口音的中文對著我說道:“原來是中國的客人,倒是真的少見——好了,閑話不多聊,直接告訴我,你們到底想要知道些什麽?”

我看了布魚一眼,他點了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張智飯和尚的照片,遞到了這妖姬麵前的桌子上,然後說道:“這個人的名字叫做康桑坎,法號智飯,曾經是中國一個叫做懸空寺的宗門弟子,大約兩天或者三天前,他從中國的滇緬邊境穿過,與一名叫做俞千八的侏儒,以及一個叫做張翊的毒販一起抵達了緬甸,我們想知道這個人的下落在哪裏。至於價錢,你來開!”

“康桑坎?”

我麵前這個看上去比變臉過後的小白狐兒嬌媚百倍的女子眼睛一轉,口中喃喃說道:“這個名字聽上去,怎麽那麽熟悉?嗯……哦,我想起來了,血手狂魔康克由的兒子,對吧?我記得康克由害怕吳哥政府對他下手,在二十年前的時候,曾經將他的幼子送往中國,而他的兒子,應該就是這個叫做康桑坎的和尚,對吧?”

到底是做消息掮客的家夥,這大腦就好像數據庫一樣,隨時調檔存取,聽到她的這話兒,我反而放下了擔心,點了點頭,說沒錯,就是他。

那妖姬眯著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他可是康克由的兒子,你們清楚?”

我則平靜地點頭說道:“自然知道,不過他就是天王老子的兒子,隻要招惹了我們,那就都得認倒黴!說吧,能不能幫我弄到他現在的消息。”

妖姬被我自信的話語給弄得一愣,好一會兒方才回過神來,直勾勾地盯著我說道:“在談生意之前,我想問一下閣下的身份。我真的很好奇,你既然知道了他老子是血手狂魔,居然還敢說出這麽狂的話語來,到底是何方神聖。”

我這回倒是沒有再報“羅大**”的名字,而是認真地說道:“茅山!”

妖姬皺著眉頭說道:“茅山?我倒是聽過一些中國的典故,曉得你們是十分厲害的道士,不過這裏是泰國,是東南亞,你們未必能夠玩得轉這邊的規矩……”

我沒有與她多說,而是一字一句地說道:“怎麽,你怕康克由了,又或者你沒辦法弄倒他的消息?”

妖姬盯了我一會兒,突然笑了,嬌媚而歡快地笑道:“我們這些做生意的,天不怕,地不怕,就隻是怕賺不到錢。之所以跟你們說這麽多,就隻是想跟你說一件事情,想找到他,很簡單,但是貴。”

我眉頭都不皺一下,十分豪爽地說道:“開個價!”

妖姬說道:“一百萬,美金!”

我愣了一下,一招手,布魚遞過來一個小箱子,我擺在了桌子上,平靜地說道:“十萬定金,消息到手的時候,我再付尾款。”

妖姬對我的闊綽十分滿意,打了個響指,十分自信地說道:“兩天之後,過來拿消息。”

交易達成,我們離開了這家酒吧,一出門,布魚一臉痛苦地問我道:“老大,我們兌換過來的現金全部都給了他,兩天之後,去哪裏弄九十萬美金過來,給這吸血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