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離開金刀盧家之後,杜隊長便一直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我。生怕“年少氣盛”的我會因為麵子被駁而大發雷霆,破壞當地團結,沒想到我卻不動聲色,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便吩咐大家離開,這使得他有些刮目相看,不過終究還是有些擔憂,小心地對我說道:“陳副司長,金刀盧家因為某些原因,跟官麵上的人物並不來往,他們既然不配合,我們不如舍了,去找岱廟的人了解一下?”

我沒有回答他。一直等到車隊出了村子兩裏地。我才叫住了司機,吩咐道:“車停一下吧,大家趕了一天的路,也是累了,稍微眯一下覺。”

我說完,便閉上了眼睛,也不解釋。

那司機是杜隊長的手下,詫異地看了一下自己的頭兒,並不知道在這村子外麵的路上歇息到底算怎麽回事,一時之間也做不得主。倒是杜隊長不敢質疑我的命令,當下也是使了眼色,讓那司機靠邊停車,然後通過對講機,吩咐後麵的幾輛車也一律停住。

我閉上眼睛,立刻就陷入了半入定的狀態。將傍晚攝入的酒精給徐徐散出,整個人半夢半醒,進入了空靈之境。

如此過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鍾,我睜開了眼睛來,瞧見旁邊的杜隊長在黑暗中看著我,一臉驚疑,不由得奇怪地問道:“杜隊長。你不睡麽?”

杜隊長正打量著我呢,結果瞧見我突然睜開眼睛來,嚇了一大跳,慌忙解釋道:“呃,我,我不困……”

我笑著說道:“既然不困,就下車走走吧。”

我也不理他,推開車門往下走,杜隊長渾渾噩噩地跟著我一路走到了路麵的草叢,突然瞧見草叢之中浮現出一個黑影來,嚇了一踉蹌,正想喊叫,卻見我與那黑影交流起來,心中慌張,仔細一看,竟然瞧不清楚那人的臉,正麵變幻莫測,光怪陸離,著實有些超乎了他的想象。

所幸那人並不與陳副司長交談多久,輕聲低語幾句,便又隱入了黑暗裏麵去,而我這時則扭頭過來,對著杜隊長笑道:“老杜你既然睡不著,那便隨我走一遭吧!”

我往回處行走,從車隊的前頭走到車尾,通過羽麒麟的功效,七劍已經肅然而立,在那兒平靜地等待著了。

我望著七劍和趙中華、阿伊紫洛,然後說道:“剛剛得到消息,竹子圓的金刀盧家與此案有染,盧世超此人正在某處煉製屍陣,時間緊急,來不及等待太多,讓我們直接進去,將證據找到,並且揪出那個家夥來吧。”

“是!”七劍整齊劃一的回答,接著扭頭朝著夜幕下的村子潛去。

七劍不會質疑我的決定,但是杜隊長到底沒有跟我有過合作,心中慌得沒有底,衝到我的麵前來,一臉緊張地問我道:“陳副司長,怎麽回事啊,不是說不與金刀盧家為難麽,現在怎麽又要過去了?”

我微微一笑,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如果平日,我自然不會與他們為難,不過若是犯了事,那就另當別論了,行了,我們走!”

我不理睬他,而是與一組眾人一同潛入村子中。

夜色已然深重,我們再次趕回村子的時候,四處都處於一片靜謐之中,金刀盧家是村子裏最大的一副,幾進幾出的大院子格外醒目,不過此刻我們過來,便不再講究規矩,從院子的東側而來,直接翻過了院牆,徑直來到了主院之中。

我立在院牆之上,控製好場麵,不讓有人得以逃脫,而七劍之中的小字輩,林齊鳴、董仲明、白合和朱雪婷則積極地來到房間門口,側耳傾聽一番,緊接著一腳踹開,衝入其中去。

他們的手段幹練,行動訓練有素,裏麵傳來一陣拳腳之聲,很快哀鳴聲生出,然後特勤一組從幾個大院子裏押出了十七八口人來。

這些人哭哭啼啼,也有的人狂躁不已,大聲叫喚,顯得十分不配合,我站在牆頭,指著被集中在院子裏的那一堆人,對旁邊的杜隊長說道:“老杜,這裏麵應該沒有金刀盧家的家主盧世超吧?”

院子裏一大堆婦孺,正當年的壯年男子隻有四個,另外還有兩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和先前開門的那個老頭。

從體態上麵來看,這些家夥都是修行者,而且修為也還不錯,難怪杜隊長不願意得罪他們,不過此刻的這些人都吃了些苦頭,要麽腿瘸了,要麽臉腫了,更有幾人被五花大綁,捆得結實,如同粽子一般,嘴裏麵還堵著襪子,發表不得意見,至於其他婦孺,有的哭天搶地,撒潑打諢,結果被飽以老拳,便終於老實了些。

杜隊長是本地宗教局人員,自然了解金刀盧家的情況,一邊在感慨特勤一組的戰鬥力,這麽短的時間就將場麵給控製住,一邊對我指點道:“那個老頭是盧世超的小叔,叫做盧可風,在魯東道上也是一號人物,而旁邊幾個壯漢是盧世超的本家兄弟,那兩個少年,是盧世超的兩兒子——陳副司長,你抓人可得有證據啊,要不然以盧世超的影響力,到時候他去上麵一鬧,事情可真的有些麻煩呢……”

他終究還是有些膽小,臨了不忘叮囑我一句,我卻灑然一笑,從牆頭一躍而下,一直走到了那老頭的麵前來,盯著他好一會兒,這才說道:“老伯,我們又見麵了!”

老頭性子暴烈,結果最是遭到的束縛最多,不但全身給綁得結實,而且嘴也給堵住了,十分痛苦。

麵對著滿臉笑容的我,他的臉和脖子都憋得通紅,一雙眼睛瞪得滾圓,忿怒不已,這時張勵耘將他嘴裏麵的臭襪子給拔出,那老頭便是一口痰吐到了我的臉上來,大聲嚷嚷道:“你這狗賊,朝廷的鷹犬,你還正當自己是幾百年前的錦衣衛麽,你們這麽明目張膽地衝上門來,不分良賤地一通亂抓,別以為沒人管,我認識好幾個老夥計,一樣製得住你,我……”

他滿腹的牢騷要爆發,然而瞧見自己的那一口痰衝到了我的臉上,結果被一股炁場屏蔽,如柳絮一般地滑落而下,臉色頓時就變了,後麵的話語,再也說不出來。

他是金刀盧世超的小叔,老江湖了,自然見過許多高手,但是能夠勁氣外放到此刻模樣的,卻是一個沒有,由不得他撒野。

我微微露了一手,瞧見這老頭稍微地消停了一點,這才滿意地說道:“老伯,這個世界上呢,尊重都是相互的,你若是安安穩穩地配合,我自然禮遇有加,但是你若將我當做傻子,我就不介意將你綁成粽子,一飲一啄,便是天定,你覺得如何?”

老頭雖然被我的手段給鎮住,不顧卻依舊不服氣,目光遊離一陣,瞧見了我旁邊的杜隊長,頓時就來了勁,冷然說道:“杜錦瑟,你個狗日的引狼入室,虧我跟你父親還是世交,媽了個巴子……”

我笑著瞧了一眼旁邊的杜隊長,故作詫異地說道:“哦,老盧你還跟盧老伯有故?”

盧隊長尷尬地說道:“呃,咳咳,都是魯東道上的,自然並不陌生——陳副司長,我的意思是,金刀盧家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人家,如果沒有證據的話,手段最好還是不要這麽激烈的好,您說呢?”

我望著一院子憤憤不平的臉孔,並不搭話,而是走到那兩個少年的跟前來,然後問道:“你們兩個,哪位是子文,哪位是佳一?”

地上的少年一個體格雄壯,一個稍微顯得文弱一些,不過兩人都是桀驁不馴之輩,那個體格雄壯的少年瞪著一雙牛眼睛,衝著我怒吼道:“小爺就是盧子文,你這朝廷的狗官,有本事便殺了我,小爺若是眨一下眼睛,就是你孫子!”

他一臉的戾氣,顯示出了心中強烈的不滿,而我卻不慌不忙地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巧的錄音筆,高聲喊道:“我給大家聽一段錄音,大家安靜!”

空氣陡然寧靜下來,我打開了錄音的播放鍵,緊接著從裏麵傳來了音質並不算好,但是還算清晰的聲音:“小爺,外麵的那幫鷹犬走了?”

“嗯,走了,開出村子了,咱金刀盧家的名頭到底還是響,上麵又有人,他們哪裏敢亂嘚瑟!”

“小爺,這事兒要不要通知一下我爹?”

“子文,對,這事兒得趕緊通知你爹,若是讓那些人曉得蔣家溝、新莊、沙嶺村和破莊子的事情跟你爹有關,他又沒有防備,隻怕會被突然襲擊到呢……”

“那我現在就收拾東西,趕緊過去?”

“不用,先等半個時辰,看下周圍情況,如果沒有人監視,你和佳一就趁著夜色過去……”

……

對話很簡單,而且音質也算不上好,不過卻能夠清晰地聽得清楚對話的兩人,正是這個叫做盧子文的少年,和那老頭盧可風,院子裏一幫喊冤的家夥聽到這對話,麵無人色,而剛才還倔強無比的少年臉上,更是慘白如雪。

而這個時候,我揪著那少年的脖子,用一貫平靜的聲音說道:“子文,你不是要去找你爹麽,正好,我找他也有事,不如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