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伊紫洛講完了這句話,不停地喘氣,我趕忙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將這三個地名都給記了下來,然後擔憂地對她說道:“你的身體還沒有好,病情隨時都可能出現反複,還是早點休息吧,不要再考慮太多了。”

“不!”這個倔強的女子搖了搖頭,痛苦地對我說道:“不行,來不及了,你趕緊去這三個地方查看一下,通過排除,所有的信息表明這三個地方,其中之一,必然是母蝗新的寄居之地,如果不能及時製止,那麽到時候不單單隻是大範圍的蝗災爆發,而且還有無數的人會在這一場災難中死去,行百裏者半九十,你可不能就這麽放棄了!”

阿伊紫洛就像一個即將溺水的人,試圖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拚盡著生命想要勸服於我,一副如果我不答應,她便不肯罷休的模樣。

事實上,對於她的話語,此刻的我多少也還是抱著信任的態度,畢竟她很多的預言和判斷都不出意外地成為了現實,在專業的方麵,她已經遠遠甩出了陳戰南這樣的同類好幾條街,難怪她會得到總局許老的青睞。我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這才認真地點頭說道:“好,現在夜已經深了,等明日,我與市局的謝局長聯係好了之後,派人前往那三個地方進行調查……”

我說得很認真,顯示出了我所要執行的決心,然而阿伊紫洛依舊還是不滿意,臉色蒼白,忍著極大的痛苦對我說道:“不,時間來不及了,你記住,我們已經失去了太多的時間,現在必須爭分奪秒了!”

我略有些詫異,要曉得現在可是大半夜,淩晨兩點多,而且我手上還有一大幫子事情,明天還有無數的申請和工作需要去做,為了阿伊紫洛的一個判斷,我難道要連夜趕往她所說的地點,前去探察麽?

這事兒,是不是有點太兒戲了?

然而當我瞧見了阿伊紫洛期待的目光之時,卻莫名有一種預感,覺得她這一回所說的,應該是正確的,說不定就隻是差這麽一點兒時間。

在經過了慎重的考慮之後,我終於點了點頭,然後拿起了手機,撥通了市局謝局長的電話,將這邊的情況給他作了說明。電話那頭的謝局長明顯有些沒有睡醒,在我講述完了之後,他略微有一些遲疑地說道:“陳組長,這件事情我曉得了,你看這樣好麽——現在是深夜,人員召集不易,等到明天早上,我們布置人手,就立刻對這三個地點進行排查……”

跟我一樣,謝局長對於阿伊紫洛的意見也十分重視,不過凡事都有一個執行力的問題,無論是多麽強悍的人員都得休息,此刻除了少數值班的人員之外,大部分都已經睡下了,一來卻是人員召集不易,二來臨時叫醒,早幾個小時和晚幾個小時,意義並不是很大,所以才會這般說起。

我回頭看了一眼阿伊紫洛期待的眼神,沉吟了一番,然後說道:“這樣吧,謝局長,我先帶我的人前去探察,你明天一早,立刻布置人手跟過來,並且讓所有的相關部門都做好準備,一旦有所發現,立刻啟動我們的防範預案,你看這樣可好?”

謝局長在那邊考量了一番,這才對我說道:“陳組長,這樣是不是太急了?”

我苦笑著說道:“之所以這麽急,就是因為我們損失了太多的時間。”

他在電話那頭表示了理解,接著對我說道:“陳組長,你們來東營不就,地方不熟,這樣吧,我查了一下排班表,王歆堯現在還在局裏麵,你過去找他,抽調兩名精幹人手先行前往,然後我這邊盡快跟上麵溝通,將力量給集中起來……”

獲得了市局的支持,我終於如釋重負,掛了電話之後,對病床上的阿伊紫洛問道:“事情已經談妥了,我帶隊先行趕過去,而市局的大隊人馬隨後就到,你有什麽建議?”

阿伊紫洛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兒血絲,不過卻露出了滿意的微笑,接著她對我說道:“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一般人所能夠承擔的了,我建議你如果能跟總局聯係,最好能夠讓許老親自過來一趟。在我認識的所有人裏,隻有他能夠鎮得住這邊的場麵……”

聽到她的建議,我不由得苦笑——的確,許老是我們認識的人裏麵,最厲害的蠱師,不過他老人家早就已經處於半隱退狀態了,基本上都不過問局裏的具體事務了,對於此案,他表示出了最大的支持,這已經是到極限了,再指望他做什麽,那已經不是我權力範圍之內的事情了。畢竟如果什麽事情都要勞動到上麵的頂級大佬出馬,不是顯得我們這些衝鋒在作戰一線的家夥太過於無能麽?

譬如風魔,如果請總局王紅旗這隱然天下第一高手出馬,自然是手到擒來,不過這尊大神是我能夠調遣的麽?

我苦笑,阿伊紫洛似乎瞧出了我的顧忌,不由得辯解道:“案子是就事論事,我相信如果將這件事情給許老說明清楚的話,他一定不會撒手不管的……”

我搖了搖頭,招呼小白狐兒離開,然後與阿伊紫洛告別道:“你剛才的提議,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不過這件案子我一定會盡力徹查的。先行告辭了,至於你,好好養傷吧……”

阿伊紫洛對於我表現出來的顧忌態度十分不滿,咬著嘴唇說道:“你不去說,我自己去說……”

離開了醫院,我召集了所有特勤一組的成員,包括努爾、徐淡定、張大明白,小白狐兒、布魚、張勵耘、林豪、張良馗和張良旭兩兄弟,除此之外,還在市局值班的王歆堯也帶著兩位同誌趕到了會議室,我簡短地將事情經過給大家講過之後,重點將後果給大家表明清楚,我說得觸目驚醒,略有些困意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渾身一陣激靈,表示會努力完成任務的。

因為是深夜,大部分人都忙碌了一整天,十分疲倦,所以我也不多言,讓王歆堯安排了三輛車,分別有他的兩個精幹部下和林豪開著,前往離這裏最近的郝家屋子,而大家夥兒則抓緊時間在車上休息,補充精力。

郝家屋子在黃河故道的附近,一開始的路還算不錯,到了後麵則並不好走,一路行去,我盡管閉目而眠,卻並沒有睡去,心中總是感覺有些不安,用《神池大六壬》推算了兩回,前路都十分迷惘。直到這時我才曉得自己的心緒實在不寧,於是跟身邊的努爾談及。

努爾也沒有睡,而是在檢查手上的裝備,此番前去檢查蝗災情況,我們原來的顧問阿伊紫洛因為受傷躺在了醫院,而後麵補派的顧問則因為不負責的誤判,而被實質性地監視了起來,不過這工作之前我們也有協助過阿伊紫洛做過一些,無論是略通門道的努爾,還是跟隨過阿伊紫洛辦事的徐淡定和布魚等人,都是知曉的,不過沒有專業人士在,難免有些生疏。

聽到了我的擔憂,努爾笑了,對我說道:“我覺得是你心中對彌勒這個人已經存在有陰影了,你要克服,要不然以後對上他,還會吃虧。”

努爾一陣見血,一句話便點出了我心結所在。

的確,當初在南方省珠江出海口的龍穴島一役,彌勒那智近乎妖的布局和算計,以及最後所展現出來的強大和神秘,顯然已經在我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一想到我此刻的對手有可能就是他,總是有些心緒不寧,感覺自己無論是做了什麽事情,似乎都是朝著他所希望的方向走去。這種感覺極為不爽,就好像自己是一顆棋子一般,任人擺布。

到了下半夜,我們終於趕到了郝家屋子,當場選取好幾塊灘塗進行了查驗,結果讓人喜悅,並沒有瞧見什麽,再三確定之後,我們的心情好了一些,接著馬不停蹄地趕往野鴨島。

占地六百多畝的野鴨島地如其名,是黃河口鳥類活動最集中地區域,是每年鳥類遷徙時集中休息和覓食的場所,在這裏聚集了上萬隻的野鴨,有赤麻鴨、翹鼻麻鴨、綠頭野鴨、斑嘴鴨等等,按道理來說,這樣的地方是最不可能爆發蝗災的,因為所有的幼蟲一旦出現,必然就成了這些野鴨和禽鳥口中的食物,所以在前往此處的時候,我們心中還是充滿了樂觀的期待。

趕到野鴨島的時候正好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我們來到了一片灘塗,不知道是什麽緣故,總感覺這兒有些過分的寂靜,這樣的靜讓人覺得有些奇怪,不過大家還是決定先做一下取樣工作。我需要統籌,並不插手,走在這舊河道的黑土地上,總感覺黑土上麵,蒙著一層白茫茫的鹽嘎痂。

啪!

我似乎聽到了什麽,左右一看,突然感覺平地之上多出了無數的凸起,不時還有鹽嘎痂緩緩上升,宛若牛糞,我心中一跳,快步衝到最近的一坨之前,附身一看,卻發現這哪裏是什麽牛糞,根本就是千萬隻暗紅色的、螞蟻大小的小螞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