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淡定帶來的消息讓魯東之旅變得有些凝重,我曾經見過那個傳奇的天王左使兩麵,曉得像他這樣的人物,能與之交鋒的,那得是江湖上聞名已久的頂級大佬,譬如我師父、李道子或者總局王紅旗這樣的人,而我盡管近來在修行一途略有所得,但卻還是不足以撐起這樣的局麵來。

要曉得,盡管已經沒落多年,但在群龍無首的邪靈教裏,天王左使,相當於江湖邪道的扛把子,在這樣的人麵前,別說是我,就算是我那享譽盛名的師叔祖李道子,也不得不戰略性的轉移。

不過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雖然出生於此,但王新鑒並不一定會在魯東,在渤海灣,畢竟經過這麽多年的打擊,他很難在老家築起巢穴來的。

也就是說,或許所有的擔憂都不過是自作多情,人家天王左使,未必有時間來理會我們。

想到這裏,我心中稍安一下,前往東營的路上,特意通知大家,讓所有人都小心一點,這邊的情況十分複雜,未必會比我們在南方省輕鬆多少。聽到這警告,大家不由得都嚴肅了起來,等到了東營市,當地市局和農業局的同誌都在等著我們,到了會議室,由當地領導給我們負責介紹蝗災生成的情況,我則找到了當地負責主要業務的副局長,問詢起了八連營的事情來。

然而這位周局長的回答讓我詫異,他竟然告訴我,說什麽八連營?早就已經是曆史了,他根本就沒有聽過這事兒。

我有些驚訝,要曉得我隨便在火車上麵逛一圈,都能夠聽到八連營的名氣,怎麽到了專門監管地方的有關部門,卻變成了曆史?

於是我盯著他,問你確定?

周局長瞧見我不相信,苦笑著說道:“陳組長,你若是不信,不如我找個熟悉情況的同誌帶你去八連營的遺址看一看吧?那幫土豪劣紳當年固然是橫行一時,但在解放前,卻懼於我人民政府的威風,有的出國,有的到了台灣,隻有少部分隱居山林和鄉野,半個世紀了,早就已成曆史……”

我原以為是地方官員有意隱瞞,卻沒想到曆史上鼎鼎有名的八連營竟然早就已經消失無蹤了,不由得奇怪,那胖子口中的“八連營”,又是何方人物呢?

我心中雖然奇怪,卻也沒有表現出來,當下也是將此事記在心頭,等待趙中華回來的消息。

在市局開過會議之後,夜幕已然降臨,當地部門準備在東營最好的酒店給我們擺一桌,讓我們嚐一嚐八大菜係中源遠流長,底蘊深厚的魯菜,品一品央視標王孔府宴酒,不過這提議卻被我們給婉拒了,一來最近中央對大吃大喝風審得較嚴格,二來旅途折騰一天,頗為疲累,第二天還有許多工作要做,所以就在單位食堂簡單用了些晚餐,便各自休息了去。

吃過飯,回到當地部門在招待所給安排的房間時,努爾告訴我,說剛才市局和農業局的幾個領導,臉色並不是很好看,我搖頭苦笑,曉得這兩個局都是清水衙門,說不定都等著今天能蹭一頓好吃的呢。

呃,好吧,是我想法太過簡單,人家能夠坐到這個位置,未必會貪這麽一頓飯,或許隻是想跟我們多聯絡一下感情吧。

一夜無話,次日我召集所有人到場開了一個簡會,然後分配任務,由努爾陪著阿伊紫洛下鄉,調查位於沿湖、濱海、河泛、內澇等地區大麵積的荒灘或拋荒地裏,是否還有未孵化的蟲卵,以及是否會再有大規模蝗災的可能性,而徐淡定則帶隊走訪在蝗災中死亡的死者家屬,探聽背後的故事;至於我,則帶著張勵耘、林豪和小白狐兒單獨前往位於西南部的淄博潭溪山,探知蝗蟲神秘消失之謎。

任務分配完畢之後,各小組準備就緒,然後出發,跟車的當地司機叫做小滿,剛剛加入宗教局不久的年輕人,而且還是華東神學院畢業的大學生。

華東神學院表麵上是教會學校,其實跟宗教局一樣,一套牌子兩個班子,是專門培養高級定製人才的場所,前身跟巫山後備培訓學校差不多,我跟小滿聊了兩句,這才曉得前巫山培訓學校已然升格為華中神學院了,我想在日益注重學曆的當前局麵下,我是否聯絡一下戴校長,看看能不能給我弄給博士之類的學曆,日後也好有些競爭?

反正像我們這些官麵上的在職人員,這些碩士啊、博士之類的,有誰認真讀,不過都是些福利,對不?

此言荒誕,小滿倒也不好接,隻是敬畏地笑道:“領導,像你這樣的,又何必去弄個沒啥意義的博士呢,你倘若到我們學校去,定然就是一教授呢。”

小滿熟路,不過車卻是林豪在開,一路飛奔,不多時就到了淄博與青州交接的潭溪山,這兒距當年擺茶攤寫故事的蒲鬆齡故裏不遠,遠看山清水秀,風景宜人,古樹盤桓,白鳥棲居,絕岩怪柏,林壑優美,倒也是個不錯的去處,而聽小滿給我們介紹,說明昭陽太子曾經在這裏避難讀過書,而著名的農民軍領袖唐賽兒也在這裏揭竿起義,算是個蠻有曆史淵源的地方。

我們將車停在了峨莊鄉石溝村,徒步前往潭溪山,一路走來,方才發現綠意越來越濃,並沒有蝗蟲肆虐過後的痕跡,這讓我們有點兒奇怪,不過之前我們走的是公路,跟蝗蟲遷徒的方向並不一樣,不曉得具體的情況是怎麽樣的。

不過瞧見此情此景,我卻也曉得在這潭溪山中定然還是會有收獲的,這兒到底有什麽神秘之處,竟然能夠讓肆掠成災的蝗蟲悉數消失不見呢?

進山之前,我們稍微吃了一點兒幹糧,然後圍著大山的邊界開始搜尋,五人仔細搜尋,終於在下午的時候發現了蝗蟲進山的路線,但見相隔一條河,河對岸草木不生,光禿禿的泥土地,而在對岸則是一片青蔥,生機盎然。

這情形有點兒奇怪,我讓張勵耘和林豪等人收集植物、泥土和水質保留,然後試圖在附近找到目擊者,不過這兒臨山,並無人家居住,我們搜尋了好一會兒,方才在下遊找到一戶人,在院子外麵招呼了兩聲,走出老眼昏花的獨眼老頭來,問什麽事。當我們說明來意之後,那老頭招呼我們在院子前的石桌坐下,又朝屋子裏麵喊道:“狗蛋,來客人了,弄點水和吃的來。”

這話兒一落,裏麵跑出了一個七八歲、留著馬桶蓋頭的小男孩,抱著大茶壺和一個大盤子來,放在桌子上,我瞧過去,卻見這竟然是一盤椒鹽蚱蜢。

蚱蜢即蝗蟲,卻見這些肆虐的害蟲被炸得焦黃酥脆,香氣撲人,獨眼老頭給我們倒上茶,然後說道:“來,嚐一個新鮮,咱們鄉下人家,也沒有什麽好招待客人的,水甜,這蚱蜢子弄得也香,自家花生油炸的……”

說著這話,難免又要感激一下新社會,我盛情難卻,吃了一個,卻發現香脆酥口,忍不住又吃了兩個,在看別人,卻是根本就停不下來的節奏。我們吃著這椒鹽蚱蜢的小食,那獨眼老漢則搖著蒲扇說道:“蝗災好多年都沒有見過了,這兩年倒是鬧了兩回,而且還都是在咱們這潭溪山落了戶,我上次去廟裏問,師傅告訴我,說是因為這山裏住著一位大仙,專門驅除瘟疫……”

我苦笑著喝了杯大碗茶,不知道說才好,要曉得我是過來聽目擊證言的,而不是聽這老人家擺龍門陣,講故事,當下製住,問他前段時間發生蝗災的時候,他可曾瞧見什麽異狀?

獨眼老頭搖頭,說那蝗蟲行進,都是在夜裏,他關好門窗,早上一覺醒來,就等著撿蝗蟲了,什麽都沒有瞧著。

我無奈苦笑,這時在外麵巡查的小白狐兒跑過來對我說道:“哥哥,你過來看,我發現了那蝗蟲行走的跡象了。”我聽聞,匆匆與這老鄉告別,接著出去一看,卻見小白狐兒竟然找到一條路,從山林直入,走了一兩裏路,瞧見那兒確實有大量的蟲屍累積。瞧見此景,我不再多言,帶隊一直往前走,發現越往裏走,那蟲屍便越發的多了,別處稀鬆尋常之處,此刻卻堆積頗高。

走到兩片林子的交界之時,卻見到前方有飛泉瀑布,一泄而下,而那清潭之上,竟然堆疊了超過一米多高的蝗蟲屍體,其他人還欲前行,我卻伸手攔住眾人,感覺心跳一陣加速,仿佛有某種極為熟悉的東西,就在前方。

旁人瞧見我一臉緊張,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那堆積的蟲屍看著密密麻麻,不過卻也不用這般模樣,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聽到小白狐兒一聲大叫:“胖妞!”

小白狐兒叫完,人便朝著前方衝去,而我順著她的方向瞧去,卻見到一個小猴子出現在那瀑布之下,正警戒地朝著這邊望來。

啊,真的是胖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