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沒有跟閔教三雄有過照麵,但是先前王世軍、曹聰明等人曾經描述過他們幾人的模樣,而張伯這些老一代的同誌幾十年前也曾經見過幾人,案宗裏麵有過大概的畫像,雖說與真實的情況還是有很大的差距,但是我這麽一猜,那女人皺了一下眉頭,卻並沒有跑開,而是停住了身子,凝神朝著我望來,然後用一種極不標準的普通話朝我問道:“你是,陳誌程?”

她這麽說,等於間接承認了自己的來曆,我瞧見她真的是碼頭凶殺案的三大元凶之一藍蛇,心中一陣狂跳,也顧不得身後槍聲大作。強行讓自己不去回頭,而是一步一步地走上前,終於在藍蛇身前十米處停下,然後喊道:“對,是我。藍蛇,你出現在這裏,到底有什麽預謀?”

那女人臉上流過一絲悲傷,眼神陡然變得凶惡數分,仍然操著一口極不標準的普通話說道:“我聽說,黑蟻是在你的手上了?”

那片屍虱的意識是她在暗中操縱,那麽王世軍肯定是跟這女人有過照麵了,我也不隱瞞,如實說道:“黑蟻沒有死在任何人的手上,他是為了掩護閔鵠逃脫,自爆身亡的。”

聽到我講得話兒,她居然很認同地點了點頭,說道:“嗯,這就是他的風格,剛烈而果斷,毫無眷戀,”說完這話之後,她終於流露出了幾許哀傷來,沙啞著嗓子說道:“陳誌程,你知道黑蟻是我什麽人麽?”

我眉頭一揚,一邊試圖繼續接近於她,一邊敷衍問道:“你們什麽關係?”

藍色的眼睛平靜地注視著我,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黑蟻是我相伴四十年的師弟,也是我唯一的愛人,你奪走了他的性命,而我,也終有一日,將你的性命,從你愛人的手上奪走——一想想這仇恨在心中醞釀許久,我就是那麽的煩躁,不過幸好,我並不用等多久,便能夠摘下你的頭顱,如此想想,真好……”

說完這莫名其妙的話,藍蛇猛然一躍,身子在半空中一陣扭曲,人便栽落到了黑乎乎的海中去,而我蓄勢已久的一招最強技,清池宮十三劍招之中的“依然秋水長天”,秋水永恒,連天而起,那劍鋒卻終究晚了一線,擦著藍蛇的衣角而起,那勁風將拍岸驚濤給斬成碎末,而藍蛇卻在這一瞬間消失在了黑黝黝的怒海中。

我站在礁石之前,瞧見這眼前那洶湧不定的海水,這兒好似隱藏著一頭滄瀾巨獸一般,水浪翻飛,無數的濁沫在此翻湧橫流,展現出了大自然的力量來。

我眼睜睜地看著藍蛇在我的麵前逃走而沒有辦法阻攔,我雖說自小便有麻栗山龍家嶺第一密子王的稱號,修行之後水性更是精益求精,但是這些拿在寬廣無垠又藏著巨大凶險的大海之中,卻顯得是那麽的脆弱,我估計藍蛇或許正在水下期待著我的追逐,她好輕而易舉地將我給擒殺了,不費吹灰之力。

就在我咬著牙,心中憤然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張大明白的大聲呼叫:“大師兄,大師兄你沒事吧?”

我回過頭去,卻見剛才還在古榕樹下奮力拚鬥的張大明白和張勵耘趕了過來,忙問那邊的情形怎麽樣,張大明白甕聲甕氣地告訴我,說我追著那個黑影子跑到海邊這兒來的時候,那些海猴子就像沒了主心骨,潮水一般地退了許多,而那一堆屍虱因為沒有了主導,結果都給努爾製服了,他們擔憂我這邊吃虧,便匆忙趕過來了。

說著話,我瞧見努爾帶著大部隊也趕了過來,便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講給了眾人聽,當得知藍蛇也在此處,以及她剛才所說的那一番話之後,努爾沒有片刻停留,直接對我說道:“誌程,事情有點不妙,藍蛇一人,拖住了我們這邊的大部隊,而李副局長和張伯他們那兒,恐怕遭到了埋伏,凶多吉少啊,我們得趕緊過去會合才是!”

努爾說到了我最擔心的地方,當下也是趕忙清點人數,發現在剛才的遭遇戰中,除了曹聰明、王世軍和那個慌不擇路的戰士死亡之外,還有兩個戰士在與海猴子的戰鬥中受了點輕傷,另外前專案組唯獨留下的一人陳亮也有點精神失常,行屍走肉一般地跟在隊伍裏,發揮不得其他作用。

就在我們盤點隊伍的時候,突然有人喊道:“領導,你們看,前麵那兒是什麽?”

出聲的是牛排長手下的一個戰士,我們順著他指的方向瞧去,但見在礁石灘的邊際處,有兩個身影朝著北邊這兒費力奔跑,而在他們的身後,則追著二十多個身穿黑色短水靠、手持分水刺的家夥,那些家夥的身手異常敏捷,有的一躍竟然能夠有四五米的距離,而前麵兩人雖然實力非凡,有的家夥一旦靠近,一掌便能拍飛,但是似乎受了傷,行動十分不便,眼看著就要被追上了。

星光之下,目能夜視的我最先瞧清楚了前麵兩個黑影的麵目,卻見其中一個是李浩然李副局長,另外一個,則是張伯。

他們帶了差不多三十多人的大部隊,此刻竟然隻剩下兩個人?

而且他們的臉上,怎麽盡是鮮血?

我沒有想明白這裏麵的關鍵,但並不妨礙我做出決定,當下也是回頭對緊緊跟在我身邊的牛排長高聲喊道:“牛排長,接應前麵兩人,讓戰士們朝著後麵那些人射擊!”

牛排長這一晚上,瞧見了這麽多詭異神秘的事情,手上又有兄弟死於非命,自己卻無能為力,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一旦得了我的命令,頓時就爆發起來,朝著手下戰士大聲喊道:“聽到了沒有,讓後麵的那些王八羔子們瞧一瞧,你們手上的槍,可不是燒火杆子,射擊!”

牛排長一聲令下,頓時就槍聲大作起來,這些戰士來自南方軍區的守備部隊,能夠在這個部隊的戰士,都是百裏挑一的尖兵,他們雖然並不如修行者那般強大,但是平日裏也是訓練有素,無論是射擊還是搏擊,又或者體能訓練,在全軍的個個部隊之中,都是能夠數得上來的,當下一陣火力傾瀉,頓時將那二十多人給打得措手不及,全部都將身子伏在了海岸邊的岩石上去,唯獨剩下李副局長和張伯朝著這邊趕來。

不用我吩咐,張大明白和張勵耘上前過去接應,口中喊道:“李局,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會這樣?”

隨著兩人漸漸接近,仿佛受到受了很嚴重的傷,一聲不吭,我心中的懷疑更重,事情實在是有些太反常了,要曉得,無論是李副局長,還是張伯,都並不比我和努爾弱,甚至還強上許多,這樣的高手即便是受了傷,也不會如此詭異的。想到這裏,我朝著上前接應的兩人高聲喊道:“小心,這裏有詐!”

經過我一提醒,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張大明白,他陡然朝著前方猛拍了一掌,厲聲喊道:“難怪覺得鬼氣森森的,當老子是二百五麽?”

張大明白猛然一拍,陽火斐然,前麵兩個黑影頓時就變淡了許多,而這時似乎也想最後掙紮一下,猛然暴起,朝著前方撲來。然而所謂偷襲,一旦被拆穿了,就根本沒有什麽威脅了,我出聲警示之後,立刻一馬當先,一劍刺在了其中一個黑影上麵,結果一聲慘叫,那人便消失無蹤了,剩下了一截枯樹幹,留在了我的劍尖之上。

另外一個黑影,也被張勵耘的軟劍切成了數節,我低頭一看,依舊是幾節樹幹,而且好像是那古榕樹。

又是這等騙人眼睛的伎倆,我心中暗恨,當下也是腳尖一點,落在了剛才被槍火壓製的人群之中,發現這岩石後麵哪裏藏得有人,根本就是一片空氣,而這些家夥的所有目的,則都是為了掩護那兩節“榕樹枝”,好有偷襲的機會。一定有人在操控,我有一種被欺騙的怒氣,眯著眼睛,環視一圈,終於瞧見在不遠處的海上,有一個小艇,那上麵有五六個人,正朝著這邊望來。

定是閔教的家夥,我恨得發了狂,老虎不發威,真當老子是病貓啊,你們他媽的真的以為我不會水麽?

瞧見那小艇離岸邊並不算遠,幾個密子就能夠到達跟前,我便也顧不得許多,一個快步飛衝,瞬間就越過那這一片亂石灘,將腳下的鞋子甩開,一下紮進了前麵的海水地,算準方向,長長的一個潛泳,當我浮上水麵的時候,那小艇已然近在眼前,我身子能夠瞧清楚上麵幾個家夥的麵容來。

藍蛇,似乎不在!

還沒有等我瞧得仔細,小艇上麵的人似乎發現了我,抬手便朝著我這兒甩了魚叉下來,我再次潛入水中,沒有睜開眼,而是用炁場感應著,準備摸到小艇底部去,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感覺到另外一股氣息朝著小艇進發而來。

那是外海的方向,來人是誰?

藍蛇麽?

不對,那氣息似乎對小艇充滿敵意——難道是徐淡定?

不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