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副司長是我們二司行動部門的主管領導,也是幾個特勤組的直屬負責人,他找我,自然是詢問案情的進展。倘若是昨日,我肯定是避之不及,不過忙碌這兩天,我總算是不負眾望,將案情查了個水落石出,雖說被趙承風給攪局了,弄得並不完美,但是對於我來說,卻也算是一份不錯的答卷,當下也是跟秘書說我正想去找宋頭兒匯報案情的進展呢,現在就去吧。

我跟著宋副司長的秘書一路來到了他位於主樓的辦公室,在走廊上麵,遠遠瞧見垂頭喪氣的趙承風在辦公室門口的座椅上麵坐著,我沒有不由得一皺,問秘書怎麽回事?

這哥們是宋副司長的專職秘書,姓李,三十來歲,久在官場,經曆的事情也多,也沒有什麽想隱瞞的,低聲告訴我,說宋副司長聽到了一些關於淩晨抓捕行動的事情,暴跳如雷,趙組長是聞訊過來負荊請罪的,但是宋副司長並沒有見他,而是讓他在門口好好反省一下,認清楚了自己的錯誤再說。

趙承風上門,避而不見,卻讓自己的秘書過來找我,這待遇可就真的有些天差地別了,我知道這是宋副司長做出來給我看的,也算是獎勵我這連日的辛勞。所謂言多必失,我也沒有多說話,而是點了點頭,跟著李秘書一路走來,趙承風瞧見我跟著李秘書過來,下意識地從長椅上麵站起,朝著我走來,伸手握道:“誌程同誌,一夜辛苦了,現在的案情怎麽樣,大概弄清楚了麽?”

趙承風大概知道自己犯了錯,所以回到總局之後,便也沒有跟我爭主導的權利,而是將手下的組員借調給我,凡事都向我匯報負責,一副以我馬首是瞻的表態,至於他自己,則沒有怎麽參與,至於他到底幹嘛去了,在審訊室裏麵忙得頭昏腦漲的我也沒有想明白。

趙承風的事情可大可小,大的可以直接將這職位捋下來,畢竟那麽多人虎視眈眈呢,小的話也就高高提起,輕輕揭過,至於如何處理,那是上級的事情,由不著我來操心,所以我也犯不著跟他犯紅臉,應付了兩句,便也不再多言,而是跟著李秘書走進了辦公室。

宋副司長的辦公室是一個套間,外麵是李秘書的辦公室,而裏麵才是宋副司長的,李秘書敲了敲內門,然後輕聲說道:“宋副司長,特勤一組的陳誌程來了。”

“請進!”裏麵傳來一聲洪亮的聲音。

我推門而入,瞧見宋副司長在裏麵一直伏案疾書,有些忙碌,便不多言,等待著他,誰知道過了五分鍾,他終於忙完了,抬起頭來,卻是一臉陰沉地說道:“好你個陳誌程,兩個堂堂一線特勤組的負責人,竟然在現場動起了手來——我聽到上麵的人跟我講起這事兒的事情,我都忍不住臉紅啊,你跟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聽到這話兒,我頓時就是一肚子的火,不過卻還是按捺了住,不動聲色地說道:“哦,上麵是怎麽跟你講的?”

宋副司長用鋼筆敲了敲桌麵,盯著我的眼睛說道:“有人把狀告到我上麵去了,有領導過問,說兩個特勤組的負責人在事發現場鬥毆,結果放跑了重要的日本客人,這事情倘若是被日本代表團追究起來,而且因此對我們國家的無償貸款計劃延遲的話,總是要有人負責人的……你告訴我,這責任,由我來負麽?”

我冷笑了一聲,也不管宋副司長有沒有招呼,直接坐在了他辦公桌前的椅子上麵,眯著眼睛說道:“我還以為趙組長這麽久到底幹嘛去了,原來是找人托關係去了。那麽,宋頭兒,你覺得我要怎麽回答你?”

宋副司長平靜地說道:“現場鬥毆,肯定是不好的,不過我知道,這裏麵是有誤會的……”

他話兒還沒有說完,我便揮手打斷了他,平靜地說道:“宋頭兒,別說了,我懂,兩個特勤組的負責人在現場互鬥,傳出去影響實在不好,但是我想跟你確定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情,那就是無論赤鬆蟒還是錦毛鼠俞頭,都是從趙承風的三組手上放走的,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第二,這案子,是我特勤一組給辦下來的,誰要是把這份功勞都給我搶了,那好,你也別處理我了,我自己辭職,回山修行去!”

我說得決絕,宋副司長也聽懂了我的底線,忙打圓場,說這怎麽行呢,三個新成立的特勤組裏麵,就你們一組功勞最顯著,誰走你都不能走啊。

將我好是一番誇讚之後,宋副司長又開始自我檢討起來:“這事兒呢,說起來也正是怪我,上麵的壓力太沉了,就想著多加一個組,說不定能夠盡早破案一些,誰知道兩個組難以協同,最後搞成這樣。這一點我錯了,真的不該不相信你們特勤一組的戰鬥力,這樣吧,回頭你寫一個報告上來,將在此次案件中表現不錯的人都給我列了,該獎的獎,該罰的罰,咱不能讓英雄出力了,流血又流淚不是?”

宋副司長是我的主管上級,他的話兒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沒有太多的怨言,再說我已經將自己想要的東西都講明了,那就醒了,至於趙承風,一棍子打死,反而會讓上麵覺得我心胸狹隘,容不得人,自己也就將自己的上升空間給堵死了。

宋副司長在跟我對完了這事兒,然後才開始問起了案情來,我來到時候有準備,已經弄了一套資料來,給他講解起來。

其實這事情倒也不是那麽複雜,赤鬆蟒是本次案件的主導者,雖說被老鼠會黑吃黑,但是他必須要負上一部分主要責任,而有這麽多的證據出來,也能夠將日本代表團的嘴巴堵上,甚至還得逼出他們大義滅親,表現得慷慨凜然,至於接下來怎麽跟日本人交鋒,是否要對赤鬆蟒的兩個同伴加藤一夫和福原香進行進一步行動,這些都是得有上麵一級的人物來決定,總之我們現在已經處於主動為之,那就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

聽完了我的匯報,宋副司長喜形於色,對我連連誇讚,然後又叫李秘書將門外的趙承風叫了進來,先是讓趙承風對淩晨發生的事情做了檢討,又讓他對我道了謙。

趙承風乖得就像幼兒園的小孩子,我也安之若素地接受了,接著我們三人對接下來的工作進行了討論,互換意見,弄出了一個可行的方案之後,宋副司長便站起來身來,準備去上麵進行匯報,畢竟這件案子並不僅僅隻跟我們有關,而且還牽涉到很多的部門,所以這樣振奮人心的結果,還是得趕緊拿出去,也好分減我們身上大部分的壓力。

臨走之前,宋副司長想起一件事情來,問我道:“白雲觀丟失的禦賜長生牌,被你奪回來了?”

我點頭,說已經歸檔在證物欄裏麵了,等著以後提交呢。

宋副司長擺了擺手,說這個就不用了,你做好拍照存檔之後,給白雲觀送去吧。停頓了一下,他瞧見我有些不明白為何會這麽破例,於是抿了抿嘴唇說道:“嗯,白雲觀的海常真人已經從滬上趕了回來,要是瞧不見這東西,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來呢。”

我這回明白了,不管白雲觀如何明哲保身,脾氣溫順,但是身為天下十大之一的海常真人,他的麵子怎麽著都得要照顧到的,而宋副司長之所以讓我去給白雲觀送這失物,多少也有些讓我跟白雲觀結一個善緣的意思,也算是給我剛才如此上道的行為回饋了吧。我明白了這裏麵的曲折,便也不再多言,出了這兒,直奔辦公室,仔細想了想,怕小白狐兒在那天下十大麵前露了餡,便叫上了張勵耘,隨著我前往白雲觀。

路上張勵耘聽了我早上與宋副司長的會麵,不由得瞪圓了眼睛,憤憤不平地說道:“這麽說,趙承風放跑赤鬆蟒這事兒,就算這樣結束了?”

我點了點頭說道:“不然怎麽樣?龍虎山在朝中勢大,怎麽可能讓趙承風的履曆上麵有這樣的汙點呢?我們一直咬住,雖說弄臭了他,自己也就跟著倒黴了,沒這個必要,再說了,我們退一步,這事情的功勞就跑不了——赤鬆蟒失蹤案以及白雲觀秘寶失竊案,能夠如此迅速的結案,這都是咱們身上的功勞,誰也奪不走了。有了這些,誰還管趙承風如何?”

張勵耘腦袋一時轉不過來,想起防空洞裏麵趙承風的得意,便十分不爽:“可是,可是……”

我擺了擺手,說沒什麽可是的,一來我未必會擔心這麽一個競爭對手,二來我們一退,後麵很多事情都好辦一點,比如你的轉正,比如特招陳子豪的事情,這些想必我提出來,阻力應該不大。

談完這些,車終於停了,我和張勵耘捧著禦賜長生牌,看著這道教名觀,心中不由多了幾種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