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劍陡然而動,顯然是白合在此處感應到了一些東西,所以才會如此焦急。

我也顧不得跟徐淡定翻臉發火,趕緊找了一個背陰的地方,將白合給喚出來詢問,雖然此刻已是傍晚時分,但是陽氣依舊濃重,白合顯得無比的虛弱,不過臉上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好像就是這個地方,我感受到了一種很神秘的召喚,它讓我整個靈魂都感覺到了一種悸動……”

我四處打量了一會兒,瞧見這裏荒郊野嶺的,哪兒有什麽人家可投?

來的路上也就瞧見幾窩山鼠和野兔,難不成這白合轉世,就變成一頭肥肥的兔子?

聽到白合說了這話兒,徐淡定立刻一陣激靈,從背上將一個木箱子給放下來,然後將其七拚八湊,弄成了一個玄門方桌,此桌就是那羅盤的放大版,更加複雜,上麵的天幹地支七十二海繁複,正中間有一顆圓滾滾的水銀珠子,不停地晃動著。

徐淡定很認真地將其放平,還找了幾塊碎泥墊好桌腳,點燃三根線香,口中念念有詞,一開始還十分平靜,而後便開始有些狀若癲狂起來。

他一舉一動,頗有大家氣度,旁邊的蕭家老三看得一陣仰慕,然而我卻瞧出有些不對勁來,待他歇了一口氣,問他這作法是所謂何來?徐淡定長吸了一口氣,麵朝著東邊說道:“我這是在找人氣集聚的地方,從這兒走幾裏地,應該有一個村子。”

我頓時有一種想要氣暈的感覺,找一個村子,有必要弄這麽大的動靜麽,好像是在特意賣弄,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茅山來的是吧?

徐淡定這人給我的感覺總是慢上半拍,他並沒有感受到我的鬱悶,而是慢條斯理地將這家當收成一個木箱,然後躬身對蕭老三說道:“三哥,這兒你路熟,還請你帶路。”

我將白合收起,繼續前行,果然翻過兩道山梁,竟然瞧見有一片河灣,而旁邊則有幾十戶人家的小村子,站在高處往下看,瞧見村口似乎挺熱鬧的,圍著一大堆的人,也不曉得發生了什麽事情。

出門在外,也沒有什麽好講究的,我們一直來到村口前,遠遠看到人群之中有一個留著三撇飄逸胡須、帶著小墨鏡的漢子,正胡天胡地侃著呢,我心中正詫異,瞧見那人,頓時就覺得這世間簡直就是太小了。

那人正是劉老三,正扛著“鐵齒神算劉”的招牌,忽悠村子裏麵的尋常百姓呢。

徐淡定和蕭老三都不認識這劉老三,一臉疑惑,然而我卻是徑直走了上去,那人並不曉得我過來,還在那兒誇誇其談道:“……剛才講了這麽久,諸位應該也是了解一些,村子裏之所以怪事連連,便是因為這兒的風水不好,此處本來是兩山交接,呈那二龍奪珠之勢,卻不想有人將山口的巨石給滾落,珠走龍遊,自然是煞氣凜然,凝聚冤魂惡靈……”

他講得頭頭是道,那些村民睜著一雙驚恐的眼睛,看著這個算命的各種胡吹,不時還聚在一起議論一番,而有一個老太婆卻已經率先跪拜下來,哭著喊道:“求先生救救我家兒媳性命啊!”

老婦人哭得稀裏嘩啦,情真意切,劉老三倒也不好再裝,拉長著音調說道:“事情倒也沒有那麽困難,隻不過老夫我這幾日奔走忙碌,倒也沒有怎麽吃過飯……”

他舔了舔嘴唇,旁人立刻一會,紛紛上前過來拉他,熱情地說道:“來我家,來我家!”

先前的那個老奶奶搶上前來,一把抱住劉老三的大腿喊道:“誰都別跟我搶,我兒媳馬上就要臨盆了,還出現這事兒,眼看就要母子雙亡了,你們還好意思跟我爭?”

劉老三被這麽一個老人家抱著大腿,哭笑不得,轉過頭來,指著我們三人說道:“這三個,是我照過來幫你們破解邪事的幫手,還請一並請回去商議。”

原來這家夥是看到了我們,村民們紛紛上前過來,將我們簇擁著朝村裏走去,徐淡定和蕭老三一頭霧水,而劉老三卻自來熟地將手中的旗幡和吃飯家夥扔給蕭老三拿著,攬著我的肩膀說道:“二蛋,我們倆得有一兩年沒見了吧,近來可好啊?”

我壓抑住心中的驚訝,平靜地說道:“我現在叫陳誌程。”

劉老三立刻反應過來,呸了兩口,然後哈哈大笑道:“對,陳誌程,聽說你現在是茅山大師兄了啊,挺威風的嘛?”

我沒有接他這一茬,左右一打量,發現旁人都沒有注意到我們,便低聲說道:“你怎麽出現在這裏的?”

劉老三一邊朝著旁人微笑,一邊說道:“我掐指一算,便能夠猜出你劍下女鬼的大限之期,差不多就是這麽幾天,我當日答應過你,這些年來也未曾懈怠,終於找到了這麽一個地方。茅山之上高人輩出,外門長老梅浪更是此中大拿,我估計著你應該能夠找過來,所以就在這兒等你了。”

劉老三到底有多神,這個我真的很難講得清楚,隻知道他是麻衣世家當代相術第一人,而且打過這幾次交道,我也曉得他的確是有些真本事,這話兒我也不敢說信與不信,想起一字劍,問他人呢?

劉老三一臉鬱悶,說道:“這家夥倒也是個忘恩負義的人,自從在茅山之上一戰成名之後,就開始嘚瑟起來,跟一個叫做慈元閣的投機倒把組織勾結了,都沒有時間理會我了。”

他說得幾多委屈,然而我卻哈哈一笑,拍手說道:“哎呀,好事呢,一字劍終於擺脫了你這個吸血鬼了!”

劉老三頓時勃然大怒,要不是礙於這些村民的麵子,他恨不得直接跟我翻臉,不過他終究還是忍住了,狠狠地瞪了我一樣,然後說道:“我們走著瞧。”

到了村民家中,待別人散去,老奶奶開始張羅起了吃食來,蘇北的條件並不如金陵和蘇南一代,也談不上有多麽精致,不過老太太卻是將雞窩裏麵的所有雞蛋都給摸出了來,旁邊的蕭老三看不過去,上前阻攔道:“老太太,你家裏麵還有孕婦呢,馬上就要臨產了,沒有營養可不行,我們吃素,給我們把這饅頭熱下就好。”

老太太家裏除了她自己,還有兒子和兒媳,而且兒媳的肚子已經挺得老高,都準備臨盆了,蕭老三很堅持,這家人也就半推半就地接著幹糧袋去熱了,劉老三氣鼓鼓,說你誰啊?

我趕忙給幾人介紹,劉老三也是個見風轉舵之輩,聽聞徐淡定是茅山長老徐修眉的兒子,頓時喜笑顏開的上前來握手,說久仰久仰。

這家夥是個極有本事的人,然而表現出來的,卻有完全跟一個江湖上廝混的術士差不了多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寒暄沒多久,劉老三便跟我們講起了此間的狀況來,說這個村子也是巧了,就在這個星期,就有三位孕婦要出生,而且恐怖的事情是,最近頻頻鬧鬼,牲口一到天黑,就死命地往外跑,豬爬欄,雞跳窩,一堆一堆地往外跑,有的人睡覺,莫名其妙就出現在村外的地裏麵去,有的人醒來則躺在了糞坑裏,差點兒熏死,至於那幾個孕婦,則晚晚做噩夢,有一個都差不多要把孩子嚇掉了。

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村子裏的人報了警,又請了兩個附近的神婆,結果都沒有效果,此刻正是急得上了頭,瞧見了我們前來,卻也是病急亂投醫了。

我來了興趣,問他剛才在村口那兒說的話,到底是真正的風水論,還是忽悠別人的話語?

劉老三左右一打量,見沒有外人,便低聲說道:“這事兒呢,說起來倒也有些緣故,不過我感覺跟這最有關係的,應該是這村子裏即將誕生的三個小生命裏,有一個很特殊的存在,如果我猜得沒錯,估計跟你差不多。”

跟我差不多?

我想起了我出生時發生的事情,雖然所知不多,但也曉得倘若不是李道子當時給鎮壓住,說不定就又是一番景象,而若是如此,隻怕事情可能就要複雜許多了。

瞧見我明了他的意思,劉老三語氣突然變得很沉重起來:“哎,最近這幾年,感覺好像一下子就亂了很多,雖然剛剛嚴打過,但是水麵下卻暗流湧動,各地更是事故頻頻發生,說實話,我感覺……”

向來嬉皮笑臉的劉老三變得如此憂國憂民,的確讓人有些不適應,而就在此時,旁邊一直老神在在的徐淡定卻突然插話說道:“我還在想機緣在哪兒,原來落在這裏。”

這話說完,他看著疑惑的我們解釋道:“按常理來說,每一個新生命都有自己的靈魂,奪舍而生,必然會受到詛咒,而倘若降臨的,是上天所憎恨的意誌,那我們將其抹殺了,白合進去,那一切都會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徐淡定這話兒說到我的心坎裏去了,不過計劃想要實施,還得驗證一下,劉老三所說,到底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