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的話語,一直還顯得比較沉靜的王世鈺終於繃不住了,衝著我怒聲吼道:“你要殺,殺我就好,何必拿我的家人來開涮?”

瞧見他怒目圓睜的模樣。我那憋了一天的鬱悶心情也在同一時間爆發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用同樣憤怒的聲音朝他吼道:“對呀,這句話也是我想告訴你的,你們他娘的找我麻煩,老子眼都不眨一下,找老子的這些家人和鄉親做什麽?”

王世鈺被我一句話給噎到了,氣勢頓時就弱了幾分,而隨後他突然笑了,衝著我說道:“不可能,你一定是騙我的,像你這樣身份的人,怎麽可能幹出這事兒來?”

他一邊自我安慰。一邊嘿然發笑,越發覺得自己的分析有道理。

然而我卻不給他任何幻想的機會,也露出了最為殘酷的笑容來:“倘若是別人,或許還會要一些臉麵,但是你知道為什麽別人會叫我黑手雙城陳老魔麽?”

王世鈺看著我的眼睛,心頓時就發虛了,衝我說道:“難道你就真的不要臉?”

我笑容不減,平靜地說道:“對付惡人,就要比惡人更加凶惡。這個就是我的原則,紅口白牙,你或許不會相信,不過這個沒關係——小白狐兒,拿個電話給他,讓他隨便撥打,驗證一下。”

小白狐兒聽聞。丟了一台諾基亞過來。

我接住,遞到了王世鈺的手上,然後微笑著說道:“除了你大兒子。其餘的人,隨便撥——不過你放心,你大兒子,也很快會落到我們手上,容我們幾天時間,好吧?”

我的和顏悅色,使得王世鈺越發忐忑起來,他哆嗦著手,按了一個號碼,我瞥了一眼,是他老婆的。

患難夫妻,到底比那幾個情婦要多些真感情。

電話沒多久就接通了,王世鈺本來想要跟老婆說幾句話。然而打過去的對方卻是一個男人,我側耳傾聽了一下,卻是張勵耘。

王世鈺又撥了一個電話,結果是另外一個人。

他的臉上露出了無比凝重的表情來,將電話憤然一摔,衝著我怒吼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望著那在地上不斷蹦噠的電話,諾記的手機別的優點沒有,就是一個字,夠“硬”,這麽摔,也隻是把電池摔出來,裝好了還是可以用的——這手機被動過了手腳,不管怎麽打,都會自動轉接到一個電話號碼上去。

在這風口浪尖之上,我肯定不能因為憤怒,就殺了王世鈺的全家,特別是那些個無辜的女人和孩子。

這麽做,我不但會受到組織內部的質疑和懲處,就連我自己的良心,都未必能安。

不過若是想要達到這樣的效果,方法卻有很多。

望著已經完全相信了的王世鈺,我知道這想必也是我先前的惡名所累,使得對方認為我絕對是能夠做出這種事情的人,於是乘熱打鐵,不動聲色地說道:“我想怎樣?聽好了,告訴我你背後的那人是誰,說一句謊話的話,你死不足惜,陪著你死的,還有十一條人命。”

此時的王世鈺幾乎陷入了崩潰狀態,望著我,無比痛苦地說道:“我若是告訴了你,你能夠保證不傷害她們麽?”

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能保證你的性命,因為在你做出這件事情的時候,你已經沒有活下來的希望了。但是我以我死去姐夫的名義向你保證,你要你說的都是真話,我不會傷了他們的性命。”

王世鈺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衝著我說道:“你說的,是真的?”

我傲然說道:“我陳誌程的承諾,比真金白銀,還要真!”

看得出來,我的名聲到底還是起了一些作用,那王世鈺思索了一會兒之後,終於還是歎了一口氣,對我說出了由來。

在一個月前,有一個姓陸的家夥找到了他,對他允諾了兩件事情。

第一,邪靈教將會支持王世鈺成為南方省的巨頭,為他掃蕩所有的阻礙,以及閔魔、狗爺等人的殘餘勢力,把他捧成新一代的魔星。

第二,天王左使將會親自傳授他“天王增玉功”,讓他成為這世間最頂級的存在。

這樣的誘惑,對於蝸居江門失意的王世鈺來說,無疑是一件極具誘惑力的事情,尤其是第二點,任何人都知道,當今邪道的第一高手,足以跟正道群雄所抗衡的天王左使,就是憑著那“天王增玉功”而成名的。

這天王增玉功一共九層,每練成一層,身子就會拔高一分,全身宛如硬玉,而煉至九層,則宛如天神一般,而且身堅如玉,刀槍比如,氣勢可蓋天。

這可是傳說中“肉身成聖”的一種法門之一,從洪荒遠古流傳下來的神跡。

然而那個姓陸的娘娘腔,卻提出了幾個讓王世鈺有些舉棋不定的條件來。

第一件,那就是尋到最近炙手可熱的黑手雙城家,將他的家人給擄獲,帶回黔陽的東山仙人洞。

王世鈺是一方豪雄,既為豪雄,自然節操不多,在那極具誘惑力的光明前途麵前,勉為其難地猶豫了一番,就不再等待,直接點起了人馬,配合著姓陸的那小子的布置,就殺將而來。

昨夜圍攻康妮和武當道士方離的那夥人,就是他王世鈺的班底。

這些都是他起家的手足兄弟,不過可惜的事,除了兩人,其餘的都已經死於非命。

他萬萬沒有想到,我竟然會來得這般及時,也這般凶狠。

說完這些事情之後,王世鈺心如死灰地低下頭,再也沒有什麽精神,人也好像老了好幾歲。

他曾經以為自己即將崛起於江湖,讓世人所敬仰。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發現,自己不過就是一可憐蟲,隨時都會被大浪所淹沒,折騰不出一點兒浪花來。

我沒有一直皺起,待他說完之後,突然問道:“你為何會相信那個姓陸的,能夠兌現他的承諾?”

“令旗!”

王世鈺對我說道:“他手上有天王左使的令旗,那令旗是勾連修羅惡鬼墓的橋梁,天下間獨一無二,而且他還給我展示了一段天王增玉功,說是天王左使親自教他的,我不得不信。”

我又問起了那人的長相,心中了然。

那個所謂姓陸的小子,除了那個被我弄得不能人道的小藥匣子陸一,再無別人。

我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家人遭受到如此的變故,最終還是因為我的原因。

倘若不是小藥匣子變成太監,他未必能夠做出這般歹毒的事情來。

而能夠搞出這麽大陣仗的,未必是小藥匣子一人,他的背後,則是整個邪靈教。

會是天王左使王新鑒麽?

這個念頭一生出,我立刻想到了當年在五姑娘山的神仙洞府裏麵遇到的那個天兵天將,當時的我,瞧見他,心中除了驚慌之外,還有仰慕,覺得天下之間的高手,就應該是這般的坦蕩和威猛。

盡管我與天王左使的關係,是仇敵,但我仍然不願意相信他會做出這般的事情來。

在我的想法裏,他絕對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

然而,代表著天王左使的令旗、天王增玉功,以及統禦邪靈教一眾資源的這些東西,未必是陸一一人所能夠辦的出來的。

在彌勒已然死去的當下,唯一有能力的,就隻有他一人。

也即是說,這幕後的主使,卻是天王左使王新鑒。

那個以一手之力,將曾經名揚天下的三絕都給謀害了的天王左使,王新鑒!

是啦,是啦,能夠將這三位才華橫溢,驚才絕豔的天下三絕都給弄死的傳奇強者,又如何可能是光明磊落的豪雄,而且即便是他不會這麽下作,但是邪靈教內部藏汙納垢,未必不會有慫恿他的小人!

我陷入了沉思。

如此說來,那些在幕後搗鬼的家夥也終於露出了水麵來,邪靈教之所以如此上躥下跳,最主要的原因,可能就是為了報複他們掌教元帥被我斬殺的仇怨吧?

事情這麽想,其實就說得通了。

像邪靈教這樣恐怖的組織,倘若掌教元帥的死,都沒有任何動靜的話,就實在是會讓人小瞧他們,而作為罪魁禍首的我,必然是他們所嚴懲不貸的對象吧!

就如同梁山泊中晁蓋慘死曾頭市一般,報仇雪恨,成了水寇們爭奪首領之位的手段之一。

我被盯上了。

事實上,我被盯上了,這事兒並沒有讓我有多擔心,但是牽連到了我的家人,卻實在是讓我內疚不已。

盡管王世鈺說出了黔陽東山仙人洞這條線索,但是我認為經過昨夜一鬧,接頭人未必還會在那兒傻傻等待,另外我的當務之急,並不是去抓捕像陸一這樣的小角色,而是保證我所有的親人,都處於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之中,至於別的事情,那是我以後所需要幹的。

王世鈺交代完了這些,我站起身來,丟了一把匕首給他。

我平靜地說道:“謝謝,你自己來吧。”

旁邊的楊隊長大喊不可,卻被小白狐兒給攔住了,而王世鈺則死死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要是背棄承諾,我變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噗!

匕首刺進心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