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頭蓋骨究竟有多硬,這個實在是難以用言語去表達,然而我卻曉得這個紅臉漢子究竟有多厲害。

論貼身肉搏的能力,他絕對比我們在巫山學校的時候,請來的那些教官還要凶悍幾分,很多時候,這已經跟技巧、套路無關,而是在於殺人的膽氣,以及生死之間的領悟有關。

但就是這麽一個人,在全神貫注的交戰中,被人從後麵偷襲,一把刀,噗,生生紮入了後腦殼子,雙眼一直,連一句狠話沒有說出口,便軟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我瞧見了出手偷襲他的那個人,整個人頓時就渾身發麻,大聲地喊道:“孫老師?”

由不得我不驚訝,原來此人竟然就是剛才提前我一步進入盜洞,接著又死在了老鼠會手中的孫策符,孫老師。那個留著花白胡須的老頭子,他不是死了麽?我們到這兒之前,還聽到馬領導吩咐手下,對他的屍體補刀啊,怎麽竟然又出現在這兒,還出手將紅臉漢子刺殺了?

難道是……鬼魂?

孫老師的出現,不但將我給嚇了一跳,老鼠會的鹹穎也給嚇得直哆嗦,他被我和孫老師給夾在當中,左右一看,孤孤單單,頓時大叫道:“鬼啊!”

他一叫,聲音自然就傳到了下方去,我提著小寶劍,上前想要讓這個家夥閉嘴,沒想到孫老師卻朝著我擺手說道:“別,他們用機關,把雙包丘那兒的盜洞給弄塌了,沒了他,我們一樣出不去。”

聽到這個白胡子老頭的話語,我一邊想著難怪戴巧姐她們沒有下來,一邊高興地喊道:“孫老師,原來你真的沒有死?”

孫老師苦笑著指指胸口,歎氣道:“內髒移形術,龜息縮骨功的一種,他們人多勢眾,特別是毛旻陽在,我也隻有通過裝死,才能得活。小子,你不錯,竟然能夠從那夥喪心病狂的家夥手中全身而退,怎麽樣,下麵什麽情況?”

我瞧見老頭的胸口上麵一片模糊,不曉得被戳了多少刀,實在很難想象得到,這被戳成布袋子一樣的身體,是怎麽活下來的。我將下麵的亂局告訴了他,孫老師的眉頭一陣糾結,大聲罵道:“狗屎,那幫瘋子,以為將屍體毀滅了就行了,要是真的如此,利蒼就不會是當時最強大的方士之一了。”

我有些聽明白了他的想法,問道:“你指的意思是,利蒼依舊還在,不過是通過靈魂轉移的方式,附身在了張快的身上了?”

孫老師的臉色凝重得都能夠滴出水來,寒聲說道:“是,也不是,一時間很難把這事情講清楚。他們這些愚蠢的家夥,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們放出了一個連自己都控製不住的東西來……”

在一陣咬牙切齒的話兒之後,他的雙眼突然一瞪,看著我的胸口說道:“魔簡在你身上吧,拿出來給我。這魔我們是擋不住了,先出去,從長計議!”

孫老師遙遙伸出了手來,朝我討要,然而我卻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這東西,倘若是李局或者是申重朝我討要,我給了也就給了,畢竟這懷璧有罪,以我自己的能力,也拿不起,但是這孫老師是程老的人,跟我基本上都不熟,知人知麵不知心,此刻的他這般詭異,讓我怎麽放心交給他?

再說了,那魔簡我是貼身而放,但是他卻能夠一眼瞧出,很明顯對這東西是十分的熟悉,倘若他並不是好人,我豈不還是有危險的可能?

我一猶豫,孫老師就察覺出來了,他在停頓了幾秒鍾之後,妥協道:“那好,你先將東西收起來,等我們出去了再說。”

我同意了他的方案,這時我們才將精力集中在這個惶恐不安的老鼠會成員身上來,那家夥並不擅長武力,瞧見我們兩人手持凶刃,除了渾身打顫,也隻有將希望投入到了我身後的盜洞中去。

孫老師年紀雖大,但是手段卻強,一步跨過來,輕輕鬆鬆地將這老鼠給拎著,還染著白花花腦漿子的尖刀頂在了他的心口,喊聲說道:“第二套方案,在哪裏?”

他對老鼠會的操作方法十分熟悉,而這剛剛殺過人的氣勢讓那叫做鹹穎的老鼠會成員一陣癱軟,結結巴巴地說道:“你說什麽?”

孫老師頂著他的胸口,來到了下到墓地去的隧洞口,朝著裏麵望了一眼,看得不真切,不過還是能夠感受得到裏麵激烈的拚鬥,他回過頭來,輕描淡寫地說道:“看到沒?不要指望馬老三和毛旻陽了,他們現在被那墓中惡魔給纏住了,脫不開身呢。他們死定了,想活命,快點告訴我你們的備用方案。”

也許是紅臉漢子淒慘的死狀,也許是胸口尖刀的銳利,那老鼠竟然結結巴巴地指著遠處的一處岩壁說道:“從這兒走,有一處結構層斷點,我們在附近有一條備用盜洞,挖通了,應該就能夠出去了。”

這邊一確定,孫老師也是毫不客氣地從身上摸出了一張狗皮膏藥的東西,貼在了那隧洞的中間部位。

接著他把我們都給拉到了一邊兒去,口中念念有詞,然後打了一個響指,那隧洞一陣抖動,竟然就直接垮塌下來。那隧洞可不是泥土築成,而是墓壁石板,外麵還有白膏泥,這一番垮塌下來,立刻煙塵四散,整個通道都是飛散的細碎塵埃。

孫老師並沒有立即走,而是返回到隧洞口子處,掏出一支金色的毛筆來,一邊踏著罡步,一邊在這亂石堆中畫出了許多怪異的線條來。

這行為足足持續了三分鍾,他才停歇,轉過頭來,跟我解釋道:“稍微封印一下,免得它很快出來。我們趕緊走,出去之後,聯係上麵,調集人手,要不然讓這東西肆掠,就沒有人能夠阻擋了。”

我們三人來到了剛才所指的岩壁處,老鼠會的鑽山甲並沒有帶下墓穴,給了我們很大的便利,在這個鹹穎的教導下,我們將這玩意給重新組裝起來,然後不斷地搖動搖杆,在這岩壁處開鑿出一個可供人通行的通道來。

嚴格來說,“鑽山甲”也屬於一種法器,或者說部分屬於法器,一人在前麵引導,一人在後麵搖杆,通過繪滿符文的鋒利切刀,那岩石便如橡皮泥,柔軟得很。

經過了十多分鍾的作業,我們終於來到了另外的一處隧洞,這兒是老鼠會提前布置好的退路,孫老師在前,鹹穎居中,而我則在後麵,走之前孫老師吩咐我,說這個老鼠一旦有什麽異動,立刻就將刀子給遞出去,要堅決,一點猶豫都不要有。

我嘴上應著,但是總感覺這個白胡子老頭兒,當真是有些凶戾過分了。

不過這話兒,我也隻是在心中想一想而已,孫老師能夠帶著我離開這個鬼地方,那麽我何必要對一個在此之前想要我性命的老鼠會成員,產生憐憫呢?

這一回的盜洞有些長,我們在那潮濕的洞子裏足足爬了二十幾分鍾,才感覺到前麵有空氣的流動,清新而帶著青草的空氣吹入鼻子中,讓我已經麻木的嗅覺恢複了一些,然而就在我們即將到達盡頭的時候,那洞口方向的位置,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誰,報上名字。”

這個後退的盜洞,居然還有人在看守?

我心中大驚,而在最前麵的孫老師也停了下來,伸腳踢了過來,挨了兩腳,這個僅存的老鼠倒也知趣,朝著那邊喊道:“魯漢、老魯,是我啊,我鹹穎。”

那個聲音停頓了一下,然後幽幽問道:“小鹹,就你一個人麽,其他人還沒過來?”

我們開始繼續往前爬,而鹹穎則回答道:“是啊,我們找到利蒼墓了,發現了好多好東西,不過那邊的通道被堵住了,所以我先把這裏打通……”說著話,我們都已經走到了盜洞盡頭,上麵那人嘿然笑道:“我艸,我們足足打了五條備用盜洞,沒想到那墓地竟然離我這兒最近啊……”

那人還待說,結果走在最前麵的孫老師突然從盜洞中暴起,朝著守在通道出口的那人殺去。

我聽到洞口有廝殺聲響起,心中也著急,不知道外麵什麽情況,拿著小寶劍捅前麵那人的腳,催他快點。那人背著一個巨大的鐵箱子,十分疲累,不過還是勉強爬出,我跟著滾出去,隻見孫老師正在跟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家夥拚得正凶,而那個鹹穎想要跑開,被我一把抓住,死死按在了地上。

孫老師是個厲害人,在一陣激烈的交鋒之後,他終於將尖刀送入了對手的心口,然而自己的身上卻又多了幾道嚇人的傷痕。

這時的我才發現,經過這一陣時間,孫老師已經是人不成人,鬼不成鬼,渾身鮮血浸染,十分的恐怖。

殺完了那個留守的絡腮胡,他轉過身來,隻一刀,便將這個把我們辛辛苦苦帶出來的鹹穎給殺了,我正好按著那家夥,結果鮮血飆了我一臉,正納悶著呢,結果孫老師的刀口又比向了我:“小同誌,把東西交給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