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可恥地倒下了,甚至連跟蚩尤交流的時間都沒有。

在劈出第九劍,從彌勒口中說出“我武陵王”的時候,我就已經完成了自我救贖。

在我看來,我與彌勒之間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西方有一句古話,叫做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而在我這裏,卻深深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已然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我將命都已經舍棄了,我甚至已經觸摸到了勝利的邊緣。

然而殘酷的事實是,這個冷峻得可怕的家夥,他還有一個名字。

他叫做武陵王。

我不知道這武陵王到底是個什麽玩意,也不知道他跟現如今的湘湖省常德市有什麽聯係,但是卻知道一點,那就是人力有時盡。

我終究還是不能夠在這些變態的麵前。笑到最後。

既然如此,那就等待著蚩尤的降臨吧。

反正,它終歸不會讓我死去的。

因為我與它,一體同生。

我朝著後麵跌倒而去,感覺諸般氣息在這一刻,都被彌勒用那未知的力量所鎮壓了去,然而即便如此,那泄露的力量也是直衝雲霄之上,將那封神榜給直接刺破。無數氣息翻騰不休,而最終都被彌勒所掌控。

他那光潔得如同大理石一般的軀體仿佛被篩子刷過了一般,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血線,不過他卻毫不在乎,一腳踩在了我的腦殼上。

彌勒的全身都被我一劍破碎,渾身**,這光著的腳丫子上麵滿是殘留的鮮血和泥土。踩在我的頭上,讓我埋在土裏。

我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宛如死去。

飲血寒光劍落在一旁,微微輕顫,低低長吟,仿佛在歎息著什麽。

周遭無數狂怒的吼聲,是那封神榜之中的諸天神靈,在為逝去的同伴而哀鳴,又似乎在衝著趴倒在地的失敗者示威。

我敗了!

勝利者高高在上,將我給踩在腳下,一字一句地說道:“陳誌程,你的表現,讓我當真有些另眼相待,沒想到連虛清真人都無法麵對的封神榜,竟然差一點兒被你給破去。你知道麽。光憑著你剛才的那一手,就足以傲視天下英雄了!”

腦袋被死死按在泥土裏,我渾身無力,感覺到一陣說不出來的疲倦,不過心卻變得狂傲無比,冷聲笑道:“你別在這裏意淫了,天下英雄何其多也,哪裏是你能夠談論得了的?”

頭上的腳傳來一陣巨力,將我給死死按在泥土中,彌勒陰冷地笑道:“你是想說,我沒有這個資格,對吧?”

我抿著嘴,不說話。

彌勒感受到了我沉默的對抗,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原本以為,你不過就是一個幸運的家夥而已,留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卻沒想到竟然走到這一步來。如此看來,你已經威脅到了我的地位,我就不得不殺你了!”

一股勁力從彌勒的腳丫子上麵傳遞而來,將我的腦袋不斷地踩入泥土之中去。

一點兒、一點兒……

我覺得自己快要死了,然而心中卻充滿了莫名的快意。

這或許是解脫吧?

又或者,是另外一種經曆的開啟,就如同那頭怪鸚鵡談起李道子之死,跟我說起的一切……

我的意識開始逐漸消除,而另一股呐喊則從心頭澎湃而起。

我知道是心魔在崛起,但是我卻無法阻擋。

我已然沒有半分氣力。

啊……

皆爾小輩,膽敢如此辱吾!當年吾與黃帝交戰,那家夥得九天玄女的刻意幫助,使得吾落敗涿鹿,便是如此情景,萬千兵甲,蜂擁而至——然,吾又有何懼?

心無畏懼,戰神歸來!

氣機牽引,魔體立刻從大地之中,感受到了源源不斷的氣息湧入,而深深陷入泥土之中的頭顱,則在這一刻,變得無比的堅硬。

蚩尤歸來,歸來了!

隨著力量的逐步增長,彌勒的腳開始緩慢地抬高了起來,而這個時候,他似乎變得特別的興奮。

當我猛然站起來的時候,彌勒卻是已經飄向了十幾米之外的地方去,而兩人之間的間隙,則有無數洋溢著殺氣的諸般靈物團團擠住。

無數神佛窺視,而我則屹然而立,目光朝著剛才的劍痕望了過去。

這一劍,差一點就斬破了封神榜的封印。

而即便有著彌勒的阻擋,那劍痕也深入到了地下幾米處,露出了黑黝黝的裂縫來,一直延伸到了迷蒙之處去。

這劍痕,並不是一般人所能夠劈出來的,而弄出這樣的狀況,顯示著那人,已經站在了很高的巔峰。

我的臉色冷峻,打量了好一會兒,方才平靜地說道:“好劍法,有那麽一點兒意思了!”

“是啊,這樣的手段,著實讓人驚詫非凡呢,倘若是他再強上一點兒,全力劈出第九劍,隻怕整個海島,都要被他一劍兩半了——可惜,凡人,終究不過是凡人……”

說話的,依舊是彌勒,麵對著模樣雖然未變,但是性質完全不同的“我”,他竟然沒有一點兒恐懼之下。

“我”,或者說是心魔蚩尤抬起了頭來,望著躲在人群之後的彌勒,嘴角往上一挑,輕聲笑道:“區區凡人?說得你好像不是一般……”

彌勒傲然說道:“我自然不是!”

心魔蚩尤瞧了他一眼,平靜地說道:“哦,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兒,不過即便不如輪回,你也終究不過是一介凡人而已,有什麽值得驕傲的?”

什麽,彌勒不入輪回?

這是什麽意思?

身處事外的我被這句話兒給驚得愣了半天,然而終究還是不能夠明了其中的答案,卻聽到彌勒在那兒冷笑:“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就算你是戰神蚩尤,九黎之主,那又如何?到這這裏,照樣得按照規矩做事,你可知道,你計劃之中的護法,至今為止,為何沒有守護左右麽?”

彌勒說這話兒的時候,頗有些得意,然而心魔蚩尤卻是不屑一顧地說道:“之前不明白,但是當你亮出身份之後,我就知道了。”

彌勒笑道:“既然知道你的諸多布置都落入了我的算計,那麽不如這樣,我們來談一筆生意,你看如何?”

心魔蚩尤說道:“生意?”

彌勒接口說道:“對,就是生意,我知道你心中到底想要做什麽,其實在這件事情的立場之上,我與你其實是同一陣線的。你若是選擇與我合作,那麽我們就是強強聯合,我不但能夠幫你找回那些護法,添為羽翼,而且還可以……”

心魔蚩尤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的話語,平靜地說道:“若是我選擇不合作呢?”

彌勒顯然是預料到了這家夥的臭脾氣,淡定地說道:“你若是不同意,那麽我便將你的意識給吞噬了,有了這個,想必我的計劃,就會更早一步的時間了!”

來者不善,然而心魔蚩尤卻從來都不吃威脅這一套。

於是它笑了起來。

哈、哈、哈……

這笑聲,有發自內心的愉悅,在那暢然的笑聲之中,心魔蚩尤緩緩地說道:“很有意思的一個後生崽,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來。”

彌勒問:“誰?”

心魔蚩尤一字一句地說道:“那就是表麵一套、背地一套的偽君子,黃帝!”

當說出這個人的名字時,彌勒明顯地渾身一震,緊接著什麽話都沒有說起,就朝著後邊直接飛了過去,而就在此時,一直被眾人給圍在人群之中的心魔蚩尤平靜地舉起了手中的劍。

他,又或者是我,輕輕地念了一句話:“戰意,絕境逢生!”

簡單的一句話,無數氣息從地麵之上狂湧而出,朝著四麵八方撲了過去,而我則手持長劍,朝著前方撲去。

所過之處,無一合之將。

這種廝殺與我之間的戰鬥完全就不一樣,之前我那種叫做僵持,兩相不下,而此刻卻仿佛是猛虎撲進了羊群之中,所過之處,一路腥風血雨。

飲血寒光劍,總是能夠在交錯之間,找準敵人的要害,一劍斃命。

戰神之名,名副其實,當真是出神入化。

隨著無數靈物的潰散,漸漸地,我瞧見擋在我與彌勒之間的障礙越來越少,變得稀稀拉拉。

這一點,又與之前有所不同。

飲血寒光劍之下,居然將那些器中神靈給直接湮滅,而再也不能重複生出,無休無止。

隨著滿天神佛有一個是一個的不見蹤影,彌勒也終於暴露在了我的視野之中。

置身事外的我,瞧見那光頭兒,不知道為什麽,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暢快——就是這個家夥,非要將蚩尤給逼出來的,沒想到此時此刻,終於自嚐苦果了吧?

他要是早知道現如今的狀況,是不是會早點將我給擊斃?

就在我這般想著的時候,雙方已經開展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來,過程對於我來說,已經並不重要,最後的結果,卻是那彌勒最終還是將封神榜給收了起來,緊接著往空處一扔,不見蹤影。

兩人遙遙相對,彌勒突然笑了。

他雙手朝天舉起,淡淡地笑道:“十八世,終究還是結束了,能完結在戰神蚩尤的手中,我也不會遺憾啊……”

飲血寒光劍由上而下,緩緩一劃。

人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