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對頭這般羞辱,那被兒子抱在懷裏的老太太也是氣不過,她曾經是這慈航別院的齋主,又是國府第一高手尚正桐的正妻,哪裏受過這等閑氣。厲聲喝道:“你這老婊子,跟著靜念那笨蛋,總有一天,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出口處的那靜萍師太嘿然笑道:“我雖然不知道自己以後是怎麽死的,不過卻知道你的下場,給我射!”

一聲令下,又有幾根弩箭飛來。

這一回的弩箭,跟先前又有不同,速度似乎變慢了一些,然而依韻公子的母親卻是陡然變色,低聲喊道:“快走,這是慈航靜齋最恐怖的雷符火箭。威力堪比炸彈!”

經她提醒,我們慌忙後撤,剛剛離開不遠,那弩箭便釘在了拐角處的石壁之上。

轟!

箭身一接觸石壁,立刻傳來震蕩,緊接著幾聲驚天動地的爆響陡然而起,一股與炸藥並不相同的氣息撲麵而來,碎石飛射,劈裏啪啦地拍打在我們的身上。

那雷符火箭威力驚人,不過似乎並不算多,我們往後退了十幾米,瞧見那支離破碎的牆壁,都不由得一陣感歎。

依韻公子抱著自己母親,行動不便,叫了洛飛雨一聲。問有沒有機會硬闖出去?

洛飛雨一臉黯淡地搖頭,說外麵接應的人,估計應該是被那老尼姑給廢了,對方現在這麽多的弓弩不說,洞口的法陣開啟,硬闖,可能性似乎並不大,除非……

她說到一般,回頭看我。

她瞧我這一眼,我便知道對方是在打我的主意,想讓我上前當炮灰。強行突破。

我自巫體大成,無論是實力還是信心,都大大增加,但這並不代表我能夠橫行無忌,那靜萍師太是靜念師太的師妹,修為自然差不了多少,算得上一流高手的水平,再加上這麽多的幫手與法陣,硬衝上去,實屬不智。

我若是再無出路。或可一搏,但是有著朱貴的後招,我卻也沒有拚命的想法,於是問依韻公子道:“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將這通道損毀,暫時拖延對方?”

洛飛雨瞧見我並不接話,反而這般說,忍不住譏諷道:“虧我外公說你是天下間的大豪傑,這點擔當都沒有,哼……”

她氣鼓鼓,我沒有辯駁,反倒是旁邊的落千塵跟她解釋道:“大妹你誤會了,陳先生他是另有出路!”

他解釋一番。洛飛雨轉怒為喜,頓時覺得不好意思,又不想道歉,卻是直接說道:“封路啊,這事情我倒是順手……”

這話說完,她雙手一彈,數十根雪白蛛絲從她袖口倏然而出,射入牆壁四周,橫七豎八,糾結在了一起。

固定之後,她口念咒訣,使勁兒一扯,居然直接就將這通道給轟然弄塌。

洛飛雨收起蛛絲,而我則跟依韻公子解釋了一下回路,然後再也沒有逗留,朝著那方水潭的位置匆匆而去。

一路行,我在前帶路,卻沒想到那洛飛雨居然沿途將所有的監牢都給打開,把裏麵的人全部放了出來,。

這些被放出來的囚犯,有的倉皇,有的驚慌,也有的喜獲自由,興高采烈,對將他們給放出來的洛飛雨感恩戴德,納頭便拜。

洛飛雨根本就沒有搭理他們,朝著我們的隊伍急速跟來。

這些我都瞧在眼中,暗感這女子行事詭異,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

那些囚徒其實根本用不著感謝她,因為他們之所以被放出來,無外乎是被當做炮灰,拖延住靜萍師太的追逐而已。

時間緊迫,我們一路穿行,終於來到了位於底部的那個庫房,推門而入,我三兩步便衝到了水潭前來。

然而到了跟前,我卻並沒有瞧見這裏有半點兒龍筋的痕跡。

不過瞧著周邊的水跡,倒是能夠知道朱貴已經從這兒離開了,隻怕是這兒實在難行,他還在半路之中吧?

水渦的吸力甚大,作為先驅者,慢一些很正常,我也焦急不來,叫了落千塵、依韻公子幫忙,和我一起,把那些裝著大米的麻袋,全部都堆在門口處,盡量拖延時間。

當那門給一大堆的麻袋給堵住的時候,我方才罷休,而過了這麽久,依舊沒有跡象,這時洛飛雨皺起了眉頭,衝我責問。

我不想與女子爭辯,特別是這麽大胸的,於是直接跳入水中,摸黑尋了一陣。

我足足閉了四五分鍾的氣,終於找到了那悠悠晃晃蕩過來的龍筋。

我伸手一扯,回來三四米,那便立刻傳來一陣力量往回拽。

這一下,我終於安心了,浮出水麵,招呼依韻公子,讓他先帶人離開。

依韻公子與我在南洋有生死之誼,對我的話自然是信任的,慌忙讓洛飛雨在前方探路,而他則帶著母親,和其餘三位老婦人,順著龍筋爬出去。

落千塵想要插隊,結果被我眼睛瞪了一下,不敢再提。

先是洛飛雨,緊接著是依韻公子的母親,接著是另外三個老婦人,間雜著依韻公子在裏麵,落千塵被我瞪了一眼,沒有敢多言,乖乖地等著我。

那三個老太太傷勢雖然比依韻公子的母親好一些,不過到底年邁,速度比較慢,等送走這三人,門口那兒,卻是傳來了動靜。

砰砰的敲門聲讓落千塵大驚失色,患得患失,無數次的回過頭來,盯著我瞧。

相對於他的緊張,我卻顯得十分淡定。

實力是男人的膽魄,而我則一身是膽,對任何挑戰都毫無所懼。

落千塵不斷地催促,然而我為了給那三個老婦人更多逃生的時間,卻一動不動,穩如泰山。

終於,感到那米袋倒塌,大門即將破碎的時候,我一把抓住了落千塵的脖子,帶著他往水潭裏麵一跳,緊接著拽住那堅韌細長的龍筋,開始順著水道,朝上麵遊去。

我和落千塵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在水道之中閉氣久矣,一番周折,終於脫離了水渦,浮上了海麵來。

依韻公子等人已經提前出來了,不過這過程遠比我艱辛許多,其中有一個老婦人給海水嗆得半死,不得不給做人工呼吸,方才活轉過來。

朱貴隨身帶著些小皮囊子,吹上氣,就產生了巨大浮力。

這玩意數量不多,正好可以給四個老太太借力。

能夠從那樣的絕境之中逃脫生天,這是依韻公子沒有想到的,我一浮出來,他就對我表達了十二分的感謝。

我謙虛幾句,問他接下來有何打算。

依韻公子苦笑道:“此行都是表妹在聯絡的,剛才她布置在外麵的聯絡人失陷敵手,恐怕我們是沒有人能夠接應了。”

我想了一下,還是提議道:“既然如此,不如隨我一起回水寨,再想辦法?”

依韻公子也沒有別的好辦法,隻有點頭說道:“如此那就麻煩陳兄你了。”

我笑道:“客氣了,你……”

話還沒有說完,我突然感覺水麵一沉,一股吸力從不遠處傳來,莫名其妙,而就在此時,洛飛雨像頭水鬼一般冒了出來,衝著我們低喊道:“快走,我把他們水牢最薄弱的石板給鑿穿了,灌水而入,一時半會,她們應該是沒有辦法追過來的……”

灌水而入?

我聽到洛飛雨的話語,心中頓時就是一跳。

那水牢裏麵曲曲折折,一時半會是難以出去的,此刻倘若是灌水而入,所說能夠阻擋追兵的腳步,但是那些剛剛被她放出來的囚犯,又有幾人能活?

我心中覺得不安,不過卻並不表露出來,依韻公子跟她說了我們的商量之事,她倒是也沒有反對。

朱貴、依韻公子和我,都是水性高手,而洛飛雨雖然不太靈活,但也足夠應付,攙扶著幾個受傷的老婦人,和落千塵這個家夥,回航的速度倒也不慢。

不多時,一群人回到了水寨的碼頭處,與水牢那邊的熱鬧不同,這兒靜悄悄的,仿佛鬼蜮一般。

朱貴救子心切,一上岸,就張羅著落千塵趕緊趕往他家。

我要看住那家夥,自然也得在後麵跟隨,而依韻公子的母親和幾個老婦人在這橫渡的過程中耗盡精力,需要休息,就讓他們在碼頭附近的角落,先喘口氣,再過來找我們。

我們原路返回,趕到朱貴暫住的小院,他大兒子和孫女朱小玖正在等待著我們的到來。

瞧見我們回返,兩人一陣激動,而落千塵瞧見那粉雕玉琢的可愛小女孩兒,忍不住搓起了手來,嘿然笑道:“朱老哥,治病沒有什麽問題,不過我的規矩,你應該是懂的。”

他這話兒弄得朱貴臉色一僵,而床上朱大則坐直起了身子來,將朱小玖護住,一字一句地說道:“要想動小玖,我就不治了。”

他說得決絕,而旁邊的我則冷然一笑道:“落先生,活命似乎比較重要。”

被我一威脅,落千塵的氣焰頓時就減輕了幾分,將隨身的藥箱放在床頭,訕訕地笑道:“陳先生說得對,是我太著相了……”

說著,他來到了朱大的身邊,看也不看那小女孩兒一眼,摸出了一根金針來。

就在我以為他要治病的時候,那金針突然頂住了朱大的太陽穴,這家夥的眼睛裏麵頓時就流露凶光:“陳誌程,你放了我,不然我要了他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