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準備得有些倉促,說對於拜爾金沃斯的學員來說,這場晚宴是有失水準的,但沒人在意,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桌上盛著鮮血的金屬酒杯吸引了。

不知勞倫斯打的什麽主意,他把原定在晚上舉行的同盟會提前到了晚餐時間。

周魚和瑪格麗特一直呆在星辰鍾樓的入口前,守在這裏的還有格曼和路德維希。

晚宴時間到了,勞倫斯來到這裏,推開門,幾個人一起走進鍾樓,瑪麗亞就坐在正對著門的位置,似乎在等待著勞倫斯。

勞倫斯沒有裝模作樣的多說什麽,他認為瑪麗亞喝過聖血之後就會站在他這一邊,不會出現第二種情況。

幾個人到達研究樓餐廳的時候,人已經來齊了,不過而曼西斯和布拉多都不在這裏,不知道幹什麽去了。

瑪利亞被安排在主桌,周魚和瑪格麗特則坐到了最邊,靠近餐廳門的位置,這裏太偏,甚至都沒坐滿。

“各位,今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血之聯盟即將成立,讓我們一同舉杯,共飲聖血,當然,第一口輕抿就行,免得呆會睡著了。”勞倫斯甚至都沒有坐下來,走到桌旁,就拿起了酒杯。

“這麽急,我聞到了陰謀的味道啊。”周魚小聲對瑪格麗特說道。

瑪格麗特微微皺眉,她也沒想到一來就要喝血,看向了瑪麗亞。

瑪麗亞沒有去拿杯子,靜靜的坐著,看著勞倫斯。

勞倫斯沒有去催促他,抬起酒杯抿了一小口血,坐下來吃東西。

畢竟是血,很多人和瑪麗亞一樣,沒有去喝,隻有崇拜勞倫斯的那些學員跟著喝了。

原來勞倫斯的第一口隻是示範,消除別人的抵觸心理。

周魚端起酒杯看了一眼,聞了聞,無論看起來還是聞起來都隻是鮮血而已,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原本想著在夢境裏喝口血也沒什麽,但真的看到了、聞到了,還是會覺得惡心,他又把杯子放了回去。

吃了一會,勞倫斯再度站起來舉杯,仍是抿一小口,這次跟著他喝的人比先前多了不少,沒有喝過血的人變成了少數,其他人看向這些人的眼神也微微有些改變了。

瑪麗亞、周魚和瑪格麗特都沒有喝,大多數目光都集中到了瑪麗亞身上,她也是標杆級的人物之一,其他人不知道中午生的事,但明顯能感覺到氣氛不對。

又過了一會,那些最早喝過血的人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但沒睡多久又醒了過來,臉上是驚喜交加的表情。

“我看到了,古神的夢境!”

有人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了一句,伸手想要去拿杯子,又看向了勞倫斯。

勞倫斯覺得是時候了,端起杯子站起來,用更加洪亮的聲音說道:“那麽,我宣布,血之聯盟正式成立,幹杯!”

他舉杯一飲而盡,放下杯子抹了抹嘴角,其他人大聲起哄著,也紛紛飲盡杯中血液。

勞倫斯看向了瑪麗亞,輕聲說道:“你應該明白,不喝的人,是走不出這裏的。”

周魚見格曼轉頭看著他們,揮手打了個招呼,笑得十分憨厚。

“我喝了就可以走,沒人攔我,沒人跟著我?”瑪麗亞沒有壓低聲音的意思,很多人都聽到了她的話。

“當然,我隻是需要你‘喝’的這個事實,要讓大家都看到,這樣無論你說什麽,都會被當作我們中的一員看待。”勞倫斯微笑著說道。

“很好。”瑪麗亞平靜的端起杯子,喝了半杯。

這個舉動出乎了勞倫斯的預料,他愣了一下,重重一拍桌,大聲說道:“血之聯盟正式成立!”

瑪麗亞冷哼一聲,端著剩下的半杯血走出了餐廳,確實,她現在無論說什麽都沒用了,所以她的計劃中,並不包括“說”這件事。

路過瑪格麗特的時候,她停了一下,說道:“替我照顧好愛德琳好嗎?”

見瑪格麗特點了點頭,瑪麗亞對她笑了笑,大步走了出去。

“我也去,其他的交給你了。”瑪格麗特和周魚說了一聲,起身也跟了出去。

“站住!”格曼起身衝過來,想要追出去,卻被周魚攔住了。

周魚攔在餐廳門口,臉上掛著微笑,說道:“中午沒能打起來,還真是鬱悶呐,憋得我難受,咱們現在打吧。”

格曼拿出了他的折刀,抖開成戰鐮,盯著周魚。

“這麽精神?看來你們喝的都不是真的聖血吧?”周魚看了看其他人,大多數都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但還有一些清醒著,於是加了一句:“其他人的聖血裏不會都下了毒吧?”

格曼沒有說話,直接一鐮刀斬向周魚。

周魚身子不動,抬起手輕鬆擋住了鐮刃,說道:“太弱,一起來吧,都別閑著。”

於是路德維希也過來了,同桌的幾個參與漁村屠殺的護衛隊成員也一同過來,隻有勞倫斯沒有動。

睡著的人越來越多,而餐廳門口的戰鬥突然變得激烈起來。

格曼不是對手,他又攻了一招,再次被周魚擋下來,周魚反手一揮,臂甲打在格曼腦袋右邊,把格曼打倒在地,右耳被臂甲上的花紋刮破了一層皮,鮮血滴了下來。

路德維希是帶著他的雙手大劍過來的,格曼一倒,他揮起大劍就朝周魚的腰部斬去。

周魚揮手用臂甲彈開劍刃,他的力量不是這些人能夠比擬的,臂甲堅固程度也比普通武器高出不少,劍刃砍中臂甲的那個位置居然有些卷曲。

勞倫斯一按桌子,站了起來,周魚一瞬眼睛,開啟了【遲緩】,他不知道勞倫斯現在的實力,做好了準備。

…………

瑪麗亞離開餐廳,徑直來到了愛德琳的房間。

“是誰?送腦液來的嗎?太好了,我剛覺得到時間了呢。”愛德琳聽到門響,高興的說道。

“不,是我。”瑪麗亞有些頭暈,關上門,把杯子放到桌子上,蹲在愛德琳麵前。

“哦,是你。”愛德琳有些失望:“有什麽事嗎?莫非是你提前給我送腦液來?”

“不,我要暫時離開一段時間,是來跟你告別的。”瑪麗亞輕撫著愛德琳手臂上的針眼,柔聲說道。

“好啊,早點回來,我們再去陽台,微風和花香一定會治好我的。”愛德琳緩緩的點了點頭。

瑪麗亞微微一笑,抹了抹眼角,從口袋裏掏出陽台的鑰匙放到愛德琳手裏,說道:“陽台的鑰匙你保管好,叫瑪格麗特有空的時候帶你出去吧。”

“好。”愛德琳點了點頭:“你可要早點回來。”

瑪麗亞嗯了一聲,端起酒杯走了出去,輕輕關上門。

…………

星辰鍾樓裏亮起了淡淡的燈火,瑪麗亞收拾好屋子,整理好衣服,坐在麵對門口的位置。

她靜靜的看著杯子裏的血液,困意越來越重,想了想,她放下杯子,用右手拇指的指甲割開了自己的左腕。

鮮血流進了杯子裏,杯中的**很快就溢了出來,染紅了她的手指,滴得到處都是,原本淡淡的血腥味頓時變得濃烈起來。

杯子裏有科斯或科斯孤兒的血,有愛德琳的血,也有瑪麗亞自己的血。

她從桌子上拿起一顆藥丸扔進嘴裏,抬手舉杯,不知是在向誰致意,然後將杯中的**一飲而盡,紅色的**從她的嘴角流下來,染紅了衣襟。

鹽酸被鮮血稀釋了,所在衣服隻是冒起了淡淡的煙塵,微微黑,並沒有被徹底腐蝕,但瑪麗亞的喉嚨裏、胃裏必定是極為疼痛的。

而那顆藥丸同樣是一種具有腐蝕性的毒藥,會慢慢奪取她的生命,這顆藥丸是她早就準備好的。

威廉大師擔心瑪麗亞的安危,她不同意做他的眼線,但他仍給她了一種緊急聯係手段,那就是在瑪麗亞的身上附上靈視,一旦她生命垂危,他能夠立即感應到,這種方法需要一定的準備時間,這些準備瑪麗亞在赴宴之前就已經做好了。

之所以有這樣的緊急聯係手段,也是因為瑪麗亞當時的情緒太過低落,威廉大師擔心她會做出不冷靜的舉動。

不過瑪麗亞現在很冷靜,她做了早就想做的事,漁村並不是她第一次經曆屠殺的地方,她曾經經曆過一次,屬於被屠殺那方,僥幸活了下來,沒想到長大後卻成了屠殺的那一方。

呼吸已經困難,力氣在隨著生命慢慢消逝,趁著還能動,她拿起了旁邊小桌上的相框,呆呆的看著,嘴角漸漸露出了一抹微笑。

照片是她進入拜爾金沃斯學院後沒多久拍的,照片裏有勞倫斯、路德維希、曼西斯、梅高,當然,還有格曼。

瑪麗亞就她就站在格曼身旁,離得很近,臉紅樸樸的,似乎是在害羞,記憶裏,她好像剛接受過格曼的教導。

疲倦和痛楚猛的襲來,她再也握不住相框,甚至無法感覺到相框從手指間滑了出去。

玻璃裂了,相框被捏過的那一角落留下了紅色的手印。

瑪麗亞閉上眼睛,頭歪朝一邊,表情安詳,擔在椅子扶手上的左手,仍有鮮血從指尖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