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婷身體一震,停下步來,周魚連忙順著她的目光往前看去。

前麵有一對二十出頭的男女並肩走來,女的清秀可人,男的英俊瀟灑,他穿著身剪裁得身的西服,材質名貴,戴著塊寶璣的皮帶手表,價格應該超過了六位數,不算貴得離譜,但是和西服很配。

看到陸婷,他也愣了一下,微笑著迎上來,說道:“陸婷,你怎麽出來了,我以為會和你在七樓碰麵,這是你男朋友?”

說著,他又向周魚伸出右手,說道:“你好,我是宋涵。”

“周魚,水裏流的那種魚。”周魚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不等他解釋,一旁的陸婷就點頭說道:“是啊,我們出去辦點事,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宋涵無奈的歎了口氣:“聽說孫伯伯提前來了,正在商場裏逛著,我隻好趕過來了。”

“那你趕緊去吧,可別讓孫伯伯等著,我們先走了,呆會見。”陸婷挽住了周魚的手臂,微笑著說道。

宋涵點了點頭:“行,呆會見,對了,周先生一會也會來吧?”

“晚點還有事,到時候看,如果事完得早我就來。”周魚苦笑著說道。

“盡量啊,盡量。”宋涵笑了笑,和身旁的女子一起,快步往大酒店走去。

簡短的幾句話、不鹹不淡的寒暄,邀請與模棱兩可的應答,四人在步行街上交錯而過,很平常,從他們的表情和言行來看,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但是周魚知道,自己已經進了修羅場,而且現在還沒出來,因為陸婷還在身邊。

陸婷仍挽著他,往前走了四五十米才默默的放開,側頭看了一眼周魚,苦笑著說道:“抱歉,我沒想到他會提前來。”

“沒事,他不是你男朋友嗎?”周魚不得不問一句,如果情況和他想的一樣,那就絕對不能把掛鍾當作禮物。

果然,陸婷低著頭說道:“不,他是我前男友,剛才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把你說成是我男朋友,大概是……不想輸吧?”

說完,她自嘲的一笑,把一縷頭發別到耳朵後麵。

“原來是這麽回事,這也是人之常情嘛,可以理解。”周魚點了點頭。

話雖這麽說,他卻不是這樣想的,這件事疑點頗多。

素姐肯定不會把男友和前男友這種事弄錯,給男友買禮物和給前男友買禮物根本不是一回事,絕對是陸婷說是男友,素姐才會這麽說;

其次是她剛才看表了,似乎是知道宋涵會提前來的,所以才不願意去酒店裏買掛鍾,不過這也可能是她不願意和那個孫伯伯碰麵;

第三是宋涵的態度,帶著現任女友和前女友碰麵了,他居然那麽坦然,換作是周魚,絕對做不到這一點,除非患了嚴重的失憶症;

最後是介紹問題,宋涵和周魚不認識,做了自我介紹,但是沒有介紹他身旁那個女的,這是很正常的,給一個陌生人介紹自己的女朋友才顯得怪異,可他也沒有向陸婷介紹,從陸涵的寒暄來判斷,這是個懂得禮儀的人,那麽沒有介紹的原因就隻有一個——陸婷早就認識那個女的了,而且知道她的身份。

而且對前男友表達“養老送終”的意思也很不正常吧?

看來“前男友”這個稱呼也得打上問號,周魚不想打探這件事,可不弄清對方的身份,他就不知道該怎麽推薦生日禮物了。

想了一會,他開口說道:“既然是前男友,就不能送掛鍾了,容易讓他誤會。”

“那應該送什麽?”陸婷歎了口氣。

“送傘吧。”周魚立即回答道。

“傘?為什麽?”陸婷回過頭來看著他。

“送傘可以表達兩種意思。”周魚解釋道:“如果你們關係一直不錯——無論是交往的時候還是分手之後——那就可以在傘把上掛個小標簽,寫上‘感謝你一直以來的嗬護’;如果你們關係不怎麽樣,不是和平分手,隻是為了兩家的關係或是共同的朋友裝作關係不錯,那就可以在傘骨上掛個小標簽,寫上‘你若不舉,便是晴天’。”

陸婷愣了一會,反應過來“舉”並不是指舉傘的舉,笑著搖頭:“這也太壞了,不行,我們關係一直不錯的。”

“那就用前一種吧,不過頂級的傘不好買,英國的傘是世界最頂尖的,Swaine-Adeney-Brigg的傘被稱為可隨身攜帶的藝術品;Fulton也得到了皇家認證;James-Smith-&-Son的高檔傘可能要六七千一把,但是都不容易買到,讓人幫買或網購也得過好幾天才能拿到。”周魚撓著後腦勺說道。

“是啊,要當作生日禮物,總不能隨便去街上買一把,那也太沒有誠意了。”陸婷歎了口氣。

“你可以問問咖啡店,說不定素姐有辦法,不敢保證一定能有,也不一定能在今天之內拿到東西,而且價格肯定比你自己買要貴,不過總是個辦法。”周魚沒忘了咖啡店的生意。

買不到好傘也是種麻煩,如果連素姐都沒轍,那就隻能再想別的主意了。

“好啊,還有,生日宴會你能陪我去嗎?”陸婷又問。

“這個你也得問問素姐,說不定我真有別的事,得看她安排。”周魚真心不想攪進這事裏來,可如果素姐讓他陪,他肯定還是會陪的,不單單是錢的問題,還有人脈,陸婷雖然是二小姐,但終歸是陸家的二小姐。

“好,我們先找個地方坐會。”陸婷沒有站在街邊上打電話的習慣。

二人走進一家冷飲店,一人點了份冰淇淋。

陸婷開始打電話,周魚坐在她對麵,手插伸進褲兜裏,看起來若無其事,其實是在發短信。

他用的是一款帶實體按鍵的智能機,從硬件方麵來說有些落後了,性能較差,但勝在可以盲打,純觸屏手機就做不到這一點。

短信的內容很簡單,說明了任務怪異,不想繼續,發送到素姐僅供內部人員使用的那台手機上,她一定會第一時間去看,哪怕正在和陸婷打電話。

陸婷也把事情講了一遍,主要是問傘的事,順便做了新的委托,希望周魚能陪她赴宴。

沒一會,她掛上電話,對周魚說道:“素姐讓你回去取傘,她一個朋友那裏收藏著一把好傘,宴會的事再說,她要看一下你的行程,等你送傘來的時候再給我答複。”

“好,拿傘估計需要一段時間,你打算怎麽辦?”周魚知道素姐是想讓他回去,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回酒店等你吧。”陸婷舀了一勺冰淇淋放進嘴裏。

“那我現在就回去取傘,一會電話聯係。”周魚三兩口把冰淇淋吃完,付了錢,走到街口打了輛車回到了咖啡店。

…………

素姐的辦公室位於三樓過道的最裏麵,再裏麵就是她的臥室。

她從不出去應酬,總是呆在辦公室裏上網,處理郵件,偶爾會消失幾天,那是和四樓的神秘人物執行海外任務去了,不過仍會打電話回來布置各人的任務。

沒人知道她的過去,大家都很好奇,但是從來不會去打聽,這個挑不出一丁點毛病的女人無論背負著什麽樣的過去,都與別人無關,好奇害死貓,胡亂去觸碰不該碰的東西,說不定會打開潘多拉魔盒。

周魚敲響了辦公室的門,他們是二樓的員工,很少來三樓,這裏的屋門總是關閉著的,不過清晨會有三樓的人下樓喝素姐泡的咖啡,都很安靜、內斂,不像張浩他們吵吵得厲害。

“進來。”辦公室裏傳出了素姐慵懶的聲音。

周魚推開門進去,見她右手握著鼠標,左手拄在桌上托著腮幫子,用下巴指了指沙發示意他坐下,笑著說道:“怎麽?陸家二小姐不合你胃口?”

她一點也不顧忌自己的形象,說話時仍是手托香腮,沒有點老板的作風,臉上掛著的微笑常常出現在周魚的夢裏,當然,那是以前。

“很奇怪。”周魚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把先前的所見所聞講了一遍,最後說出了自己的懷疑。

素姐笑容更盛:“好的不學你學名偵探,沒事分析那麽多幹嘛?你要真不想去我就幫你推了,我們和陸家打交道的時候很多,不過和她陸婷沒太大關係,不去也就不去了,不過你得想好,這是你拓展人脈的機會,通過她你能認識不少大人物,就比如那個宋涵,他爺爺當過官,帶出來不少官員,而且幹幹淨淨的退了,他家不算富裕,但是人緣很好,如果沒猜錯的話,那個孫伯伯就是市委的三把手孫清福。”

“可是以他男朋友這個身份赴宴,真能拓展的人脈?”周魚苦著臉說道。

“那就要看你的手段了,假冒男朋友這種事,瞞得過一時瞞不過一世,如何主動揭破、如何在揭破時不讓陸婷難堪、如何讓別人對你另眼相看,這三點做好,你的人脈就起來了,做不到也沒關係,你可以委托咖啡店幫你一把,我給你打個九九折好了。”素姐撩了撩頭發,一副很大方的樣子。

“這也太扣了,我可是老員工了,九九折還不如不打呢!”周魚大聲抗議。

“沒關係,我可以多收你的錢,這樣九九折打下來,看起來就省下很大一筆錢了。”素姐說到最後,忍不住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