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你的。”周魚躺在他的病**,看著天花板自言自語:“一個死也無法離開的夢境?幹嘛弄這麽複雜呢?是為了提供【血魘】的糧食給我?”

他猜不出來暗月的意圖,既然是進入夢境決鬥的,一個簡單的夢境更有利於這場戰鬥,需要“糧食”的話,找所監獄也比療養院好。

重新打開那封信,抽出信紙看了一遍,裏麵的文字已經亂了,一個都認不出來。

周魚把信撕成碎片,翻身下床,見小瑪麗站在不遠處看著他,便向她招了招手。

“你是新來的?”小瑪麗向他問道。

周魚確定了一件事,當夢境重啟時,隻有他的記憶是延續的,夢境裏所有角色的記憶也會跟著重啟,意味著這是個秩序的夢境,不會因為時間的重啟而產生混亂,那些人也不會因為記憶的延續而做出針對他的計劃或行動。

“你可以叫我便當,我想問你一下,咱們可以隨意進出療養院嗎?”他坐在**,小聲的問道。

小瑪麗搖了搖頭:“我們會把病傳染給別人。”

周魚點了點頭,又問:“那這裏的守衛情況呢?有沒有軍隊駐守?跑出去後會不會被通緝?”

小瑪麗歪著頭,好奇的看著他。

周魚看了一眼被他撕成碎片的信,笑道:“我猜……試一試就知道了。”

他起身,從沒有玻璃的窗口跳了出去,落在了庭院裏。

走廊裏的人都驚呼起來,小瑪麗第一個跑到窗前,看著那個往外跑去的身影。

周魚沒有用他的最快速度跑,他完全可以悄悄離開,隻是想知道療養院的守衛情況,想知道白色瘟疫在這個夢境裏的“地位”有多高。

院子很大,外麵有鐵絲網圍著,有崗哨,有持槍的士兵,警報響起,士兵們看到了跑過來的周魚,舉槍對準了他。

沒有警告,槍響了。

火光從槍口噴出來,子彈射穿了周魚的身體,這一次很疼,但他知道了療養院的守衛情況,以及這個夢境對肺結核病人的態度。

…………

“我開始懷疑我是不是有自殺傾向了。”周魚坐在**對隔壁那個眼睛很鼓的女人說道。

她不說話,就看著他,眼神很嚇人。

小瑪麗已經走過去了,周魚沒有引起她的注意。

他繼續說道:“這裏這麽多病人,無論醫生還是護士都不可能發現少了一個,瓦爾多醫生就不知道我是誰,還得現要資料,悄悄的溜出去應該不是問題。”

女人還是鼓著眼睛瞪著他。

“我得去趟廁所。”周魚站起來,走向衛生間,他在平板拖車上已經看到了衛生間的位置。

走進廁所,隱身,直接移到外麵,落在地麵。

沒有任何人看到他,警報也沒有響起,他順利的離開了療養院。

“然後呢?”周魚來到了療養院旁邊的一座小鎮上,換下了病號服,換上了一套很普通的衣服,卻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他以為“逃離這裏”指的是逃離療養院,他成功的逃離了,但是離開之後什麽事也沒有發生,暗月也不在這個鎮子上,可能在這個夢境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如果夢境世界和地球一樣大,那麽尋找暗月的難度可能和在地球上尋找一個普通人差不多。

“逃離這個地區?逃離這個國家?還是……逃離某個人?”周魚思考著逃離的意思,偷了輛車,離開了小鎮。

汽車行駛在空曠的公路上,漫無目的,開了兩個小時左右,他停了下來,坐在駕駛座思考。

盲目的找是沒用的,開車隻是想看看夢境有沒有邊界,前麵已經出現城鎮的影子了,說明就算有邊界也是一個極大的區域。

“還是去看一眼好了。”思考良久,周魚再次發動汽車,駛進了前麵的城市。

城市很大,找人就像是大海撈針,周魚停下車來亂逛,發現這裏和現實世界沒什麽區別,但是有一些違和的東西,就像那些士兵的槍以及瓦爾多的神經阻滯劑,一些不屬於這個年代的東西。

青黴素是一九二八年發現的,剛開始沒有受到重視,四三年才找到大批量生產的方法,對二戰產生了重大影響,韋弗利山療養院仍在使用中,這個夢境的時間應該不超過一九四三年,很多後世才出現的東西出現在這個夢境裏,說明這是個時空錯亂的夢境,但主體時間還是四三年之前。

“要不要去找希特勒聊聊天?”周魚走在街上,思考著自己前往德國的可能性。

來到了這座城市最高的建築物屋頂,他坐在屋頂邊緣,觀察著這個世界的一切,期待著新的變化出現。

太陽和月亮兩次交替,到了第二天早晨,什麽異常都沒有出現。

重新回到地麵,駕車往城外開始,周魚繼續尋找著夢境的邊界,直到下午兩點左右。

…………

他抬起手擋住陽光,看了一眼枕頭旁邊的信,拿起來揉成一團扔回去,回頭看向了身後那間大病房裏的鍾。

兩點零六分,時間的開始,也是時間的結束。

周魚沒有死,他是開著車突然回到病**的,回到了時間的起點,夢境一共隻有二十四個小時,重啟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他死了,第二種是時間到了。

“有意思。”周魚坐在病**,看著窗外蔚藍的天空,靜靜的思考著。

每次時間重啟他都會回到同一個位置,這是時間的循環和空間的循環,那麽這個世界有多大都無所謂了,反正他一定會回來,離開是件沒有意義的事,除非能知道暗月的具體位置。

“看來還是得把這個夢境當作真正的藤條夢境或昏迷夢境來對待。”在**躺了半小時左右,周魚下了床,開始四處遊**。

要在真正的藤條夢境或昏迷夢境裏找織夢人、找到離開夢境的方法,就得順著夢境裏來,如果逃離指的不是逃離療養院,那麽他要尋找線索還是得在療養院這個“起始點”尋找。

第一次醒過來的時候他習慣性的這麽做了,隻是被瓦爾多坑了一把,以後小心一些,總能找到的。

在沒有危險時融入夢境,而不是特立獨行,這才是幫助織夢人的關鍵,在這個夢境裏,周魚需要幫助他自己,去戰勝另一個他自己。

療養院是擴建過的,房間很多,但還是顯得十分擁擠,重症區也沒有人守著,正常情況下也沒有人願意來這裏,因為充斥著整個重症區的咳嗽聲都太可怕,聽著讓人揪心,而且隨時可能看到瘦得像骷髏一般的屍體。

“你是誰?”在某個病房前,周魚又遇到了瓦爾多醫生,用好奇的眼光看著他。

“我是新來的,來參觀一下。”周魚笑了笑。

“別來這邊晃,除非你總有一天想來這邊住。”瓦爾多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從周魚身旁走過去。

“我很好奇,你為什麽不怕被傳染上?”周魚轉身跟著瓦爾多往前走。

“我有口罩。”瓦爾多指了指自己的臉。

“口罩能保證不被傳染嗎?”周魚繼續跟著。

“不能,但總得有人給病人看病,希望我病倒以後還能有人來給我看病。”瓦爾多走得很匆忙。

“真是位值得尊敬的人。”周魚笑了笑,問道:“我可以跟著你嗎?跟著你一定能學到很多東西。”

他並不是在諷刺,一個這樣的醫生確實是值得別人尊敬的,雖說解剖康複病患的作法很嚇人,從醫生的匆忙程度來看,這裏顯然是很缺人手的。

“隻要你不妨礙我就行。”瓦爾多轉進了另一個病房,開始給病人看病。

這一整天,周魚都像根尾巴似的跟著瓦爾多醫生,就連瓦爾多睡覺時也隱身守在旁邊,希望能找到一些“逃離”的線索。

瓦爾多醫生沒有任何違和之處,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之外,就是在給病人看病,觀察病人,記錄病灶,嚐試著治療肺結核的方法,忙裏忙外。

時間重啟,周魚又回到了起點,這有點像勞倫斯夢境裏的遊戲,不同之處在於遊戲裏重置的隻是死亡的角色,角色的記憶並不會被重置,而這個夢境重置的是整個世界和世界上的一切。

這更像是上帝製作的遊戲。

今天的計劃還是跟隨瓦爾多醫生,他要對比昨天的觀察,想知道這個世界的人是不是也跟著世界,在重複著這一天。

“你是誰?”瓦爾多好奇的看著周魚。

“一個觀察者。”周魚微笑著說道。

瓦爾多這天做的事和上一次差不多,會因為一些細微的事而改變行動,這符合混沌理論,但總會有另一些細微的事讓醫生重複上一次做過的事,這符合暗月的那套理論。

“這就是暗月想讓我看到的東西?”周魚把信揉成一團扔到窗外,看著天花板思考。

瓦爾多醫生堅信陽光和風能讓病情減緩,所以療養院沒有窗玻璃、沒有窗簾,病人會被當成鹹魚一樣在大太陽下麵曬。

他今天的目標是小瑪麗,她是這個夢境裏第一個和他說話的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