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巴赫應該是追來了,他的那些手下看到重傷的周魚,就算自己不敢動手,肯定也會通知他,薩巴赫沒理由放過這個殺死周魚的好機會。

周魚傷得很重,無法戰鬥,但是還能行走,他不停的出門,來到了第十九層月城。

小黑和阿八在這裏,一條身體被黑色鱗片覆蓋的巨蛇和一個留著黑色長發的小女孩,她站在它的頭頂上。

周魚又被小黑圍了起來,這一次它圍了很多圈,並把頭伏在了周魚身旁,阿八從它頭上跳下來,長發飛揚,湊到周魚胸前看著他的傷口。

“看來我今天哪也去不了了。”周魚拍了拍她的頭,虛弱的說道。

他沒力氣,貫穿傷一般不致命,潛龍就刺過他一劍,位置差不多,隻是這一次傷口開得有點大,幸好影魔是並攏指尖刺穿他的,沒有握著拳頭,否則他胸前的窟窿可能比腦袋還大,甚至直接被打斷。

阿八又開始聞他的味道,臉上又是一副茫然不解的表情,周魚等她聞夠了,走到了一間屋子裏,直接躺在了地上。

“你去玩吧,零晶不用給我了,我吃了反而是種浪費。”他對阿八說道。

阿八搖了搖頭,蹲在門旁,小黑也收起了它的外套,遊進來,爬到了他的手臂上。

“去玩,聽話,我就躺在這裏不走。”周魚擺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忍受著胸口和後背的刺癢,舒了口氣。

沒死,薩巴赫的手下和阿八都能看到他,說明他在現實世界的身體還活著,傷口對他來說是存在的,確實可以讓他死,要麽是大腦徹底停止活動,就和在月城被殺死的人一樣,要麽是心跳、呼吸停止,真正的死亡,因為大腦受創而喪失心跳能力、忘記呼吸方法的例子並不罕見。

他還存在,還活著,這是好事,在昏迷之前,他爬到了一個小土坡上,這樣就不會被雨水淹死,至於睡那裏會不會有別的危險,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那麽接下來該怎麽辦?厲害的夢魘變多了,三隻蛆魘他就沒辦法對付了,以後出現四隻、五隻、十隻該怎麽辦?無法逃離自己的幻覺,不想死就隻能請影魔幫忙,影魔會消滅敵人,可藥效快消失時也會消滅自己,今天是打穿了胸背,他還能回到月城恢複,要是明天打穿了腦袋,恐怕就沒辦法再進入月城了。

偏偏他吃藥之後沒什麽感覺,不知道藥效什麽時候結束,而影魔同樣是幻覺,無法逃脫,不管是哪種情況,他都有危險。

現實世界充滿了矛盾,可這個矛盾是誰也不願意麵對的,吃藥不吃藥都有可能被幻覺殺死,這才是真正的悲劇,別人是“生存還是毀滅”,他是“死亡還是死亡”。

思考了很久,能夠想出來的辦法還是隻有逃,遇到打不過的就跑,跑到筋疲力盡就睡,實在沒辦法了再吃藥,能不吃盡量不吃,以免出現抗藥性。

等明天醒來,還得問問皮郎中黑泥丸子是否管用,如果能延長藥效,帶著影魔在身邊就不需要去擔心什麽了,可以帶到睡覺,不過黑泥丸子是延長針灸效果的,藥加藥大概沒效果。

而他也不可能再去針灸,針灸是近距離的事,皮郎中可能已經是一隻夢魘,在周魚眼中,那隻夢魘有很大機率會傷害他。

決定好了自己的決定,他又開始想劉曉月,她昨天見識到了潛意識的厲害,決定暫時不去昏迷夢境了,免得被殺死,反正已經拿到了好幾個夢符。

她又和大家殺夢魘去了,並把昨天見聞告訴大家,不包括禱師的事,那是他們答應過佐倉健二的,大家有什麽反應,等周魚聯係她的時候她會告訴他,要是還有人想進入昏迷夢境,到時候再商量。

目前情況特殊,周魚的手機隨時處於關機狀態,隻能他打電話給別人,別人沒辦法打給他。

“也不知道陸梁宇他們會不會乖乖給錢……”注意力又不集中了,他開始胡思亂想,想到了咖啡店的人,想到了還沒有一點頭緒的小說,想到了月城中人,想到了苗儀,想到了太郎。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歪頭看了一眼,見阿八還蹲在門口,小黑還纏在他手臂上,像是在守護著他,於是坐了起來。

“閑著也是閑著,我來給你講故事吧。”他對阿八說道。

阿八不知道在想什麽,低著頭蹲在地上,長發又把她裹在裏麵,聽到周魚的話,她猛的抬起頭來,眼睛睜得很大,用力點了點頭。

北風就曾經給她講過不少故事。

“講什麽好呢?”周魚看著天花板努力回憶,他並不是那種過目不忘的人,書倒是看得多,可能背出來的很少。

回憶了好一會,他還是決定從短篇講起:“我來給你講個科幻小故事吧,故事的名字叫,是我最喜歡的故事之一。”

故事很短,短短幾千個字,卻是周魚腦洞如此之大的“罪魁禍首”,阿八默默的聽著,到聽不懂的地方會露出茫然的神情,周魚就跟她解釋一下,聽完整個故事,她似乎沒有理解結尾,而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失敗,好像有點深奧了。”周魚抬起手來摸了摸下巴,又道:“我來講個好理解的,就講……好了,唯一一部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童話,質量有保證。”

阿八抱著膝蓋,津津有味的聽著,這個故事就簡單輕鬆多了,她理解起來沒有絲毫困難。

長篇故事,周魚沒辦法記全,忘了的橋段隻好自己東拉西扯。

雨一直在下著,傷一直在恢複著,阿八聽得入了迷,小黑在周魚的手臂上找到了別樣的安心感。

傷了骨頭,恢複速度較慢,周魚躺在地上的原因就是節省零力,如果他不能在月城裏徹底恢複傷勢,醒過來後身上就會繼續帶傷,應付那些幻覺夢魘就將更加困難。

講了很久,直到胸背的傷口徹底恢複,肋骨重新長好,周魚這才坐起來,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你……不用休息?”他向阿八問道。

在月城呆了這麽長時間,阿八就算一動不動的聽故事,零力也會有所消耗,因為思考也是需要消耗零力的。

周魚有十五個夢符,近十萬零力,已經在這裏呆了很長時間,阿八和他一起逛月城的時候,展現出來的實力不算高,就算這幾天每天吃零晶吃到吐,零力的增加速度也快不到哪去,為什麽也能一直呆著?

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用休息。

“不離開月城?”周魚很是吃驚。

她點了點頭。

周魚很是震驚,曾經懷疑阿八像動物,後來又覺得她像夢魘,如果真是夢魘,確實是不會離開月城的,可她受傷後,傷口冒出來的是白霧而不是黑煙,能夠使用夢符,又能夠聽懂別人說的話,除了不進入夢境、自己不會說話外,和別的狩夢人沒有任何區別。

可是不離開月城就很奇怪了,到底是什麽原因讓她能夠一直呆在月城?

這些天的遭遇,使得周魚很希望能在月城多呆一會,但從來沒想過一直呆在這個枯燥、單調的世界裏。

“你不想出去嗎?在睡覺的時候再回來。”他又問。

阿八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不會說話、不能寫字,二人又都不會手語,溝通是個很大的問題,而且從阿八的神情來看,她不是不想出去,而是沒有出去這個概念,就好像從來沒有去過現實世界一樣。

周魚又提了很多問題,一些她隻需要點頭和搖頭才能回答的問題,知道她曾經進過一次藤條夢境,所以有這個夢符,但關於進入月城的時間、現實世界、自己的身份都想不起來,一問三不知。

“好吧,我要離開了,還得和樓上那幾個家夥說一聲,不知道明天什麽情況,無論如何我會過來看你們的。”感覺到了一絲困意,周魚和阿八、小黑告別。

小女孩和蛇又回到了巨龍身上,

走進二十層,他找到三魔,向它們傳遞了自己受傷,不能進入夢境的事,它們看起來都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又把這件事拋到腦後,開始玩遊戲了。

陪它們玩了一會,周魚檢查了一下身體身體,確定一切都恢複正常了,這才和三魔告別,跑進一間屋子裏睡覺。

他沒有把自己的零力耗盡,主要還是想在現實世界裏盡快醒來,昨晚“睡覺”的地方談不上危險,也說不上安全,還是早點醒過來比較好。

…………

雨已經停了,身上的衣服還沒有幹,背包也濕透了,手機報廢,藥瓶子裏也浸進了雨水,膠囊被泡壞,成了糊狀物。

傷果然好了,也沒有夢魘“歡迎”他醒來,這個早晨幹淨而清爽,帶著愉悅的心情回到市內,周魚又高興不起來了。

幾乎看不到活人,開車的、騎車的、走路的都是夢魘和蒼白的屍體,他眼中的世界繼續發生著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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