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窗口跳到樓下，周魚在眾人的注視中走進了黑暗裏，消失不見，隻留下一件墨綠色的老式膠皮雨衣。

願意降價，除了孫清福說的後續合作、避免這些人心疼錢而帶來後續麻煩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得盡快離開。

影魔一直在附近轉悠，偶爾跑出去殺幾隻夢魘，躺在高爾夫球場上的巨型夢魘也被幹掉了，大概是覺得無聊，它又跑到俱樂部裏折磨那些人，在周魚眼裏，參與會議的人全死光了，一些說話的甚至隻是掉在地上的人頭。

建築物也被拆得差不多了，周魚已經看不到椅子下麵的地板，相當於坐在空中，他無法和影魔溝通，擔心它呆得無聊了，拿自己開刀。

帶它回到城裏，看到滿大街的夢魘，它就有事可幹了。

大型、巨型夢魘隨時可能出現，汽車對周魚來說就是個薄皮鐵棺材，來的時候乘出租車是一路驚魂，那還不用他自己開車，要是自己開，估計早撞了。

回去還是得跑，周魚沒走公路，從荒郊野外跑，影魔緊跟在他身後，似乎很喜歡在空曠的地方狂奔，換著花樣跑，周魚的度很快，可影魔不管是倒著跑、退著跑、閉著眼睛撞牆跑，都能跟上他。

跑出去三千米左右，凡夢魘終於出現了，可能是影魔出現的關係，一次性就來了三隻蛆魘，蛆魘很麻煩，周魚自己是沒辦法同時對付三隻的，要是它們同時分解開來，蛆蟲就真是鋪天蓋地了。

影魔立即移到其中一隻蛆魘身後，揮手把蛆魘的身體斬成兩段，但僅僅是殺死了幾隻蛆蟲而已，蛆魘分解，立即展開反擊，無數蛆蟲從地麵斜著彈向影魔，把影魔所在的位置當作在空中的交匯點，攻擊區域覆蓋了影魔的全身。

周魚立即退開，帶著另外兩隻蛆魘兜圈子，他怕影魔使出範圍能力，又讓自己死一次。

影魔沒有躲避，就站在原地，展現了它驚人的出手度，它原地轉了一圈，用雙手的中指和食指朝著那些蛆蟲刺出，每一刺都能刺出一篷黑煙，由於數量很多，有一些遺漏的，但大部分蛆蟲都被殺死了，而它身體的堅硬程度也不是蛆蟲的牙齒和尾尖能夠破開的。

一輪攻擊過後，蛆魘重新合體，隻剩下一個三四歲大的小孩，轉身就跑，可這世界上沒人能夠逃脫蛆魘的追擊，它跟在蛆魘小孩身後，繼續出手狂點，直到點中了那隻核心蛆中。

最難纏的夢魘，影魔在不到十秒鍾的時間內就消滅了一隻，周魚立即把另外兩隻帶過去，那兩隻蛆魘沒看到同伴是怎麽死的，也沒有理會蛆魘繼續追周魚。

影魔睜開了第三隻眼，通過剛才的交手，它已經知道了蛆魘是由核心蛆蟲控製的，用第三隻眼能夠直接找到核心蛆蟲。

於是第二隻蛆魘死了，被影魔秒殺，影魔移到它身後，伸手刺進了它身體裏，把核心蛆蟲揪了出來。

沒有核心蛆魘，蛆蟲是無法合體的，那隻蛆魘身上的蛆蟲像雨點一樣散落在地，接著核心蛆蟲被影魔捏爆，所有蛆蟲也跟著化作黑煙。

第三隻蛆魘看到了這個情況，放棄了追殺周魚，解體為無數隻蛆蟲，慌忙逃命，蛆蟲像浪花一樣翻滾著交替前進。

它沒能逃出去多遠，影魔跳起來，找到了跳躍前進的核心蛆蟲，直接移過去一腳把它踩成了黑煙。

無數團黑煙往前湧去，像是打在海灘上的浪花一樣消散了。

“厲害啊！”周魚來到影魔身旁，由衷的讚歎道。

三隻蛆魘，隻花了二十秒左右就全部殺死，影魔的戰鬥本能強到了令人恐懼的地步。

聽到他的說話聲，影魔緩緩轉過頭來，看著他，目光很陌生，臉上是好奇的神色。

“呃……夥計，是我……”周魚舉起雙手緩緩往後退去，他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但很清楚讓影魔產生好奇是件極度危險的事。

影魔消失在他的眼前。

周魚立即開啟了【空白】、【磐石】、【遲緩】夢符，並且拚命釋放著【璀璨】，以最快的度往前逃去，同時把雙手別到身後，護住背脊。

【璀璨】肯定能夠影響影魔，無論用不用第三隻眼，它都是在看，有“看”這個事實，可對影魔的影響一定很小，它可能瞬間就能恢複，而【空白】一次隻能移十米，兩次瞬移中間會有一次極為短暫的停頓，影魔一瞬間就能移到他身後，薩巴赫就是這樣被追上的，現在被追的人換成了周魚。

它移出去兩次，背在身後的手已經被抓住了，那種感覺就像在遊泳時突然被人抓住腳踝一樣，周魚心裏猛的一驚，但是沒有慌亂，立即使出了【莽撞】。

在這個時候使用【莽撞】是很危險的，因為在衝夠十米之前他什麽也不能做，雖然衝得快，但對影魔來說，【莽撞】的度和蝸牛爬行沒太大區別。

身體的虛化使得他的手臂脫離了影魔的魔爪，可在恢複的瞬間，他就看到影魔的手從自己的胸口穿了出來。

“噗——”周魚噴出一大口鮮血，雙腳仍在往前跑，又把身體帶離了影魔的手臂。

他重重摔在地上，咳著鮮血，往前爬去，腦中隻剩下了求生的念頭。

在巨大的力量麵前，【磐石】根本不管用，他的肋骨被打斷了，胸口被擊穿了，這是幻覺造成的，可是幻覺能夠殺死他。

無法呼吸，周魚的喉嚨裏出了怪異的聲音，像是野蠻的低吼，聽起來卻無比淒慘，雨仍在下著，淋在他身上，流到地麵時已經是紅色。

沒有等到影魔的致命一擊，他忍受著巨痛，往前爬了幾米，耗盡了自己的全部力氣。

翻過身來躺在地上，看著星空和不斷落下來的雨滴，眼中並沒有出現自己的人生回放，隻是因為缺氧而出現了一些白色的光點，越來越多，越來越亮。

“嗬——”他呼出了十分微弱的一口氣，雙眼緩緩的閉上。

…………

…………

“嘶——”猛的吸了一口氣，周魚坐起身來，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雨仍在下，比剛才要大得多，他躺在一棟建築物的房頂上，和第一次醒來時一樣，不同的是他可以使用夢符、附近沒有太白，以及胸口有一個可怕的大洞。

白霧正在往外冒，疼得厲害，周魚重新躺倒，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樣，不過睜著眼睛，看著天上厚厚的烏雲。

在月城是不用呼吸的，呼吸是件沒有意義且浪費零力的事，所以胸口有一個窟窿也沒關係，不會窒息而死。

他在等死，如果在現實世界死亡，大概是會從月城消失的。

在等待的過程中，周魚還思考著影魔的前後變化。

先前還好好的，為什麽突然就翻臉了？自己做了什麽不一樣的事？怎麽想也想不出來，他隻是說了句話而已，又不是第一次和它說話，之前說話的時候它也沒有動手的意思，肯定和說話無關，語言對它來說沒有任何意義，那肯定也和說話的內容無關。

與和附近沒有可殺的夢魘無關，他們跑了三千多米，大部分時間是沒有影魔的，要動手早就動了，沒必要等消滅完三隻蛆魘才動。

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它的目光會突然變得很陌生？

直到胸前的窟窿不再冒白霧，周魚才終於想到了一個可能性——藥。

影魔是在他吃了皮郎中給的藥之後出現的，藥效開始揮時，影魔出現，幫他殺死了那些夢魘，過了一段時間，藥效開始衰退、減弱，影魔就不再幫忙，變得陌生，甚至會攻擊他了。

這也可以解釋它為什麽沒有做出最終的攻擊，很可能是因為藥效消失，它也消失了。

下午吃過一顆藥，沒什麽作用，或許隻是因為沒有看到而已，晚上吃了兩顆，感覺上也沒有什麽變化，隻是出現了一個影魔，幫忙殺了不少夢魘，最後把他打到垂死，陷入了昏迷。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皮郎中的這種藥既是可以救命的仙藥，也是能夠致命的毒藥。

“還活著……”周魚坐起來，看了一眼胸前巨大的傷口，觀察了一下周圍，從屋頂上跳了下去。

這是基礎月城，所有狩夢人都必然在這裏醒來，大概是和月神樹有關，薩巴赫和他的爪牙在這裏，不盡快離開是不行的。

上一次用雙臂護住後背，挨了薩巴赫一下，隻是打出了內傷，這一次挨了影魔的一下，外傷、內傷、骨傷都齊了，肋骨斷裂並不影響行走，但是會影響行動，如果這時出現了戰鬥，對他是非常不利的。

捂著胸口來到城牆邊，爬到牆上，跳下去的時候震動了傷口，又是一陣能夠抽空全身力氣的疼痛，周魚跪倒在地上，起身走向城門，走城門出城容易被薩巴赫的人現，但跑是不成問題的。

城門口果然有不少人，薩巴赫的人，他們看到了周魚，看到了他胸前的傷口，隻是沒人敢動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