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宮的天井裏有片樹林,樹木十分密集,嚴重幹擾了【盲目】視線,就算使用【空白】也移不遠,反而不如走路。

周魚越走越心慌,除了樹木外,他看不到任何生物,包括蟲子,這個情況和他遇到太郎後跑進的那片樹林一樣,但那時是白天,那片樹林的能見距離也比這裏遠得多,隻會讓人感到陰森,不會覺得害怕。

這裏沒有風,樹枝和樹葉不會搖動,幾乎是完全靜止的,樹疤像是一隻隻木然的眼睛,盯著某個地方一動不動,眼狀物很容易引發想象,周魚又是個腦洞很大的人,走著走著,一隻隻單獨的“眼睛”就湊成了一對對的,像是在看他,並隨著他的移動而轉動。

問題來了,周魚不知道這是幻覺還是真的。

如果是在幾天前來到這個夢境,他會認為那些眼睛是“真”的,任何人都能看見,因為這是夢,什麽奇怪的事都可能發生;可現在,他還要想一想那些眼睛會不會是“假”的,劉曉月和佐倉健二都看不見,隻在他眼裏成雙成對。

害怕歸害怕,在實質性的危險出現之前周魚是不打算回去的,但他要麵對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這裏光線太暗,肉眼基本看不到東西,樹木又密集,【盲目】視線裏都是白色的豎線,看不遠,剛離開時他還可以把身後的建築當作參照物,可是離遠了以後,建築物屋頂的邊緣線條就會被樹冠擋住。

【盲目】沒有距離感,除非同一種物體的體積差異很大,這才能判斷遠近,這裏是天井裏,建築物屋頂邊緣的白線有四條,越靠近天井中心,四條相連的白線差異就越小,幾乎成了一個圓圈,就算沒有障礙物,人閉著眼睛也不可能走直線,更別說還要繞開樹木了。

倒是可以砍樹做標記,這樣就能保證自己前進的方向偏差不大,可是出來的時候沒砍,現在再砍也沒太大意義,他可能早就走偏了。

爬到一棵樹上,周魚從樹冠頂端伸出頭來想看看這裏是哪,可是不遠處有更高的樹和更大的樹冠,擋住了視線,他還是隻能看到屋頂邊緣的橫線。

“不對啊……”周魚皺起了眉,樹幹都差不多粗,不可能有那麽大的高矮差異,樹冠的冠幅也不是一個級別的。

佐倉健二說了,樹林可能才是狗宮真正的防禦措施,周魚一直在防著林子裏的機關或陷阱,一個都沒看到,但這片樹林可能就是個巨大的陷阱,他可能已經走進陷阱好一會了。

從樹上跳下來,周魚打算回去,就算要迷路也得帶著劉曉月、拉著佐倉健二一起迷,不管發生什麽事,呆在織夢人身邊總能安心一些。

朝著某一條屋頂邊緣的白線走去,是不是佐倉健二他們所在的那一邊都無所謂,他現在在“回”字中間的那個口字裏麵,走到牆邊,繞著走一圈總能找到他們的。

來的時候走了十多分鍾,可往回走了二十多分鍾還沒回到牆邊,周魚又上樹,又在附近看到了幾棵更高大的樹,幸好那些樹的位置和剛才不一樣、幸好他要找的是建築物的屋頂邊緣,樹冠能擋住一部分,卻擋不住全部。

下了樹,確認好方向,他決定不再往前走,改為移。

隻要雙腳不移動,瞬移就可以保證他一直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開著【烙印】移是可以節省很多零力的,反正他也移不了太遠。

…………

…………

那個房間裏沒有家具,隻放著幾個軟墊,可能是給狗守衛休息用的,苗儀和太郎各占一個,在房間的角落裏睡著了,佐倉健二和劉曉月各占一個,靠著坐著。

大概是等得無聊了,佐倉健二忽然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很厲害的人。”劉曉月微笑著說道。

“這我已經體驗過了,你不願意回答的話,能不能告訴我,你和便當是不是一樣的人?這個問題很重要,我必須知道。”佐倉健二笑著揉了揉鼻子,剛見麵時他鼻子挨了劉曉月一拳。

在他問出這個問題後,那邊睡覺的苗儀睜開了一隻眼睛,看著劉曉月。

“一樣的,我實力比他差很多,但本質上是一樣的人。”劉曉月回答得很幹脆,接著問道:“為什麽這麽問?”

“自然是有重要原因的,但是你沒必要知道,知道了也隻會給你增添煩惱。”佐倉健二的語氣裏有些歉意。

劉曉月愣了一下,狩夢人在麵對夢境裏的角色時,通常也會這麽說,讓夢境裏的角色知道自己並非真實存在是件殘忍的事,大多數狩夢人都不會這麽做。

佐倉健二會這麽說,莫非真是知道了這是個夢境?

她試探著問道:“說什麽夢話呢!你這樣說我不就更好奇了嗎?”

“夢話?”佐倉健二對這個詞沒什麽反應,隻是撓了撓頭,無奈的說道:“這個問題太重要,我不問不行,主要還是因為你們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

“這個世界?”劉曉月更好奇了:“什麽世界?”

她話音剛落,外麵響起了狗叫聲。

狗是在天井裏叫的,而不是這間屋子門外,周魚挖開的地板和那個被打暈的人被發現了,叫聲低沉,隻叫了幾聲就停了下來,表示沒有發現敵蹤,但是找到了問題。

否則它們會一邊追一邊叫。

苗儀和太郎一起抬起頭,劉曉月立即起身看向身後的牆壁,如果牆壁上的圓窟窿也被發現,那些狗就可以一間屋子一間屋子找過來,最後找到他們,冰凍槍的威力還是很大的,如果狗守衛直接對著圓窟窿使用冰凍槍,屋子裏的兩個人和兩隻貓都會被凍住。

這時,她的身後,也就是苗儀和太郎後麵的牆壁上又有了動靜,劉曉月立即轉頭看過去,見牆又出現了一個圓窟窿,周魚站在窟窿對麵,沉聲說道:“走。”

二人一貓立即從那個窟窿出去,進入了狗宮的大天井,站在了樹林裏。

往前走了十多米,周魚揮手砍倒了一棵樹,繼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砍,走出去二十多米,他回身看著後麵。

“怎麽了?”劉曉月沒有【盲目】,又不是貓侍,這裏太黑,她勉強能看到佐倉健二的白色特攻服。

“這樹林有古怪,我可能一走進來就迷路了,是移回來的,也就是說靠腳走是走不了的,會在樹林裏迷路。”周魚看著那些被砍倒的樹。

所有倒下的樹都在移動,移動速度很慢,有朝左移的,也有朝右移的,如果不是樹倒下了、如果沒有用眼睛一直盯著,是不可能察覺到樹木在移動的。

佐倉健二和苗儀也在盯著斷樹,同樣看到了樹的移動,等斷樹徹底消失之後,他們對視了一眼,同時說道:“挪威森林。”

人和貓的臉上都帶著驚訝的表情。

“挪威森林?什麽意思?”周魚看了劉曉月一眼,見她也是一臉茫然。

“你看到那些斷的樹移走了?”佐倉健二想了想,向他問道。

周魚點了點頭。

佐倉健二解釋道:“移動的不是樹,而是地麵,‘挪威森林’裏的地麵是由無數個大小不同的圓盤組成的,大圓盤裏有小圓盤,小圓盤裏有更小的圓盤,當你走動時,所有圓盤都會轉動起來,轉得很慢,你感覺不到,但無論怎麽走,都會被地麵帶著改變前進方向,而這裏的樹長得都差不多,可以遮擋視線,人就會被永遠困在裏麵。”

周魚明白了自己能夠走出樹林的原因,瞬移並不是在走,不走的話圓盤就不會轉動,他也就不會被帶偏了。

可這個答案像是開了花、結了果一樣,生出了無數新的問題,他腦袋周圍全是問號,想了一會才挑出了最重要的那個問題:“為什麽你會知道?”

如果別的地方也有這種樹林,那就不應該表現得這麽驚訝,他們明顯是第一次在夢境裏看到“挪威森林”,既然是第一次見到,那就不應該知道“挪威森林”這個名詞和特性。

除非是對這個夢境了若指掌的潛意識。

周魚做好了動手的準備,如果佐倉健二不給出答案,或是給出的答案無法令他滿意,他就會用臂劍砍下佐倉健二的腦袋。

“該怎麽說呢?”佐倉健二想了一會,說道:“這不是個真實的世界,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我就知道‘挪威森林’的存在,所以能夠知道。”

“那這是個什麽世界?”周魚對這個答案感到滿意,決定暫時不動手。

“我剛才也問過這個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劉曉月也補充了一句,主要是說給周魚聽的。

“本來告訴你們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我越來越覺得你們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但又不像壞人,如果對你們說實話,我就泄漏了一個重大秘密;可是要離開這個世界,估計又要依仗你們的力量,很糾結啊……”佐倉健二歎了口氣。

“沒什麽好糾結的,如果你不說清楚,我們可能無法發揮自己的力量,也就沒辦法幫到你們。”周魚一本正經的說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