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醫生打開門,周魚驚叫一聲,退了幾步,背脊差點撞在911號房對麵的房門上。

他的反應也把一旁的張浩和劉曉月都嚇了一跳,同時看向那名心理醫生,見醫生也是一臉驚訝的看著周魚,不明白他為什麽那麽大反應。

這位醫生長得不難看,一點也不嚇人,更不可能把周魚嚇成這副模樣,他臉上的震驚多於害怕,整個人都僵住了,看起來像是想轉身逃跑。

他在月城和夢境裏經常逃跑,但現實世界裏沒有那麽多、那麽大的威脅,他遇到危險或困難是不會逃跑的,至少張浩從來沒見過,也沒看到過他這種失魂落魄的模樣,

“怎麽了?”劉曉月對現實世界的周魚還不了解,在月城裏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就是這個樣子的,不像張浩那麽驚訝,隻是很好奇。

“沒……”周魚想說沒什麽,可由於驚嚇過度,嗓子啞得厲害,聲音像是從地獄深處出來的一樣,第一個字說出來就把自己嚇了一跳。

他本以為心理醫生會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戴著眼鏡、留著胡子,就像他見過的弗洛伊德或是布洛伊爾。

可這位醫生是個女性,一個中年婦女,他曾經在艾麗夢境裏看到的、被他抹了脖子的那個女人。

原本一點也不恐怖的畫麵,在這時突然變得恐怖起來,令周魚毛骨悚然、脊背涼的恐怖,而他心中的震驚遠遠大於恐懼。

很久沒有怪事生了,早晨醒來時還在慶幸,現在看來完全是在立旗,他不知道這件事會如何展,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將在什麽時候抹這個中年女人的脖子,反正現在沒有任何殺死她的理由和意願。

他又想起了自己那些關於未來的想法,從夢境出來後他在月城裏和薩巴赫夢魘戰鬥了很久,從早上醒來到現在已經過了約六七個小時,他在撲克物件攻擊中看到竟然是未來的畫麵,精神衝擊居然是在離開夢境、離開月城後才出現的。

未來……

猛然間,周魚又想起了暗月的話——不要改變命運。

身體輕輕顫抖起來。

在北條敬司的夢裏,暗月出現,讓他不要去改變命運,哪怕知道了北條敬司的未來,老實說他到現在都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夢裏的命運,改變就改變了,改變一萬次,夢也會醒來,就算北條敬司記得,也隻是個荒誕的夢而已。

可是暗月並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一直在強調這個概念,而且隻說給周魚聽,同是狩夢人的燴羊膝完全不知道。

看到的未來就是可以改變的未來,周魚現在麵臨兩個選擇,一是不理會撲克牌給的衝擊畫麵,反正隻是夢境,不能當真,進去接受診斷;二是不理會暗月說過的話,直接離開,這樣就可以避免那個畫麵出現,不用擔心自己有殺人的可能性,隻是要找一個好的離開理由比較麻煩。

當然,他還有第三個選擇:相信畫麵、相信暗月,在診斷的時候把醫生的脖子給抹了。

“沒什麽。”周魚清了清嗓,對劉曉月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心理醫生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已經開始了診斷。

需要時間思考,周魚低下頭,習慣性的開啟【遲緩】,可什麽事都沒生。

他突然醒悟過來,自己沒有進入半夢半醒狀態,夢符是無法使用的,而他在那個畫麵中看到自己是用臂劍抹脖子的,不能喚出11,就不可能用臂劍抹醫生的脖子。

“我們開始吧。”周魚微笑著對醫生說道,笑容自然了很多,隻是臉色還有些蒼白,額頭、鼻尖還有一些細細的汗珠。

醫生皺了皺眉,周魚恢複得太快,這對診斷來說並不是件好事,她希望剛才那種狀態能持續得久一些。

她把三人帶進房間裏,讓張浩和劉曉月在客廳裏等著,和周魚來到了單人房。

這是套間,全家都能住進來那種,醫生的丈夫和孩子都出去逛街了,這樣就不會打擾到診斷。

“條件有限,你就坐在**吧,盡量放鬆,咱們不急著催眠,你先回答我一些問題,對了,我姓衛。”醫生把枕頭豎起來靠著牆,從桌上拿起一個板夾,在房間角落裏坐下來。

周魚應了一聲,脫了鞋坐到**,靠著枕頭半躺著,這間臥室正是他在那個畫麵裏看到的房間,一切都能對應起來。

他已經打定主意配合治療,但不配合催眠,如果失去意識,他是會自己行動,並可以使用夢符的,否則就不可能在碼頭上就現藏在船艙裏的那些孩子,也不可能用臂劍把一個人的手砍斷。

催眠也是讓他進入一種半夢半醒狀態,可是夢的成份較大,醒的成份很少,為了避免出現意外,還是不接受催眠比較好。

要是他不想接受催眠,再高明的催眠師都拿他沒有辦法,這和薩巴赫說過的“精神”有關,如果他有對抗意識,衛醫生絕對不可能將他催眠。

病患的信任對醫生來說是非常重要的,特別是心理醫生,衛醫生先從最簡單的問題入手,姓名、慣用手、關於童年的記憶等等;從最久遠的記憶開始,讓周魚敘述、重新經曆著他的人生,偶爾會跳躍到一個關於近期的問題,希望給得到一些下意識的答案。

周魚很配合,無論什麽問題,都是有問必答,答得很詳細,除了月城、夢境的事外,沒有任何隱瞞。

過了二十分鍾左右,衛醫生問起了綁架案。

周魚的一切症狀都是在綁架案之後開始的,素姐已經把綁架案的事告訴給了衛醫生,那個事件就被當成了重點,衛醫生問得很細,周魚當時的想法、行動等等。

周魚不得不說了點慌,關於他逃出來的過程,總不能說是瞬移移出來的,這對診斷沒什麽妨礙,醫生也不是警察,沒有察覺到那些不合理的細節。

又過了二十分鍾左右,衛醫生問到了近期生的那些事,關於昏迷、失憶,著重問了在那些事情生的前後,周魚有什麽樣的感覺和想法。

周魚隻能用“像是在做夢”來回答。

“好了,我們開始吧。”衛醫生問完了,放下她寫了好幾頁的板夾,站起身來。

而就在這時,周魚猛的坐起來,睜大眼睛看向衛醫生。

衛醫生立即注意到了,沒有說話,也沒有做任何動作,仔細觀察著周魚。

周魚看到了那個畫麵,他站在衛醫生身後,抬著手臂,把劍刃橫在衛醫生喉嚨前。

他在**,看到的是另一個他,一個露出半張臉,同樣在看他,嘴角微微帶笑的周魚,銀色的臂甲十分醒目,臂劍閃耀著寒光。

是幻覺?

周魚立即想起了自己嚇自己的畫麵,那個摘下麵具的他也有同樣的眼神,笑得比現在歡快得多。

可那個“鬼”並不是幻覺,是攝相機拍到的、真實的他。

是幻覺!

自己還坐在**,衛醫生能看到他,卻看不到橫在喉嚨前的臂劍,說明她背後那個周魚並不存在,這是他產生幻覺得最好證明。

“你看到什麽了?”衛醫生仍沒有動,平靜的問道,她看出來周魚的表情有了變化,沒有剛才那麽緊張了。

“幻覺,新的症狀。”周魚十分爽快的說道,麵前的人是心理醫生,真正能幫他解決問題,而不是隻能幫他分擔煩惱的人。

他話音剛落,就看到站在衛醫生身後的自己猛的一拉,割開了衛醫生的喉嚨。

鮮血從那個可怕的傷口中噴了出來,噴在了地上、牆上、**和周魚的臉上,他感覺到了鮮血的熾熱,聞到了淡淡的鐵鏽味,這是鮮血的氣味。

“啊!”周魚大叫了一聲,這個情況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可以接受自己產生了幻覺,這並不是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事,可他不能接受幻覺殺人這件事。

割開衛醫生喉嚨的他垂下了手臂,血從劍尖上滴下來,他仍看著他,仍是那副有些邪惡的模樣,然後消失不見。

衛醫生緩緩跪倒,臉上的表情很複雜,睜大眼睛看著周魚,身體擺動、抽搐著。

“生了什麽事?你們還好嗎?”張浩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同時出現了敲門聲。

周魚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血,不知道該說什麽。

而倒在地上的衛醫生突然說話了:“沒事的,他隻是看到了幻覺,你們不要來打擾。”

說著話,她抬起手撐著地,緩緩站了起來。

衣服被鮮血染紅了,脖子上的傷口依舊可怕,但她的表情已經恢複了平靜,重新坐架椅子上,拿起那板夾,又問:“說說你看到了什麽。”

周魚覺得很冷,他抹了一下自己的臉,手上粘了不少鮮血,又閉上眼睛用力揉了揉,甩了甩腦袋,睜開眼睛,看到的仍是滿屋子的血和被割開喉嚨的衛醫生。

如果真是幻覺,這個時候應該會消失才對,就像未來幻象一樣。

“我病了。”他看著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的衛醫生說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