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字浮在空中,轉了一圈,變成了另一個字,但字仍是扭曲的,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麽。

周魚無法動彈,或者說他感覺不到、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和一旁的艾米莉站成一排,麵對向前麵寬闊的通道,背後是可怕的刺牆。

懸在空中的字轉了一圈,變成了第三個字,繼續旋轉,不過轉了一圈後就直接消失了,再沒有第四個字出現。

“是在倒數?”周魚忽然反應過來,旋轉的字可能是3、2、1,倒數完畢就消失了,有倒數,是不是就意味著……

他和艾米莉同時衝了出去,身體是自己動起來的,根本停不下來,完全控製不了。

房間不大,三步就能跑到地板邊緣,外麵的通道下麵全是熔岩,還在汩汩的冒著泡,掉下去就是個死,最近的那根黑色方柱離著還不到半米,可以直接跑上去,但是再前麵的方柱離著就有一米了。

衝出地板邊緣,二人一起衝上第一根方柱,立即被熾熱包裹住,皮膚燙得難受,眼睛睜不開來,周魚幹脆閉著眼,用【盲目】去看,反正看不看都無所謂。

方柱的寬剛好夠他們跨兩步,周魚和艾米莉的度一樣,同時跑到第一根方柱邊緣,躍到了第二根方柱上,前麵是兩根並排的方柱,也是離著一米,但是比這根高一些,增加了一點點跳上去的難度。

二人還是跳過去了,兵分兩路繼續往前衝,周魚的前麵又是根離著兩米的方柱,而艾米莉前麵那根離著一點五米,但是高起來一截。

可以使用夢符,但身體完全無法控製,是在自己奔行、跳躍,要是一個跳不好,踩空了或撞在柱子上,就會掉進熔岩中。

周魚沒有喚出11,沒什麽用,他現在連手指頭都控製不了,沒辦法握拳頭來,臂劍就不可能伸出來釘方柱裏掛在上麵,用其它的夢符也沒什麽用,正常情況下用【空白】移到前麵的方柱上是最安全的,沒有慣性,也不用擔心移動距離不足的問題,反正方柱之間的間隔不會過十米,可身體不受控製,使用瞬移會打亂節奏,直接跑下方柱。

跳過了五六根方柱,周魚看到前麵的方柱離著有三米左右,而他剛才的縱躍最多能躍出去兩米,距離不夠了。

他跳出方柱,果然還是隻能跳出去兩米遠,幸好那兩米是足尖到足尖的距離,在下落的過程中他還是會往前移一截的,剛好夠他伸手扒住方柱的邊。

沒有停留,周魚以很連貫的動作爬上方柱繼續往前跑,算是過了一個小難關,對麵的艾米莉也是一樣,她同樣是扒著方柱的邊上去的,二人到目前為止前進的距離都差不多,隻是遇到的方柱不同。

繼續往前,方柱的排列變得更加複雜,可以選擇的前進方向更多了,但是跳躍的難度也增加了,經常要用手扒著方柱邊緣爬上去。

周魚不覺得累,手指也不覺得痛,但是他非常討厭這種什麽也無法掌握的感覺,在這種極端危險的地方,無法掌握自己的行動,心中的緊張與刺激是無以倫比的。

衝過了這片方柱比較密集的區域,前麵突然減少到隻有一根左右不停移動的方柱。

“距離不夠!距離不夠!”看到移動的方柱越來越遠,周魚在心中呐喊,他也沒辦法控製自己的舌頭、嘴皮子,五感還在,意識還在,僅此而已,就像是自己的大腦被塞進了別人的身體裏一樣。

衝到方柱邊緣,他猛的停下來,停得很突然、很不正常,接著轉身向後,走向方柱另一邊,再回過身來,做好了助跑起跳的準備。

心跳變得更加劇烈,在轉身走回去的時候,周魚看到了那堵刺牆,在後麵跟著,勻移動,刺牆碰到的方柱全部被撞碎,塌進熔岩裏,脆得像是玻璃做的,刺牆的度不會減慢,此時離著他還有十多米遠。

左右橫移的方柱並不會加快度,此時已經在移回來了,逐漸靠近,周魚在方柱離著三米多的時候前衝躍了過去,身後的刺牆距離他已經不到十米了。

爬上方柱繼續往前跳,前方會移動的方柱都變得越來越多,有的是左右移、有的是前後移,還有斜移的,有時候甚至要從一根移動的方柱上跳到另一根移動的方柱上,停下來等時機的時候變多了,後麵的刺牆越來越近,刺激程度比先前強了百倍不止。

艾米莉那邊的方柱則是上下起伏的比較多,矮下去的方柱哪怕離得遠了也能跳上去,等時機的時候相對較少,所以她到了前麵。

但是沒過多久,艾米莉就“失誤”了,她跳向一根矮下去的方柱,可是時機沒掌握好,跳過了,就這樣樸實無華的躍進了熔岩裏。

熔岩裏爆出了一小團火焰,冒起了一小縷黑煙,之後就回複平靜,像是什麽也沒有生過。

周魚知道生了什麽,但是沒有看到她的死狀,因為他連腦袋都無法轉動,繼續跳方柱,終於來到了一根邊長十米左右的方柱上,如果艾米莉不掉下去的話,他們會在這裏匯合。

前方又是一片方柱陣,有的起伏、有的移動,是一片混合區域,當刺牆撞中大方柱邊緣的時候,周魚正好跳了出去。

等待的時候更多了,刺牆的度卻變快了,又往前跳了幾根方柱後,刺牆終於碰到了他的背。

尖銳的長刺刺進了他的身體,從頭到腳,腳下的方柱碎了,他卻浮在空中,直到長長的尖刺從身體後麵刺進去,再從前麵穿出來,這才掛在牆上繼續往前移,當然,在長刺穿過大腦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

下一刻是遍布全身的劇痛,周魚虛弱得無法慘叫,隻能躺在自己的病房裏痛哼,四肢僵直、酸脹,等到僵直狀態消失後,身上又出現了約束衣,他又恢複成雙臂環抱自己的姿勢。

他也複活了,身為狩夢人,和夢境裏的角色一樣會複活,意味著會複活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因為狩夢人也需要遵守夢境世界規則的。

但是周魚覺得,他們所在的這個“世界”,並不是真正的夢境世界,從剛才生的一切來看,他已經知道了答案。

…………

坐在房間中心喘息了好一會,周魚站起來,移到了維拉的房間裏。

“我們其實是在一個競技類的闖關遊戲裏?”他皺著眉問道。

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身體卻會自己動,就像是被別人操控著跳方柱、和艾米莉比賽誰更先到達終點一樣,他也經常在電腦上玩遊戲,也玩過這類遊戲,卻從未想過身為遊戲中被玩家控製的角色會有什麽樣的感受。

今天終於體會到了。

所以這裏的人會在自己的病房裏複活,就相當於遊戲裏的角色死了以後,按下ResTaRT鍵,對於玩家來說隻是一瞬間的事,就算機子很慢,也不過一兩秒時間,但是對於遊戲裏的角色來說,這個過程很可能是漫長的、痛苦的,就像他們在這裏複活、吃飯補充體力一樣。

八扇門後麵的斜坡不是通往“地獄”,而是去到遊戲場景的,周魚和艾米莉進入了同一扇門,展開的是競遊戲,如果進的是不同的門,可能就是計時遊戲或練習模式了。

這就是個遊戲,那些站在房間裏一動不動的護士是npc,隻在需要的時候出現,不需要的時候站著呆就行,這個地方根本不是什麽瘋人院,而是硬盤裏的扇區、卡帶裏的芯片或是光碟上的細小坑點。

這是個多重夢境,因為有斷層,這地方是一層夢境,遊戲場景是一層夢境,遊戲包的世界又是一層夢境,織夢人就在遊戲外的世界,所以任務提示裏沒有提到織夢人的名字,要去到外麵才能找到。

現在的問題是,為什麽要把這裏的人都帶出去?

“遊戲?什麽遊戲?你覺得生在我們身上的事隻是個遊戲?”維拉麵無表情的看著周魚,冷冰冰的問道。

周魚皺著眉頭想了一會,說了聲“沒什麽”,移到了埃塞爾的房間裏,把她叫“醒”。

埃塞爾躺在她的床墊上,微微皺眉,閉著眼睛問道:“什麽事?為什麽不讓我睡覺?”

“你說,生在我們身上的事會不會隻是個遊戲?”周魚試探著問道。

“遊戲?”埃塞爾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想了一會,說道:“以一遍一遍的殺死我們為樂?不可能的,世上哪有那麽殘忍的人。”

“唔……你繼續睡吧。”周魚點了點頭,回到了他的病房裏,坐在床墊上思考著。

“瘋子”們不知道自己是遊戲角色,一遍遍的死,一遍遍的活,把遊戲場景當成地獄,這真是件悲哀而殘忍的事,他現在不知道是把這件事解釋給他們好,還是就讓他們蒙在鼓裏比較好。

如果知道自己隻是個遊戲角色,這些人會變得更加理智,還是會徹底失去理智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