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是真的屍體,身上有很多貫穿傷,特別是部頭,有一個傷口是從左臉頰通往頭頂的,大腦被破壞,顱骨都被掀飛了一塊,什麽東西都流出來了,感受不到一絲生氣。

但是屍體身上的傷口在愈合,血液、腦漿都在往回流,畫麵十分詭異,沒過多久,屍體的腳趾**了一下。

又過了一會,當心髒恢複跳動時,屍體的四肢突然伸直、僵硬,胸口的窟窿裏有帶泡沫的血液被擠出來,說明肺髒也已經開始工作,這不再是具屍體,要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徹底恢複成受傷前的樣子。

周魚轉身,移到了小女孩的房間裏,她已經在這了,四分五裂,就連腦袋都被切成了幾片,其中一片上有她的雙眼,還睜著,但是沒有光彩,像是糊上了一層東西。

雪白的房間,鮮紅的血液,觸目驚心。

所有屍塊之間都有血絲相連,血絲在收縮,慢慢把屍塊拉近,已經有拚接起來的,拚接的傷口正在恢複中。

任務提示終於出現了,地上有鮮血拚成的幾個字:

“帶著所有人逃離這裏。”

看到後,這些字就重新化為一灘灘的血液,緩緩流回屍塊中。

這種任務提示周魚還是第一次見到,以往的所有任務提示都直接寫明了織夢人的名字,這次沒有,他完全不知道要保護誰,如果“所有人”指的是病房裏那九個人的話,他們也不需要保護,反正死了會複活,隻是要把他們帶出去就很麻煩了。

周魚一邊等待著小女孩複活,一邊思考著這是怎麽回事。

拋去任務、拋去死而複生這件事,單是這個地方就夠奇怪了,最大的疑點就是——為什麽要讓這些人死?

如果是為了欣賞死亡、欣賞人類在死亡前的表情、動作,或是是欣賞被虐殺的屍體的模樣,那麽這裏應該有很多攝像頭才對,對於反-社-會型人格障礙患者來說,就連這些人被帶出房間時的尖叫、掙紮,都是非常值得聽、值得看的。

可這地方隻有一台監控設備,還是在電梯裏,僅僅是為了在男護士上電梯後,控製電梯離開的。

“是在做實驗?”周魚想到了這種可能,沒有進門、掉下去被刺死的人不值得被觀察,從八扇門後麵的斜坡滑下去才能到真正的實驗場所,如果是這樣的話,實驗場所裏就應該有很多攝像頭了。

做實驗也可以解釋那些女護士一直在記著什麽,這也可能是心理實驗,觀察有意識、有思想的人被不停的殺死又複活後,會有什麽樣的心理變化。

很值得進入那些通道裏去看一眼,不過不是現在,他還有很多想要問小女孩的。

她的身體碎塊已經完全連起來了,恢複成了人形,隻是傷口還沒有複原,又等了五分鍾左右,大概是身體裏麵的血管、神經都重新連接好,她的四肢才變得僵直,身體顫抖起來,喉嚨裏也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顫抖和呻-吟是因為疼痛,意識在傷口徹底愈合之前恢複,能感覺那些極深的傷口,想必是很疼的。

直到傷口痊愈,傷口上留下來的紅色線條消失,她睜開眼睛,虛弱的站起來,走到角落裏,盯著周魚。

“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嗎?你滑下去之後看到了什麽?”周魚向她問道。

“地獄。”小女孩拖著聲音說道。

“這倒是能猜到,可也太籠統了,什麽樣的地獄?”周魚看到她剛才的模樣,一個小女孩被切成碎屍,那下麵不是地獄才有鬼了。

“不一樣的地獄,每扇門後麵的地獄都不一樣。”小女孩麵無表情,聲音依舊冰冷。

“可是選門的話,一般不是應該有一扇活門嗎?選錯了死,選對了活,每扇門後麵都是地獄的話豈不是沒有活路?”周魚在先前看到那些門的時候,想到的玄學中的“八門”,即休、生、傷、杜、景、死、驚、開。

一些小說或影視作品中,主角選到開門、休門和生門可以活下去,選到死門、驚門和傷門時必死,杜門和景門則是機率各半,少數隻把“生門”當作活門,選了另外七門都是死,雖然選中的機率低,但也算是留了一線生機。

八門全死的意義不大,要突出角色的機智、悲壯或絕望,讓他或她選錯了就行,要是《電鋸驚魂》的結局都是必死,觀眾的興趣肯定不會有那麽大,還不如直接拍成番茄醬恐怖片,也就拍不了那麽多集了。

“沒有活路,你會一直死,一直死下去。”小女孩又說出了這句話,不再開口了。

周魚又回到他屋子對麵的房間,被刺死的人也完全恢複了,隻是很虛弱,雖然情緒不安定,有些歇斯底裏,但至少能溝通。

“能不能告訴我,那些門後麵有些什麽?”他好奇的問道。

“地獄……”這人的答案和小女孩一樣。

“到底是什麽樣的地獄?能不能說得更具體一些?對和尚來說,一屋子美女就是地獄,可不代表別人不喜歡那樣的地獄。”周魚剛才就想這麽問了,可對方是個小女孩,他問不出口。

“火、刺、箭……地……地獄,不……不要……啊!”那人眼神變得空洞,越說越是顫抖得厲害,最後拚命閉上眼睛,發出了讓人心悸的大叫聲。

這答案和沒問差不多,周魚見問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又移到了這人隔壁的房間裏。

這是個在和空氣說話的人,他對周魚視而不見,對周魚的話充耳不聞,周魚碰他、推他,他也像是沒感覺一樣,完全無法溝通。

蹲在牆角麵壁思過的人不說話;短發女人開口隻是為了咬人;踢床墊的人專心的踢、專心的罵,仿佛整個世界就隻剩下了床墊;見到周魚就念咒語的仍同樣不理會他,隻念咒;像蛆蟲一樣爬行的人大概已經忘了語言是什麽,安靜得像隻蛆蟲。

周魚最後來到了靠在最外麵的病房裏,這個房間裏有個女人,長發,膚色蒼白,看起來相對正常,但她一直睡在床墊上,就沒有醒來的時候,就連吃飯時都是坐在床墊上,一個男護士扶著她,另一個把食物喂到她嘴裏,她倒是會做咀嚼、吞咽的動作,就是眼睛一直沒睜開。

這時她仍在睡覺,躺在床墊上像個死人一樣,不過胸口有輕微的起伏,還在呼吸著。

隻能叫醒她了,斜坡下麵不知道有什麽,半圓房間的地板又會移動,房間半徑又超過了十米,不先打聽清楚,貿然就去探查斜坡下麵的情況,很可能就回不來了,周魚不是夢境中的角色,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複活,就算能他也不想享受死的滋味,這裏的人說不定原來就不是瘋子,是被死亡和複活逼瘋的。

搖不醒、叫不醒,他努力了好一會,那女人仍沒有睜開眼睛,就好像睡美人一樣。

周魚可沒有把她吻醒的打算,萬一這又是一個有暴力傾向的,一口把他嘴唇咬下來,他又得留下心理陰影了。

隻能使出最後手段了,他伸腳踩在床墊上,低著說道:“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就把你床墊搶走。”

和猜想的一樣,女人終於醒了,醒得很突然、很“劇烈”,突然睜開眼睛尖叫起來,張嘴就要去咬周魚的腳踝。

床墊就放在離門最遠的角落裏,在上麵吃飯、睡覺,就連那些護士都沒去幹擾,她的“問題”應該和床墊有關。

“別激動。”周魚把腳收回來,低頭對她說道:“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就不搶你床墊。”

“出去!出去!”她用腳夾住床墊另一端,熟練的把自己卷在裏麵。

也是個情緒不安定的人,但至少會說話,能溝通,周魚退到門前,坐下來,又道:“回答了我的問題,我就離開。”

看到他退遠,女人也很快冷靜下來,盯著他,問道:“什麽問題?”

“說說你們的名字吧,我該怎麽稱呼你們?”周魚打算循序漸進的問問題,避免她聽到“地獄”後,情緒崩潰。

女人警惕的看著他,猶豫了一會,說出了這些人的名字。

從她的介紹中,周魚知道了小女孩叫維拉,像蛆一樣行動的人叫托馬斯,和空氣說話的人叫約翰,踢床墊的人叫菲利普,愛咬人的女人叫艾米莉,蹲牆角的人叫威廉,念咒語的人叫愛德華,住在他對麵、總是大叫大喊的人叫安東尼,這個離不開床墊的女人則叫埃塞爾。

“你們在這裏多長時間了?”周魚見她思維清晰,說話很有條理,終於鬆了一口氣。

埃塞爾想了一會,搖頭道:“已經忘了。”

周魚點了點頭,又問:“你想不想逃出去?”

埃塞爾臉上眼睛了害怕的神情,忽然閉上眼睛,如同夢囈一般緩緩說道:“出不去的,隻有死亡。”

周魚看出來了,她逃避這個“現實”的方法就是睡覺,所以床墊才顯得那麽重要,或許是擁有這個逃避現實的方法,她的思維才顯得比其他人都要清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