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083千刀萬剮

來時同路的生員有十多個,回去則隻剩下六七人。

一些落榜士子,在放榜當天就選擇回家,不想留在昆明這個傷心地。此類生員非常多,近乎上百人結伴而去,遇到普通的土匪團夥也不怕。

還有一些士子,選擇繼續留在昆明,參加各種文會擴大交際圈。他們有的雖然考上舉人,但年紀太大了,對考進士毫無奢望,想結交貴人看能否弄個出身。還有的連舉人都不中,純粹瞎混搏名聲,這種人是沒有前途的。

金罍非要體驗滇黔驛道,他老爹毫無辦法,隻能把金家的商隊打手扔兩個過來。

一個打手叫張鳴遠,魁梧高大,渾身黝黑,手持鑲鐵棍作為武器,攻擊時附帶破甲傷害。

另一個打手叫祝倫,健壯粗矮,雙臂卻長,活像隻大猩猩。他那兩把刀很有意思,刀身不足二尺,護手為S型,是明代西南地區比較流行的短刀。

金萬川把他們送到城外驛站,朝王淵等人抱拳道:“犬子遠行數千裏,還請諸位照拂一二。”

“好說!”王淵笑道。

金罍騎著一頭健驢,優哉遊哉,甚至還有心情在驢背上看書——韁繩被書童拉著。

在雲南境內,驛道都還算比較平坦。

很快行至曲靖府,眾人進城補給食物飲水,田秋去見他的通判大哥田穀。不外乎留下來慶祝一番,畢竟田秋考中了亞元,田穀作為曲靖府的三把手,肯定要宴請同僚風光炫耀。

王淵、金罍是雲貴兩省的解元,同樣被當地官員環繞,一個勁兒的拉著他們喝酒。

翌日,繼續趕路。

行至平夷衛,指揮使李璽親自接待,拉著王淵的手說:“哈哈,王相公果非凡人,一舉便高中解元!”

“僥幸而已。”王淵謙虛道。

李璽看到掛於馬身的龍雀刀,刀鞘由鱷魚皮包裹,還嵌著幾顆藍寶石,這拉風外型想不引起注意都難。

作為武人,李璽見獵心喜,問道:“這是王相公在昆明買的寶刀?”

“沐公爺饋贈,不敢推辭。”王淵說道。

李璽頓時驚道:“竟是總府所贈?”

李應笑道:“沐公爺還送了一把兩石弓呢,也隻有我兄弟才能拉開。”

沐家是雲南的世襲總兵,是所有雲南武官的上司,李璽瞬間變得更加恭敬,拉著王淵的手請他們吃飯。

金罍這才知道有饋贈之事,居然當著李璽的麵,提醒王淵說:“你不該收沐總府的東西,今後容易惹人非議。”

王淵從書箱裏,拿出沐昆那首送別詩,笑道:“且看。”

金罍掃了一眼,點頭說:“那便無慮了。”

平夷衛雖然連自己的衛學都沒有,但李璽在山東那邊讀過書。他站在旁邊瞟了一眼,不禁說道:“王相公,沐總府的詩作,能否讓我謄抄下來。”

“當然可以。”王淵笑道。

其實,沐昆的那首送別詩,王淵遲早要故意泄露。越早傳播出去,今後就越不怕人嚼舌根,畢竟文人結交世襲武臣必須避嫌。

李璽就是個非常好的傳播對象,估計最多半年,這首送別詩就能傳回昆明。

當晚受到李璽的款待,第二天即走出雲南邊境。

雖然匪首“鎮三山”、“張二麻子”,已經交付有司秋後問斬,但雲貴交界的土匪依舊實力強大。離開平夷衛的時候,李璽還專門提醒王淵:“此行須小心,警惕土匪劫道。”

眾人小心翼翼過境,結果在同一個地方,又遇到土匪了!

不過這次僅有十多個土匪,也沒那麽囂張,隻想收點過路費,不打算連人帶貨一起搶上山。

金罍騎在驢上大聲嗬斥:“汝等宵小,光天化日,罔顧王法,還不速速退去!”

“哈哈哈哈!”

土匪們愣了愣,隨即大笑起來,都被金罍給逗樂了。

張鳴遠和祝倫這兩個金家打手,一人抽出鐵棍,一人拔出雙刀,隨時防備著土匪暴起行凶。

王淵沒有動用犀照弓,隻取下自己的一石弓,慢吞吞扣上弓弦,爆喝道:“滾!”

“哈哈哈哈!”

土匪們又是一陣大笑。

突然,一個土匪認出王淵的坐騎,驚恐大喊:“是黑山王二!”

“什麽黑山王二?”

“就是射死張二哥那個秀才!”

“你不早說!”

“周衝那殺坯也在,他果真投了王二。”

“快跑啊,風緊扯呼!”

“……”

一瞬間,十多個土匪跑得無影無蹤,王淵都還沒來得及搭箭上弦。

金罍以及金家的書童和打手,直接就被這情形給搞懵了,都愣愣的朝王淵看去。

田秋並未目睹王淵的殺匪過程,之前還有些懷疑李應吹噓太甚,此刻才真正明白王淵是有多威風。

王淵冷笑著解下弓弦,說道:“繼續趕路。”

張鳴遠收起鐵棍掛在背上,對同伴說:“這位王相公看來是個英雄豪傑啊。”

“若他沒有功名在身,定要結交一番。”祝倫收刀回鞘。

有學者認為,鏢局出現於晚明時期,這個說法應該是準確的。

西門慶家裏就開了個“標行”,說明萬曆年間就已經有鏢局存在。

不過嘛,正德年間還未誕生鏢局。

金家這兩個打手,便是做買賣時的保鏢。他們一個出身軍戶,一個出身土匪,身手都極為了得,才被金萬川高薪聘請過來。

常年跟隨商隊做買賣,張鳴遠和祝倫見過很多土匪,自知僅憑名號就能嚇退眾匪是有多厲害。

這種名聲必然越傳越邪乎,估計用不了幾年,方圓數百裏的綠林豪傑,都將知曉黑山王二之大名。

放在江湖上,這叫揚名立萬!

張鳴遠和祝倫二人,開始打聽王相公的事跡,被幾個書童說得天花亂墜,暗暗咋舌、震驚不已。

繼續行路半日,過了平關之後,山勢立即就陡峭起來。

金罍別說騎驢看書,便是行走都艱難。他臨時砍了一根竹杖,隻翻過兩座山嶺就累趴下,雙腳全是水泡,由張鳴遠和祝倫交替背著趕路。

但有些路段沒法背行,金罍隻能咬牙堅持,接近關索嶺時直接累得病倒。

“貴州士子果真不易耶!”金罍躺在病**感慨。

反正也不急著趕時間,眾人也停下來休整。三日之後,待金罍身體好轉,這才繼續上路前進。

直至來到安順府境內,路途終於稍微平坦,大部分時候都可以騎驢了。

走走停停,抵達貴陽已經十月下旬。

他們是從南門進入的,剛剛進城不久,便見一騎快馬穿城而過,直往次南門那邊奔去。

眾人皆驚,看那情形,似乎竟是“八百裏加急”!

劉瑾死了,淩遲之刑,剮了三千三百五十七刀。

受刑日期跟鄉試重合,如今朝廷正在急令新版鄉試名額作廢,那是劉公公搞出來的“偽令”。

但消息傳到各地時,鹿鳴宴都已經開完,根本就沒法作廢,明年的會試競爭將更加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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