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723鳳儀來歸

呂宋,玳瑁城。

方靈犀負劍下船,身後跟著十多個日本浪人。

他們已在殷洲娶土著女子為妻,這次把妻兒都帶回來了。隻有妻子懷孕,或者孩子太小的,把家屬留在殷洲寄養。

在城內旅店下榻僅半日,玳瑁知府就親自前來拜見:“先生東去多年,今日複見,弟子何其幸也!”

方靈犀瞅了瞅對方的官服,笑道:“短短幾年時間,你都在呂宋國當上知府了。”

玳瑁知府說:“弟子慚愧,才德尚淺,隻能做知府,睿安兄已為戶部郎中。”

方靈犀當年殺人自首,被判流放海外,有十多個濟世派弟子追隨。眼前這個玳瑁知府,還有其口中的戶部郎中,都是當年追隨方靈犀出海之人。

方靈犀告誡道:“好生為官,莫要害了治下百姓。”

玳瑁知府站直身體,恭敬作揖說:“弟子畢生謹記濟世派誓言!”

一個日本浪人來報:“先生,又有學生拜見。”

方靈犀道:“讓他們都進來吧。”

陸陸續續聞訊趕來二三十個,有些是物理濟世派弟子,有些則是慕名而來的粉絲。反正不管怎樣,一見麵就執弟子禮:“拜見鳳儀先生!”

濟世派這個類似墨家的組織,近年來發展非常快速。不但遍布大明兩京及沿海,而且傳到了南洋和朝鮮,隻不過傳來傳去各種變形,一些分支機構甚至成了類似“三合會”的組織。

日本那邊更是扯淡,大量下級武士加入濟世派,高喊著“還政天皇、拯救庶民”的口號,被各地領主當成過街老鼠驅趕。他們或是隱匿姓名,或是聚集為匪,在日本境內到處流竄,去年竟然發動政變,一舉幹翻“砂越氏”,擁立日本濟世派的魁首為當地守護。

然後就迅速腐化,一個個化身為新貴族,跟其他殘暴領主沒啥兩樣。

因為分贓不均,沒有得到足夠好處的日本濟世派武士,認為魁首背叛了組織、背叛了誓言。他們自己就內亂起來,甚至聯合流亡的砂越氏後裔,試圖通過武力恢複砂越氏的統治。

朝鮮的濟世派就要純粹得多,由於新舊兩黨貴族配合默契,上騙國王,下欺百姓,壟斷朝鮮對中國的出口貿易,也壟斷了朝鮮官場。如此,富者愈富,貧者無立錐之地,貧寒士子也失去上升渠道。濟世派思想迅速傳播開來,貧寒士子奔走相告,甚至在局部地區殺官救民。

王淵的親傳弟子、朝鮮大儒柳湄,痛斥濟世派為異端邪說,朝鮮大官們也曆數濟世派的暴行。

去年繼位的朝鮮新國王,已經下令全國通緝濟世派。

墨家?三合會?尊王黨?革命黨?

都是濟世派的變種!

印度那邊更離奇,濟世派直接跟錫克教合流,變成一個半宗教、半社團的組織。

各國各地的濟世派成員,都尊王淵為祖師,同時又尊方靈犀為精神領袖。

這個曾經的大明樂戶子弟,賤籍出身的綠帽王八子,在海外的名氣僅次於王淵。他上哪兒都被當權者忌憚,也被當權者小心款待,殺不得又留不得,隻希望他能早點滾蛋。

方靈犀在殷洲寫出的《經濟小識》,傳回大明和南洋之後,更被無數商人視為至寶。

王淵的著作屬於“宏觀經濟學”,而方靈犀的著作屬於“微觀經濟學”。商賈們得到此書之後,立即就有了指導思想,能夠琢磨著玩出更高端的東西。

若非王淵寫信相招,方靈犀都打算老死殷洲,因為他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地。

……

王淵端端正正作揖,逗趣道:“見過鳳儀先生!”

方靈犀連忙回禮:“先生,莫要折煞弟子。”

王淵哈哈大笑:“鳳儀先生的大明,我在北京都有所耳聞。你那本《經濟小識》我拜讀了,角度新穎,發人深思。可願隨我去天竺再創局麵?”

方靈犀說道:“承蒙先生誇讚,弟子受寵若驚,不敢辭耳。”

王淵把方靈犀帶去天竺,一方麵是看中此人才華,另一方麵是想借助其影響力。

紹豐十四年五月。

王淵從呂宋前往天竺,隨行有步卒五千,另有物理門徒兩千餘人,其中三百多屬於濟世派成員。

願意跟王淵去天竺闖**的物理門徒,九成九都出身寒微。他們再有才華,他們再有誌向,留在大明也就那樣,戶籍問題始終無法解決。

就算王淵當首輔,也隻能公事公辦,比如把某地軍戶集體轉為民戶。不可能假公濟私,把物理門徒從賤籍敢為良籍,這在大明屬於原則性問題。

按照宏觀經濟學理論,大明沒有足夠的解放勞動力,這些勞動力就隻能跟著王淵去天竺。

物理學院的掌院王晹,依舊留在北京。

這貨屬於正兒八經的進士出身,主動辭官傳播物理學。高層物理門徒,將王晹視為王淵之下第一人。就如底層物理門徒,將方靈犀視為王淵之下第一人那般。

王淵給了王晹一個任務,讓他留在北京,物色願意出海的弟子,每年都忽悠一批送往天竺。

杭州和天津工商學院的校長,同樣接受了這個任務,今後將源源不斷的為天竺輸送人才。

天竺缺人,更缺人才,幸好王淵早就準備。

抵達天竺之後,隨行的兩千多物理門徒,會被分散安排在各處。等他們搞清楚狀況之後,再回大明接收八千軍戶及家屬,將這些人妥善安排在天竺為民。這兩千物理門徒,也是有家人的,舉家搬遷可以,隻帶妻兒也可以,全憑他們自願。

這就是王淵的初步發展思路,根據天竺的實地情況,將全國劃為若幹個行政片區。每個片區之內,又劃為若幹移民點。

以物理門徒為種子,每十人一組,負責管理一個移民點。有的負責組織移民,有的負責運送移民,有的負責安置移民,有的負責治理移民,有的負責教育移民。如此完善而精密的進行移民工作,形成一個又一個移民據點,再通過據點向四周發展輻射。

整個過程,是有規劃的,是有條理的,是有全盤考慮。

不像天竺棉會,全靠商人逐利移民,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到頭來還是一盤散沙。

至於方靈犀,他帶去的濟世派成員,將聯係天竺濟世派和錫克教,作為抗衡印度教、綠教的武器。隻要給予政策優待,低種姓和賤民非常容易爭取,綠教在印度次大陸傳播,最初就是低種姓和賤民的大量加入。曆史上,葡萄牙在印度傳播天主教,最開始清一色全部是給賤民洗禮。

印度那地方很有意思,樂於接納各種新思想及宗教。

麵對新的宗教文化,先是傳播給低種姓、賤民。傳播到一定程度,高種姓主動尋求加入,再通過自己的影響力,把新宗教也搞成種姓製度,最終以此來維護高種姓的利益。

綠教、錫克教,剛開始也在印度眾生平等,最後還不是劃分了種姓等級?

如果基督教在印度大範圍傳播,估計印度的基督教也得劃種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