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垂危的路人（四）
床上的女人聲音越發痛苦，一聲接一聲地，馮筱語放下手機：“這裏沒有信號，你先堅持一下，我去燒水去，我有過生產經驗，我會盡力地幫助你。”
女人無力地點點頭，沒力氣回答她的話，手緊緊地攥著枕巾，眉心皺著，身體蜷縮起來，痛苦難耐。
馮筱語行動起來，她找了另一隻蠟燭去了廚房，把不鏽鋼蒸鍋狠狠地刷了幾遍，在煤氣灶上燒了一大鍋水，燒水的過程中在衣櫃裏翻了好幾條幹淨的毛巾，又找了一些舊衣服，跑了幾趟，把這些東西拿到臥室。
床上的女人更痛苦了，她滿頭大汗地說：“幾分鍾就痛一次，身子下墜得厲害。我感覺要、要生了！
馮筱語看著浸濕了的床單，找了塑料紙鋪在上麵，然後把女人的衣服卷了上去，讓她屈腿，在這樣做的事情，閑雲居士默默地離開了房間。
回避一下也好，不然他不尷尬，我都尷尬啊！
“開了五指了，我都隱隱看見孩子的頭了！你調整一下呼吸，保存實力，等到需要用力的時候再用力！”馮筱語的神氣也有些慌亂。
是啊，即使她生產過，可畢竟不是醫生，這裏無人協助，也沒人商量，一個不小心，就是兩條人命的事，她的心慌我可以理解。
換作是自己，或許會更慌呢！我默默在地屋角看著她。她用一條濕毛巾擦了一下那個女人的臉，然後換了一條幹淨的毛巾擦洗了一下女人的下身，忙完這些又在屋子裏四處翻找起來。
我看了半天，才發現她找的是剪刀，可那把剪刀黑乎乎的，不知道剪過什麽，這玩意也實在不衛生，她看了半天，放了下來，轉身就跑出了院子！
“妹子，你、你去哪兒？”床上的女人見她跑了，驚慌失措。
馮筱語沒有回答她，轉瞬消失在了路口，我跟著她一路小跑。她沒有逃走，她跑到了藥店，在那些櫃台上四處翻找的，找到了嶄新的剪刀和藥綿、酒精，還找了一些止血的藥粉，抱著這一大堆重新往院子跑去。
等她跑回去時，一進院子，就聽見一聲淒厲的慘叫，馮筱語愣了一下，飛快地衝進臥室，驚呼了一聲！
我望向院子裏的閑雲居士，他衝我搖了搖頭，這一瞬間，我以為那個孕婦要死了！
等我跑回臥室，才發現是虛驚一場！那個女人不是快要死了，而是宮口開到十指，胎兒露頭了！
當馮筱語緊張又激動地自言自語說這些話時，我的心裏卻滿是恐懼，生產的場麵血腥極了，包括麵目猙獰的產婦和周圍擺的剪刀、毛巾，瞧著就可怕！
一個孩子從女人身體最脆弱的地方爬出來，該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特別是在這樣的環境，又是雙胞胎，更是拿命去拚！
那個女人一把抓住馮筱語的手：“我受不了了！好痛！我痛得想死！”
“你馬上就要當媽了！說什麽死不死的？不要讓孩子出來笑話你。”馮筱語用另一隻手拍拍她。
說完這句話，她重新看向那個地方，對她說：“深呼吸！長長地吸一口氣，最少保持三秒鍾，然後呼氣、用勁！對……就是這樣！”
“我、我呼吸不過來！痛……”女人的聲音有氣無力。
“堅持一下，我們做十次，來……吸氣……對，保持住……呼氣用力！”馮筱語跪在她的下半身那兒，一直握著她的手鼓勵她。
十次以後，那胎兒仍然沒有娩出的跡象！明明看到了胎頭，可是很快就縮了回去，就是生不下來！
眼看著產婦也越來越沒勁了！馮筱語有些著急：“別閉著眼睛啊，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打起精神來，你一睡過去，孩子在裏麵就會缺氧！”
那女人強睜著眼皮，可是過了幾秒，又昏昏沉沉地閉上了！馮筱語拍了幾下她的臉，可是她卻完全提不起精神來！
馮筱語在屋子裏搜尋片刻，轉身去了廚房，在那裏翻找了一陣，找出了兩個辣椒，拿著又回了臥室，她咬咬牙把辣椒塞到那女人嘴裏：“有點辣，你咬著提提神！”
那女人下意識地咬住，那可是小米辣，她被辣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她一下子吐掉了嘴裏的辣椒。這會兒才有了些許精神。
馮筱語給她喂了點水：“我們繼續吧！”
那女人哭泣起來：“我怕我生不下來了，我全身都沒力氣，如果我不生了，你幫我把肚子剖開，救救我的孩子們！我四十才有的這孩子，他們不能死！”
她的眼淚一串串地淌下來，眼神裏滿是哀戚，說到一半，又陣痛起來，麵孔扭曲起來，手卻一直握著馮筱語：“答應我，答應我！”
馮筱語也很想哭，但她生生地忍了下來，對她喝斥道：“我不會幫你的，你自己的孩子自己生，要是你死的，我轉身就走，不會幫你保下孩子的。”
那女人瞪大了眼睛，想說什麽又說不出口，然後又是一陣陣痛向她襲來。
等她緩過那一陣，馮筱語重新蹲坐在了她的腳邊，繼續喊道：“我們再來一次，這次一起努力，我幫你推著肚子，你也用勁，把孩子生下來！開始了，來……吸氣……對，保持住……呼氣用力！是的，感覺對了！我摸到孩子的頭發了……他的頭發很濃密，黑黑的，再一次！”
她說著就把手放在了她的腹部，摸了幾下，繼續說：“再一次，吸氣……呼氣！”
在產婦用力的時候，她順著那個方向一推，我就眨了眨眼睛的功夫，一個髒兮兮的小東西一下子從那裏滑了出來！
馮筱語興奮地把它放平，用酒精消毒了剪刀，剪掉了它的臍帶，然後倒提著拍了拍它的後背，那皺巴巴的小孩馬上哇地一聲哭了起來，聲音很是響亮！
馮筱語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一旁的床上，把那哇哇大哭的小孩用棉布包了起來，高興地對產婦說：“是個兒子，恭喜你了！”
那女人臉色一喜，剛想要說話，又皺緊了眉頭：“我肚子裏還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