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廢棄工廠(十七)
她扭頭看著我，她的臉色本來還挺紅潤的，這時候看起來卻格外地蒼白，而且她的額頭上全是冷汗！汗水正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兩旁的碎發黏黏地貼在耳旁。
“你說啊？”我急急地催促起她來，生怕劉主任一個回頭槍又殺了回來。
她扶著平台，支撐著站起身子，腳卻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她吸了口氣，慢慢地挪向了我的窗邊，輕聲地說：“我心慌得很！”
我料想肯定情況不對，趕緊站起來拍拍她的手背：“別急，有什麽你說！我一起出出主意！”
她慌亂地搖搖頭：“你出不了主意！我想去辭職了，真的，我不想幹了！”
“到底怎麽了嘛？”我又著急又好奇，心裏猜測著她是不是發現了蔣清華的秘密。
她壓低了聲音：“蔣清華的手，你知道吧？少了一根指頭。”
我點點頭：“我看到了，那接口處血淋淋的，好古怪。”
她湊近我的耳朵，麵色驚恐地說：“剛剛我去他機床上劃線，打孔的樣衝掉進了機床下麵，我伸手去拿的時候，居然、居然摸到了一根發黑腐爛的手指頭！”
她說著說著就欲嘔吐起來，她一把抓著我桌上的水杯，死命地衝著自己的手指，似乎這樣就能把那股氣息衝掉一般！
聽到她的這番話，我冥思苦想起來：一個破碎不堪的蔣清華、腰細到幾乎斷掉的孟姐，走路踉蹌的吳兵，還有那個肚子鼓到一用力就往下滴水的中年男人，這些人到底是人是鬼？
我狠狠地捏了下自己的耳朵，不知道怎麽回事，一進這個工廠，居然沒有異樣的感覺了？是他們沒有問題還是我自己出現了問題？
“馬小花，你怎麽了？你是不是害怕了？你那椅子.”她心有餘悸地盯著那把普普通通的竹椅。
我搖搖頭：“你快去幹活吧，等下班、下班再說。”
她傾訴完，似乎平靜了一點，慢慢地走回平台，找了張圖紙看了起來。
我心裏卻打起了鼓，今天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似乎都是因為某種原因，那些怪異到極至的人為何留在這家工廠工作？劉主任想隱瞞的秘密究竟是什麽？那個詭異的小女孩又是怎麽回事？包括黨父今天遇到的事，是我想象的那樣嗎？
我越想越頭痛，索性坐下來，屁股即將挨到椅子時忽然想到了陳莉說的話，那個庫管就是死在這把椅子上的！而且，她是活活地嚇死的！
不想還沒事，一想我就覺得毛骨悚然起來！我不敢再坐，從牆角搬了個小板凳坐了那兒，抱著胳膊發起呆來！
這一晚上也沒什麽事情，我等到五點，那一聲刺耳的鈴聲響起來之後，脫下工作服，拿好東西，隨著陳莉一起走向了車間大門。
今天和昨天一樣，所有的人聚集在那裏，甚至那個總是磨磨蹭蹭的蔣清華！我刻意避開他，陳莉也有意無意地挨緊了我，我們緊張地等待著吳叔檢查通行證後下班。
檢查的時候，劉主任還是過來了，他遞給我一張新的通行證叮囑我收好，說這就是以後出入廠的東西了。
我點點頭，待吳叔看過，把它揣進了包裏，隨著眾人一起走了出去。
走到廠門口，他們都往另一個地方而去，陳莉輕聲對說我：“我老公來接我了，我先走了！明天我看看再說。實在那啥，我明天就不來了！”
她說完這番話，衝著我擺擺手，走向田坎邊一個黑瘦黑瘦的男人，兩個相攜往那個方向走去了。
我等了一會兒，等來了黨父，他看見我歎了一口氣：“阿棄，我們回去吧。”
此時的黨父與平常不太一樣了，他的腳步遲緩了下來，幾次停下來，欲言又止地想跟我說些什麽，停頓了好一會兒，終是沒有說出口。
我們默默無言地走過一片片幹枯的玉米地，踏在幹燥的田間小道上，身後的工廠離我們越來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我們走上了公路後，黨父又回頭看著那片工廠，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這輩子跟機床找交道，那股機油的味道都刻在了我的骨頭、皮膚、血液裏，我是真的熱愛這份工作，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一輩子幹下去，可是”
他說完這番話，就沉默了起來，背起雙手往家的方向踱去，昏黃的路燈把他的影子拉成長長的，看起來分外地滄桑。
我在原地看了好一會兒，緊走兩步追上他：“黨叔，工廠的事";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就打斷了我：“阿棄，你明天不要來上班了。事先是我不知道，現在既然知道了，就不能把你往火坑裏送！”
他這些話讓我心裏升騰起一陣暖意，黨叔他當我隻是單純地來找份工作呢。我該怎麽對他解釋呢？
“阿棄，劉主任這邊我給他說，還有，到時我叫子川給你重新找個工作吧。就算不找也沒事，咱家養得起你。”黨叔忽然說道。
這時的我，鼻頭一酸，心裏一陣愧疚，終究是我們騙了他，我尷尬極了！想了好半天後，我對他說：“沒事，那些人不過是古怪了點。”
黨叔皺緊了眉頭，脫口而出：“什麽古怪點哦！那個蔣清華幾年前就死了的人！”
“什麽？！”我聽到這句話，頓時驚叫起來：“他真的是個鬼？他怎麽死的？”
雖然我心裏一直隱隱在猜測蔣清華的事情，當真相從黨叔嘴裏說出來時，我仍是控製不住地心驚膽顫！接下來，黨叔說起了上午發生的事情：
上午臨近醫院途中，經過一間普通的平房，黨叔看見了向院子時走去的蔣清華，他還是那副遲緩詭異的樣子，他上前打了聲招呼，蔣清華卻像沒聽見似的，徑直走進了屋子！黨叔覺得納悶，在那裏盯了老半天，直到一個老婆婆問他找誰，他隨口說找剛剛進屋的蔣清華。
可是這句話說者輕鬆，聽者卻是晴天霹靂，老婆婆一臉的驚恐，說好久看到的蔣清華。黨叔說了後老婆婆一臉地吃驚，把他帶到了屋子裏，在那間低矮破舊的堂屋子，黨叔看到了桌上蔣清華的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