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古怪僧人

我們在門口請過香後,在每個大殿內逐一燒香拜佛。

香霧縈繞、煙火彌漫的寺廟內,我跪於古佛之下的蒲團,眼觀鼻、鼻觀心,雙手合十,心中喃喃自語:願阿婆來生順遂,願菩薩能寬容我無意間犯下的罪孽,願心有歸屬,不再如浮萍一般飄泊塵世。

許願過後,俯地跪拜,三次過後,捐功德,聽天命。

我一直未曾留意的是,院中有一道目光一直緊緊地跟隨著我,直到我拜完佛也不曾離開。

“阿棄,中午吃齋飯嗎?玉佛寺的齋飯貌似不錯。有十幾道素菜湯類,還有素包子那些,連泡菜都有好多個種類,要不要嚐嚐?”馬小花建議道。

我點點頭:“說得我都餓了,我們去吧。”

走到寺廟一側的齋房,小花自告奮勇地去取菜,我在院中那一片梨樹林中尋了個座,等著她回來。二月份的梨花,還沒開完,潔白似雪的梨花壓著樹梢,看起來格外飄渺動人。

“你叫阿棄?”身後一個古怪的聲音傳來。這個嗓音既沙啞又粗糙,就像是從沙粒中穿透出來的,卻帶著不容置疑和了然於心。

我緩緩回過頭來,把目光從梨花轉移到麵前的這位中年男人身上,他明明身材偉岸,氣宇軒昂,可是眼神裏卻帶著一股濃濃的刹氣……

他不像個應該來寺廟的人,他的寸頭精神十足,可是他穿的卻是灰色的僧衣。

我心生警惕,麵色淡淡地答道:“你覺得我叫什麽,那我就叫什麽。”

“年紀雖小,卻很淡然,這一點,像你阿婆。”他微微點頭。

我神色微變:“你認識我阿婆?你是她的故人嗎?你來自青石鎮?”

他哈哈地笑了起來,眼底的刹氣斂去了不少:“我才剛剛誇你淡然,你就露出了急性子的本性,是因為我提到了馮五婆嗎?”

我冷冷地瞪他一眼:“有話你就說,何必一直蘑菇個沒完。”

“嗬嗬,春光正好,梨花正盛,阿棄你卻滿腹心事,不知所以,地下有知的馮五婆倘若知道,又怎會放心呢?”他坐在木凳上翹起了二郎腿。

我緊緊地盯著他:“不放心又怎樣,她也回不來了。”

“她是回不來了,可她守了你整整十年,倘若你不久之日也會去了陰曹地府,與她相伴,她才會痛心疾首吧。”他慢悠悠地說。

我拎起落在肩上的一朵梨花,手指輕輕地捏緊了它:“你以為我會去嗎?我會去那種地方嗎?”

他正色道:“由不得你不信,不但你會去,你身邊的兩個朋友也在劫難逃。所以……”

“不要胡說!我不想聽你瞎說。”我捂住耳朵瞪著麵前這個男人,此時的這個,讓我感到莫名的恐慌和害怕。

麵前的這個中年男人輕聲一笑:“要不了一天,你會來求我。求我……為你續命。”

說完,他轉身大步地離開了梨花林,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遠,我才放下了捂著耳朵的手,剛才他的話一字不漏地回蕩在我的耳邊,續命?我為什麽需要續命?

“阿棄,剛剛過去那人是誰?在齋房門口,我就看見你們在爭吵什麽了。”馬小花端著托盤,回頭望著已走得老遠的男人。

我接過她手裏的托盤,穩穩地放在桌上:“甭理他,一個神神叨叨的僧人。”

“僧人?不像啊?我剛剛躲在後麵偷窺了一會兒,他還戴著勞力士的金表呢!而且他那發型,嘖嘖!倒像是個土豪。”馬小花嘀咕著。

我搖搖頭:“我看就是個莫名其妙的人,嘴裏不知所雲地說些瘋瘋癲癲的話,懶得去搭理他。”

她點點頭,坐了下來,把手裏筷子遞給我,我們一起在漫天飛舞的梨花叢中一起用齋,最最簡單的食材,最最純樸的做法,入口卻覺得心滿意足。

用完齋飯後,我和馬小花去市區逛了逛,路過那片建築工地時,我有片刻的失神,盯著最後那個單元的頂樓看了好半天。

“我一直在疑惑,這麽高的房子,又沒電梯,那大魚缸是怎麽弄上去的?還有吳達雅洗澡的那些水,那上麵明明還未完工,根本沒通水電啊。”我輕聲地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馬小花恍然大悟:“你還在想這個啊?這個我知道啊,聽公子喝說過,那附近不是有吊車嗎?所以……你懂的!”

“我不懂,呃,”我取笑起她來:“話說你不是和龔子賀是死對頭嗎?現在聽起來,怎麽好像,還蠻好的樣子呢?”

她不耐煩的撇過頭:“好什麽好,不打起來就是好的。哎呀,我懶得跟你說。”

說完,她不再看那裏,大步大步地朝公交車站走去,我盯著那條路看了好一會兒,雖然看不清拐角後麵的銀杏大道,但是仍感覺到一重濃濃的哀傷從那裏飄散出來!

原以為玉佛寺裏那位古怪的僧人全是信口開河,誰知道,這天晚上,卻真的出了事!這次求助的人,竟是龔子賀!

晚上九點過的時候,我正在洗澡,家裏衛生間的燈泡忽然閃了幾下,壞了,再按就怎麽也打不開了。

黑黑的狹小衛生間實在很不方便,開著門又太冷,我隻得頂著滿頭滿身的泡沫,胡亂衝了幾下,穿起衣服包好頭發走了出來。

自從我習慣用上這些以後,家裏就沒有什麽蠟燭了,我盯著看了半天,決定去找龔子賀幫忙。

可下樓敲了半天的門,也無人回應,又跑回樓上,叫馬小花打他的手機,仍是無法接通。

“咦,這人大過年的跑哪兒去鬼混了?電話也不接呢。”馬小花納悶地說。

她的話音剛落,一條短信就發了過來:“銀杏大道,速來。”發信人正是龔子賀!

“銀杏大道?”馬小花驚叫起來:“孟老板和吳達春不是落網了嗎?還作什麽妖?”

我深吸了一口氣:“小花,我們還忘了一個……”

“忘了誰?”她瞪大了眼睛。

我咬緊下唇,感覺嘴皮都生生地痛了才鬆開:“吳達雅一直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