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嬋的心潮隨著池覓的話語而起伏, 她不由得根據池覓描繪出的畫麵在腦海裏逐一構建,興奮到心髒快要跳出胸腔,她仿佛已經置身於池覓舉辦演唱會的場館, 在一片漆黑的場館內, 被池覓牽著手登上舞台,站著他的身側,燈光乍亮,和他一同亮相, 然後親耳聽到池覓舉起話筒,對著台下所有的觀眾介紹她。

“大家好, 這位小姐是我的初戀女友,夏嬋, 作為我的特別嘉賓出現在我的演唱會……”

好像是夢裏才會出現的場景,可是這些話從池覓的口中說出來, 就給予夏嬋很大的信心,她一點也不懷疑,認為池覓一定會做到。

池覓會出道,會舉辦屬於自己的演唱會, 會和她官宣戀情,會邀請她做特別嘉賓,出席他的演唱會,他們會一直一直長長久久地走下去。

她是那麽篤定相信著自己喜歡的少年。

況且,還有其他藝人的經曆作為正向例子,夏嬋覺得隻要她和池覓都保持堅定,沒有什麽能夠阻擋他們相愛。

先前的苦澀和委屈的情緒一掃而空, 夏嬋整個人都處於一種如夢似幻的激動之中, 實在是因為池覓向她描繪出的畫麵過於美好。

她忽地鬆開揪住池覓衣襟的手, 轉而埋首在池覓懷中,發出清脆的,抑製不住的咯咯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既然你誠心誠意地邀請我的話,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出席吧,不過先說好喏,我的出場特效一定要比你的更酷炫。”

池覓一臉的理所應當:“那是自然。”

夏嬋受到他的鼓舞,思維更加發散,“別人呼喚你的名字時,我的名字也要緊隨其後。”

池覓微笑凝視她:“我一定第一個這樣做。”

這句話極大程度地取悅了夏嬋,她樂嗬出聲,笑得比剛才更加肆意,宛若一株含苞待放的綠色玫瑰花,叫池覓失神。

夏嬋再也感受不到悲傷和難過,這種負麵情緒都被甜蜜的心牆給取代了,她又變成了那個傲嬌又善解人意的天使,用帶著一些矜持的腔調說道:“那說好了哦,你答應我的事情,可都要做到,要是半途而廢我會收拾你,讓你受到懲罰的。”

“遵命,夏嬋大人。”池覓衝她惡搞著敬禮。

夏嬋笑了一聲,很快又覺得這樣有些削減自己的氣勢,連忙抿住嘴角佯裝嚴肅,拔高了嗓音:“你認真一點!”

“既然我們確定互相喜歡,未來也會一直在一起,那麽現在的一點小困難我也相信我們能夠順利度過,未來能夠大大方方牽手的時刻並不遙遠,所以現在需要暫時隱蔽的戀情我可以理解,這次兩百天紀念日沒有得到完整的慶祝儀式我也可以原諒你,我們未來不僅會有相戀兩百天,還會有三百天,五百天,一千天,五年,十年……但你不要以為這次就可以蒙混過關了!我記得你明天沒有公司安排的行程,那明天要分給我們在一起的二百零一天!”她不給池覓留談判商談的機會,仰起下巴,企圖用居高臨下的姿勢看著他,施予他壓力,逼迫他乖乖就範。

池覓沒有一毫抵禦的姿態,直接繳械投降。

對於夏嬋說的長久未來,他心馳神往,恨不能擁有時間加速器,將時間往後撥動,讓未來觸手可及。

夏嬋接受了和池覓暫時進行的秘密戀情,雖然偶爾也會覺得不能像從前一樣肆意約會,在學校裏牽著手穿行而過,在教導主任在學校裏巡邏的時候故意背對著主任身影去親吻池覓的側臉感到落寞和遺憾,可是隻要一想到以後池覓實現夢想,成為鼎鼎有名的歌手,她盛裝出席他的演唱會,被他鄭重介紹,自己是他的初戀女友。就像是在沙漠中饑渴的旅人,見到一汪清泉,瞬間被注入嶄新的能量,覺得那些難以忍受的過往,就像是甘甜之前的前調,須得嚐過苦澀的滋味,才能收獲百轉千回的甜蜜。

在兩個人約會的時候,池覓也偶爾會提起和經紀人陳渡的相處事跡,說陳渡的業務能力是多麽優秀,說陳渡帶他去和業內知名的詞作人見麵,以私交的關係打動對方為他打造量身定做的歌曲,總是鼓勵他,讚揚他,認為他前途無量。

夏嬋很高興他的經紀人能夠不遺餘力地栽培她,如自己一般支持著池覓。

因此,在素未謀麵的情況下,夏嬋就對這位經紀人很有好感,如果有機會能夠見上一麵的話,她一定要感激陳渡為池覓爭取到的各種機會。

因此,當在一個平凡的假期下午,接到來自陳渡的電話,還被要求不能讓池覓知曉,夏嬋雖然詫異,但更多的是激動。

終於能有機會,和池覓的經紀人見上一麵。

見到這位她早早就從池覓的語言中認識的男人。

她把這次會麵的機會看得很重視,如同與池覓的長輩會麵那般,為此打扮得整潔漂亮,還給陳渡準備了見麵禮——一幅代表他星座的擬人畫。

幼稚但飽含心意。

抵達約會地點之前,夏嬋一直都是雀躍又緊張的心情,還有一點微弱的刺激,像是她背著池覓和陳渡在暗地裏組成了聯盟小分隊,又或者成為了粉絲私下見麵會,把主角剔除在外總有種難以言喻的微妙感,隻有置身其中才會明白。

陳渡約見她的地方是一個很靜謐的茶室,隱私性極好,不會有信息被泄露的可能。

她被服務生指引著抵達包廂,伴隨著茶霧嫋嫋,成熟男人的身影顯露於她麵前。

夏嬋在此刻深刻感受到成年男人與自己,與池覓的不同。

男人大約三十五歲,頭發抹了發膠,梳得一絲不苟,穿了一身黑色西裝,端坐在木質太妃椅上,不苟言笑,見到她過來也隻是很淺地彎了一下唇角。

明明茶室裏點了熏香,空調溫度適中,茶盅裏還冒著汩汩熱氣。

刹那間,夏嬋卻感覺自己像是來到了冰河世紀,迎麵吹拂過的空氣如同冰渣子,涼得她渾身冒雞皮疙瘩。

心中隱約升騰起一種不好的預感,親眼見到陳渡之後,才發現他本人和自己想象中的相差甚大,隔著一條無法忽視的巨大鴻溝。

她無法控製地感到拘謹,來一路輕快走來而不停飄揚地裙擺此刻也無助垂落,任憑夏嬋怎樣邁步,它也紋絲不動。

但是她也明白,不能一直讓氣氛這樣僵硬下去,也許陳渡隻是看著不好相處呢?畢竟他在池覓的描述裏是一個溫和的很值得尊敬的長輩,也很祝福他們之間的感情,所以一定不是有意對她擺冷臉。

夏嬋努力露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想增添一些親和力,緊接著拉開陳渡對麵的椅子,禮數周全地落座。

“請問是陳渡老師嗎?”她謹慎地說出開場白,想要盡快和陳渡熟絡起來。

“我是池覓的女朋友,名字叫做夏嬋,他應該有向您提起我。”有了第一句話後,後麵的對話內容也就變得順理成章起來,無需多想,就從嘴巴裏傾瀉出來。

陳渡不置可否,微不可查地頷首,就打斷了她的話題,“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麽茶,就點了一壺普洱,嚐嚐看,喝得慣麽?”

陳渡已經執起茶盅,要為她倒茶。

夏嬋忙不迭地雙手端起茶杯,平放在桌麵,方便他倒茶的動作。

“喝得慣喝得慣。”

夏父喜歡喝茶和下棋,受父親的影響,這兩樣夏嬋都有涉獵,隻是談不上喜歡和討厭,和父親對弈的時候她也習慣性會在旁邊備上一壺茶。

“你還沒喝呢,小朋友。”陳渡終於柔和了麵色,露出迄今為止最和煦的表情,像是一個信號,緩解了夏嬋的忐忑和焦慮。

隻是陳渡那聲加重聲線說出的小朋友,讓夏嬋聽著有點反感。

她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總感覺陳渡的口吻裏暗藏著嘲諷。

嘲諷什麽呢?夏嬋稍微走了神,是她的年齡,又或者是閱曆嗎?似乎不是他應該做出的事,至少不會池覓記憶中認識的那個陳渡會做的事情。

或許,池覓對陳渡的了解是有失偏頗的吧。

她像是是戰場上永不服輸的戰士,即便對方千軍萬馬,她也舉起旗幟,戰鬥到最後一個,一個人也發出堪比戰隊的氣勢,但是在對麵的軍團看來,卻覺得勝負已定,不過是紙老虎強撐罷了,連一個眼神也覺得吝嗇。

“我在家也經常陪爸爸喝茶的。”小獸豎起堅硬的犄角,既做防禦,也做武器。

“愛喝茶的小朋友,那可真是少見。”陳渡仍就是漫不經心的語氣。

夏嬋擰起秀眉,無意繼續與他爭辯。

她摸摸斜跨在身上的包包,記起今天過來的目的,強打起精神。

雖然陳渡今天對待她的態度,讓她有些驚疑不定,可她也不能草率地用同樣的態度去對待對方,她還是把給他準備好的禮物拿出來,當麵遞交給他。

怕太過簡陋,夏嬋還特意挑了好看的信封給畫做包裝。

“陳渡老師,池覓說你是射手座,我記住了,畫了一幅代表你星座的畫,送給你,就當做見麵禮啦。還有,感謝你這段時間以來對池覓的照顧,你一定和我一樣相信,池覓未來會實現夢想,成為大明星吧。”

陳渡眼中眸光一閃,“畫?”

“是的,你可以現在就拆開。”夏嬋希冀能夠得到陳渡喜歡的評價。

陳渡微詫,顯然沒有想到自己還能收到禮物,立即從善如流地把信封拆開,他也確實很好奇池覓的小女朋友會送他一幅什麽樣的畫。

浦一 拆開,窺見畫的全貌,陳渡就想笑了。

果然是十幾歲的小姑娘會喜歡的畫風啊……

而且他們似乎尤其喜歡研究星座,筆畫順序,各種和運勢有關的領域,就如同他自己這個年紀時,班上的女同學一樣,上課下課總能聽見有人在討論:“星座書上說本周五你會有豔遇哦~所以那天好好打扮吧。”、“這個月你會有和水有關的厄運,建議多和你的幸運色接觸。”、“和你筆畫加起來剛好三十六畫的人,是你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對象哦!”……

陳渡收起畫,放在一旁,雙手交疊平放在桌麵,擺出交談的姿態。

夏嬋見勢神情不由變得認真,啜飲一口溫熱的茶水,微微向前屈身。

“你畫得很好看,謝謝。”話語矜持又疏離,透露出距離感。

夏嬋有些失落,陳渡並沒有說他是否喜歡,官方的回答顯得客套極了。

一股鬱結襲上心頭。

她低垂著頭,沒有說話。

陳渡瞥一眼小姑娘毛茸茸的腦袋,停頓一霎,繼續不帶感情地訴說道:“聽說你和池覓是彼此的初戀,你們在一起多久啦?”不像是在打探八卦,反而宛如審訊。

聽到池覓的名字,夏嬋打起精神,盡力忽視陳渡的冷淡,揚聲驕傲地回答:“是的,我們在一起六個多月啦,前不久還一起過了兩百零一天的紀念日!”

“阿,我記得,你們過紀念日的那天,池覓還和我千叮嚀萬囑咐叫我那天千萬不要安排工作給他,他要和你一起過個很重要的節日,原來是紀念日呀,六個多月,聽起來的確是一段很長的時間了。”

因為被認可,夏嬋的心情逐漸晴朗。

她含著笑眼說:“我們約定過,以後還要一起過很多節日呢,紀念日也會從三位數更新到四位數的。”小姑娘神采飛揚,信誓旦旦,身心都散發出年輕的活力與生機,那是隻有這個年紀才會有的一往直前的勇氣和信心,陳渡自己早就丟失了,因此他根本就看不清,這是多麽的彌足珍貴。

“以你們現在的年紀,初戀當然是最美好最難忘的,需要掰著手指頭數在一起的日子,每度過一個整數都會欣喜若狂,當做了不得的日子來慶祝,並將這種幼稚的行為稱作儀式感。”

夏嬋聽到這裏,笑容止在臉上,心口被麵前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潑了一桶涼水,聲線開始變得冰冷:“陳渡……老師,你什麽意思?”

“有耐心一點,小朋友。”

心中邪火竄動。

“不要叫我小朋友,我有名字,請叫我夏嬋。”

“好的,夏嬋。”陳渡尾音帶著笑意,卻並不友好,這次語氣裏的嘲諷已經明晃晃地擺在台麵上來。

他和池覓所形容的那個值得尊敬的長輩已經是判若兩人,夏嬋可以肯定自己今天來赴約赴的是場鴻門宴,她要仔細聽聽,陳渡要怎麽把這出戲唱下去。

“首先我要糾正你的一點是,你說給我送禮物的原因是為了感謝我對池覓的照顧,這根本不用特意感謝。池覓是我管理的藝人,他的成就決定了我的成就,我當然會盡最大的努力帶他,讓他有機會發揮自己的才能。經紀人和藝人,就像是天然形成的聯盟,我們會共同進步、成長,去往更高處,我想得到的感謝不是你代表池覓送我手工製作的禮物,而是池覓本人有一天成為一個時代的代表之一,讓別人提起他的名字,就能想起他創造出的,那個令人魂牽夢縈的時代!”陳渡擲地有聲。

夏嬋胸口發悶,雖然她明白陳渡說得有些道理,可是她不願意被排除在池覓的名字之外,她想聽到別人說池覓和夏嬋,而是不是陳渡和池覓,她則成為單獨的個體,仿佛就與池覓毫不相關了,光是聽一聽,都讓她覺得難受。

“我不認為我哪裏做錯了。”她小聲,固執地反駁,像是在懸崖邊,用力抓緊一顆搖搖欲墜的山石,也不肯輕易放棄生還的希望。

她給陳渡送禮物,隻是想表達友好罷了,陳渡為什麽要把思維延長得那麽遠呢?好像她送禮物的心思一點也不純粹一樣,這會她真想把禮物收回來,當做桌墊,當做草稿紙,撕碎,無論做什麽都好,就是不想送給陳渡了。

明明送人禮物是雙方都感到開心的事情,夏嬋卻從來沒有因為送人禮物而感到如此難過過。

“你當然有自由選擇的權利。”陳渡就像是一個曆經世事的長者,對待不成熟自以為是的小輩,投以無限的包容,但是又會讓你不經意感覺他對你的失望,以及恨鐵不成鋼,於是對接下本來堅定的信念產生懷疑,我這樣做真的是對得嗎?我是否會讓他感到失望?忐忑不安著。

“也許池覓和你說過,我們公司曾經有藝人有過隱婚的經曆吧,在團期間在外界一直是單身的人設,在退團多年後才向大眾透露出隱婚的消息,不久前攜妻子和雙胞胎女兒上了親子綜藝,收獲了大批粉絲的祝福。還表達了對他這種從一而終愛情的向往,輿論都是一片聲勢大好,這聽起來很美好,對吧?”

夏嬋:“……”她的確是這樣想的,沒覺得哪裏有問題。

她沒有說話,陳渡卻可以一眼洞穿她的想法。

陳渡不禁冷笑,“這隻不過是表麵的繁榮。”

夏嬋仿佛滯住,她眼神涼涼的,沒有焦距地落在自己的茶杯裏,發現其中有許多微小氣泡在不斷往下沉,像是在做著自由落體運動,爭先恐後,義無反顧。

她的靈魂仿佛也在跟隨這些氣泡下沉,墜落,觸不到地底。

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以為自己失去了聽覺。

但那隻是她的錯覺。

她非常清楚地聽到了陳渡的話語,一字一句,沒有任何錯漏。

一把刀子接一把刀子,把她的心紮得血肉模糊,千瘡百孔。

“其實祁深和池覓一樣,走得都是偶像歌手路線,同樣有著優秀的唱功和不俗顏值,隻是祁深通過男子組合出道,而池覓是以solo歌手的形式出道。”

陳渡循循善誘,智者般掌控著這場談判的先手,字裏行間讓夏嬋不自覺信服他的說辭。

“現在時代在變化,互聯網傳播的範圍比以前更廣,池覓在一個好的時代出道,新媒體高速發展的趨勢可以讓池覓的星途走得更長遠,更坦**。你也發現了吧,以池覓現在參加節目這幾期的表現,池覓的人氣對比其他選手一直都是斷層式的增長,未來池覓成為巨星,成為頂流是可以預見的事實,他的粉絲隻會越來越多,覆蓋的年齡層麵也是沒有上限的。”

夏嬋沒有出聲打斷陳渡的話,但心中卻是認可陳渡得出的結論的,以池覓現在的人氣,未來也一定會持續走上坡路,成為當□□手。

陳渡又露出那種令夏嬋討厭的穩操勝券的表情,誘導性提問:“你知道祁深從出道到成為當紅偶像歌手經曆過什麽嗎?”

夏嬋搖頭,作為旁觀者,她當然不會清楚偶像的切身經曆。

“最開始,祁深是通過參加校園十佳歌手比賽進入大眾視野的,有人在學校舞台現場,錄下了祁深的歌聲,上傳到社交平台,引起大規模收聽轉載,大家都沉醉於他堪比人魚般空靈動聽的嗓音中,開始大規模的搜索祁深的信息,想聽祁深演唱的其他歌曲。再後來,祁深以男子偶像組合的形式出道,也正式公開亮相,一經出道便以優越到無可挑剔的臉蛋收割許多粉絲,又是年輕單身的形象,那個時候他的海報周邊就開始大批量印刷投放到市場,達成高額銷量,他開始火了。

伴隨著‘火’的標誌出現,祁深擁有了唯粉,毒唯粉,私生粉,女友粉……極端粉絲和偏執粉絲的數量都不在少數。一開始,祁深的確是單身狀態,是粉絲眼裏能夠被肆意喜歡的優質偶像,都希望他能多發歌,多出物料,多舉行一些能夠讓粉絲和偶像親密接觸互動的線下活動。剛開始,祁深還能夠正常上街,等到組合首張專輯和個人單曲陸續發布後,他頻頻被路人認出,不管是佩戴墨鏡口罩出現在機場、平平無奇的街道、小眾風景區、還是隨手上傳的一張含有背景的自拍照,都會被粉絲抓住蛛絲馬跡分析出他的所在地點,追蹤他的行程安排,特意去蹲點,就為了能夠親眼見祁深一麵。

更有甚者,完全放棄自己的生活,魔怔到24小時蹲守跟蹤祁深,用望遠鏡等各種竊聽設備去窺探侵犯他的隱私,還有偷偷進入他家門,在祁深睡著後就站在他的床邊觀察他,對他進行拍攝,很長一段時間祁深都生活在這樣水深火熱的環境中,隨時隨地都恐慌著被人跟蹤偷窺。神經衰弱,失眠多夢,疑神疑鬼這樣的症狀也伴隨而來,還經常會耳鳴出現幻覺,隨著他越來越火,私生活和隱私方麵就愈發受限,漸漸的,粉絲們都認為沒有女人可以配得上祁深,他是最好的,必須要保持單身,才能不淹沒他的才華,認為偶像墜入愛河似乎是一種違法行為,必須嚴令禁止。粉絲們並不知道他們這些觸及侵犯隱私的行為,讓祁深的精神處在一種怎樣不健康的狀態中,出道幾年後,祁深遇到了當時的女朋友也就是現在她的妻子,遇到她之後才感覺到自己緊繃的神經有放鬆的趨勢,和她在一起總是很舒服,很開心,處在最好的狀態裏,越是相處越是喜歡,在祁深的主動追求下,兩個人確立了戀愛關係,可惜好景不長,祁深沒能完全遮掩住戀愛表現,況且他那些極端粉絲本身就很關注他的行為,對於他身上的異常,發現得比他本人還要及時。”

陳渡在某些字眼上加了重音,配合他此刻臉上冷漠的表情,在夏嬋聽來,很有心驚肉跳之感。

“剛開始,是有人po出了祁深和組合成員一起參加宣傳活動的動圖,說祁深笑得特別甜,和成員互動時都是一副小甜豆的樣子,和平時的狀態不太相符,打趣他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這是陷入愛河的人才會有的舉動,無時無刻不自覺地發笑。

這本意就是個玩笑話,一般人都不會當真,隻是有人順口說是的和我談戀愛了,隻是沒有官宣。

但是極端粉絲真的就開始挖掘祁深談戀愛的蛛絲馬跡,還加強了對祁深跟蹤窺視的力度,絕對不允許祁深談戀愛,沒人有資格和祁深在一起,他們害怕找出證據,又害怕找不出證據,更害怕祁深真得官宣戀愛情況讓她們失望。

總之,那段時間裏凡是和祁深稍微互動親密一點的女明星都被祁深的粉絲衝了,警告不要和祁深走得太近,讓自己偶像獨美,和各方粉絲掐得不可開交,祁深的風評深受影響。為防止粉絲查出他女朋友的身份,不得不停止見麵,他們最長時間有一年沒有見過麵,明明在同一個城市卻像是隔著銀河,就是怕女友身份被曝光後被粉絲網暴和人肉,影響正常生活。還有一點則是一旦戀愛曝光,祁深的事業會立即受到急劇影響,簽下的代言、商務活動、影視片約等等都會被合作方取消,還要麵臨巨額賠償的風險,在事業上升期遇到這種情況,你應該明白對藝人的影響有多麽大吧?”

多餘的話,陳渡沒有再多說,他留給了小姑娘做思考。

他端起茶盞,品了一口,已經涼了,沁得嗓子發澀。不過他也不在意,冷茶,也別有一番滋味。

他屈起雙腿,後背放鬆地靠在椅背上,一口一口品著茶,心中已有成竹,他相信,隻要給夏嬋一點時間,她會想明白的。

隻要能讓池覓心無旁騖,不做糊塗事,那麽他做一回惡人又何妨?

夏嬋已經被陳渡傳遞出的一大段訊息給砸懵了,通體冰涼,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她今天算是切身品味了一番,什麽叫做最後的晚餐。

和內心一直憧憬的長輩見麵,不是令人欣喜的圓滿,而是對方直接撕開她天真的幻想,向她揭露出血淋淋的種種,打碎她堅定無疑的認知。

她的存在,會給池覓帶來麻煩,會影響他追逐夢想……

她有分辨真偽的能力,即使陳渡來者不善,她也明白,陳渡說得都是真實的,隻是言辭太直接,她霎時間無法接受。

夏嬋捫心自問,她能接受未來池覓出行都生活在極端粉絲的監視下,被偷窺跟蹤,為了追查他交往女友的證據而去深入挖掘他的隱私嗎?答案頃刻浮現在心間,她不願意,他隻希望池覓能夠簡簡單單的唱歌,不要被其他的事情幹擾,在這一點上,她和陳渡的想法一致。

池覓從參加選秀節目到現在,經曆了什麽,她都很清楚。

短短數日,就從素人到積累了一批數量可觀的粉絲,再也不能夠隨心走在街上,經常會被路人給認出來,再當場表達對他的支持和喜愛。

他們頻繁的約會也漸漸變成了一周一次,兩周一次,見麵的地點也都從人流擁擠的室外變成了私密性很好的室內,照著現在的趨勢,互聯網又經曆了高速發展,她作為池覓的女友,遲早有一天會讓池覓承受戀情曝光產生的糟糕影響,不如趁現在時機尚早,提前結束風險。

夏嬋細細思量,眉頭始終不曾舒展,眼睛裏暈了一團霧氣,迷得她看不清前路。

她喜歡池覓,很喜歡,這是她十七歲的人生裏,第一次心動銥嬅,她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這場戀愛中,她能感受到,池覓也在熱烈而真誠地回應著她的這份喜歡,發現自己心動的那一刻,到捅破窗戶紙順理成章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是快活的,想起枯燥的學習,也充滿了動力。

現在要她離開池覓身邊,終結掉這份喜歡,她心如刀割。

但到底,那份分手的決絕還是壓過了她的不舍和痛苦。

她希望,池覓能夠一直閃耀下去,他天生,就該是在舞台上閃閃發光的星啊。

要飛向更高處,絕對不能中途折翼。

這份念頭,一起來就壓抑不下去。

夏嬋明白,她須得憑借現在被陳渡激起的衝動,快刀斬亂麻,和池覓提分手。否則,再晚一些,她就舍不得了。

“我明白了。”小姑娘危襟正坐,先前放在膝上糾結成一團的手指現在已經舒展開,昭示著,她的糾結有了結果。

是叫陳渡滿意的結果。

陳渡微笑,說得堅定:“恭喜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以後想起來,也絕對不會後悔。”

夏嬋抿唇,不發一言,她不想讓心中的那口氣泄掉。

默默起身,整理了一番,確認裝束無誤,轉身離開。

默念一聲:後會無期。

她再也不想看見陳渡這個人。

女孩單薄的身軀,挺得筆直,走出一種秋風蕭瑟的味道,陳渡目送著夏嬋走出茶室,久久收不回眼神,獨坐了許久,才起身離開。

決定分手後,夏嬋處理得非常迅速。

她借著和池覓吵架的由頭,假期裏沒有給池覓發一條消息,順理成章冷戰,鬧脾氣,最後再水到渠成地提分手。

正好趕上爸爸工作調動的節點,需要去往其他城市,之前商量的是爸爸自己過去,自己和媽媽留下,害怕她中途轉學,離開熟悉的環境會不習慣,高中又是關鍵時期,影響學習就不好了。

她自己也不想和池覓分開,熱戀期當然要天天見麵啊,便默認了家裏的商議。

可是現在她不能夠再去學校了,她不敢麵對池覓的質問……

在爸爸調職離家的前夕,她飛速反水,極力說服全家搬遷,給她辦理轉學手續,道理說了一套又一套,到底是騙過了自己和爸爸媽媽。

說即使轉學了也不會和原來的同學斷了聯係的,有彼此的聯係方式,想朋友了打個電話發個消息,假期再約著見麵玩耍就好,有能力在新的學校適應好,不想和爸爸媽媽分開,想要一家人在一起,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戀家,舍不得和家人分開。

爸爸媽媽雖然驚訝,但還是接受了她給出的理由,用最快的速度給她辦理好轉學手續,搬家,離開這座夏嬋無比熟悉的城市,和熟悉的人無聲告別。

不辭而別的十多年裏,她的確和陳渡預判的一樣,從來不曾後悔過。

因為池覓真的照她預想中的那樣,在追逐夢想的道路上青雲直上,成為無數人眼中閃閃發光的星子,演唱會開了一場接一場,歌曲紅遍大江南北,人也紅得發紫,無論是誰,都能隨口哼唱池覓的歌。

——他,真的開創了一個時代。

多好啊。

他沒有因為她而受到影響,沒有經曆過陳渡口中描繪出祁深水深火熱的生活。

即使她不再陪伴在他的身邊,池覓也有在好好地成為一名歌手啊。

她為池覓感到開心,也因為看見這樣的結局而內心踏實。

她想,那些無眠的夜晚,也就是為了這樣圓滿的結果。

思緒回收,夏嬋到這時才恍然發現,她竟是後悔的。

她不該,不該對自己和池覓那樣沒信心。

當時怎麽就陷入了死胡同呢?世界上沒有兩個相同的人,也不會有完全複刻的經曆,池覓和祁深其實是兩個人而已。

她想她到現在才發現《草莓奶油》裏歌詞的含義。

就像池覓聲嘶力竭唱出的那一句:“我不怕千萬人阻擋,你是唯一的不可複刻。”

她篡改了下一句。

那些未盡的遺憾,通過言語表達應當是:“我不怕千萬人阻擋,我隻怕你突然說要放棄。”

是她食言,中途鬆開了池覓的手,讓他一個人難過不解了十年,尋覓不得正確的答案。

她是個不折不扣的膽小鬼,到現在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夏嬋埋首在池覓懷裏,又依戀地往池覓的懷抱中蜷著,像是孤單在外流浪的小獸,終於找到了令它安心的港灣,從此之後,再也不必害怕外麵的風雪雷電。

察覺到她閃躲又依戀的動作,池覓安心了一些,現在夏嬋的狀態比起剛才在台下,要好太多了。

雖然他還不明白,夏嬋為什麽要和他說對不起,管他呢,餘生還有那麽長的時間,他都可以讓夏嬋替他解答。

他抬手拍拍夏嬋的肩,音色溫柔地能溢出水,“還好嗎,寶寶?”

他半蹲著,維持托舉姿勢很久,手臂和腿彎都已然發麻,強忍著顫栗的衝動,穩穩托舉住夏嬋,甜蜜的折磨,池覓甘之如飴。

怎麽叫人寶寶啊?

這下子,夏嬋不僅哭得眼圈紅紅,臉也唰地紅了,她感覺自己現在就是一條不著寸縷的魚,被池覓丟在熱鍋裏,反複折騰,周遭的溫度越升越高,而她已經逃不出池覓製造出的那口鍋。

人心險惡!在這麽多人,在這麽多機位麵前,是怕她接受了表白又反悔,當眾坐實自己的身份嗎?!

池覓打的算盤,夏嬋稍微思索一下就明白到九分。

又有點心疼,這十年以來,池覓承受的折磨比他還要深吧,以至於留下經年陰影,受不得一點風吹草動,怕一不小心又經曆當年那般的離別。

夏嬋伸出指尖,在隱秘的方位裏,揪住池覓的衣襟,身子向前攀升,紅唇緊貼住池覓線條優美的脖頸,發出氣聲:“不想……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繼續哭了,會好醜的,你快抱我走吧。”

男人發出好聽的輕笑,夏嬋入耳卻覺得有些不會好意,心中豎起警戒。

“抱不動。”

“?”

昨晚在酒店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

池覓一本正經:“蹲太久,腿麻了。”

夏嬋:“……”

行吧,這個理由還算有幾分可信。

“可是這樣我真的會很丟臉誒。”

夏嬋甕聲甕氣,很想快點逃離這個令她害羞臉紅的局麵,沒注意到呼吸出的鼻息都撲灑到了池覓的側頸上,灼得他繃緊了神經,又被撩出了幾分不合時宜的捉弄心思。

似乎思考過一晌,池覓張口道:“有個辦法。”

“什麽辦法?”那份警戒已經消退,夏嬋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掉落於池覓的陷阱。

“你發誓,說再也不會離開我了。”池覓固執且幼稚地索要一個承諾。

止住的淚水險些又決堤。

夏嬋嗚咽一聲,罵道:“笨蛋!”

“嗯,你就當我是笨蛋吧。”

笨蛋想把你永遠地套住,求求你啦,滿足他吧。

夏嬋雖然在罵,可卻是心疼的。

她珍而重之,一字一句,說出口的字句凝結在池覓的心扉:“夏嬋保證再也不會離開池覓,會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若有違約,就罰下輩子夏嬋還和池覓在一起。”

就像他們一起觀看的那部名為《怦然心動》的電影。

相愛的人啊,是永遠不會走散的。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以後的餘生,他們要一起初戀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