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煜今天不算多忙碌,上午休假,下午也沒什麽公事,隻是他自己按照以往的習慣要到聯邦軍校那邊去一趟。沒什麽其他事情,主要還是去看一下軍校的各項設施情況,還有聯邦下發給軍校學員以及教官的補貼有沒有下發到位。

這次被小家夥纏的沒辦法,再加上這次屬於私人行動,他連進軍校用的都是探望寧炎的名額,寧煜索性也就把寧元給一起帶了出來。

這還是小家夥第一次出門,一路上趴在飛艇的窗戶上稀奇無比。等到被二叔叔抱著下了飛艇,來到軍校大門處時,整個軍校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隻等大門打開後就拿著證件有序進入。

寧煜也抱著寧元排在其中等待。

等待途中有人見被大人抱著的小娃娃乖乖巧巧不吵也不鬧,隻睜著大眼睛好奇的看看這裏,看看那裏的樣子十分可愛,還悄悄的跟在寧煜身後逗了一會兒寧元。

人群中同樣有和寧元一般年紀,或者看著稍微大些的孩子,這些孩子有些是好動的性子,在家長懷裏待不住就鬧著要下來。

一旁眾人也都和善,見有孩子自己下地走,就自發的往旁邊挪了挪,省的碰著孩子。

原本一直被抱的好好的小家夥見到和他同齡的孩子都要下來,自己就也待不住了,咿咿呀呀的也伸著小手要自己走。

寧煜雖然沒有寧炎那麽高,但也有一米八幾。

此刻寧元小小一團站在地上似模似樣的走著,寧煜想稍微牽他一下還得彎著腰。步子也不能正常邁,正常邁小家夥跟不上。

幸虧今天寧煜是借著探親家屬的名義來的,不然如果被他那些下屬或者對頭看到了他這副樣子,怕是能私下裏討論一年。

走到訓練場時,小家夥終於是走累了,被二叔叔一把抱起大步往前走,周圍的人流看起來好像都比他剛剛自己走的時候快了好多。

前一刻寧元剛被抱起,下一刻他便看到了遠遠在對麵站著的三叔叔。

小朋友不記仇,這一路走來寧元都快忘了之前心心念念的三叔叔吃了他的和好禮物還不和他和好,而且早上還直接出門了連抱一下都沒有的事情了。

偏偏被小朋友大度‘原諒’的那個人一點都不自覺,明明早就看到他們了,但是就是不過來。隻是遠遠的朝小侄子揮了揮手,眼神中似乎是露出了略微驚喜的神色。

然後,然後就沒有其他表示了!

昨天寧炎瀕臨失控後,衛錦就請了和她比較熟悉的治療師來給他再次做治療。

不過每個治療師的精力畢竟有限,每隔一段時間還有聯邦係統分配的被治療者排隊。所以隻能是先暫時緩解一下寧炎的狀況,就這還是看在同為治療師的衛錦的麵子上。不然一般人根本就請不動。

算算時間,距離和這位治療師約定的治療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在治療完成前,寧炎自己根本就不放心自己再接近尚且脆弱的小朋友。再加上一位重傷未愈的寧老爺子,安全起見寧炎幹脆就先躲了出來。

原本想著不過半天而已,看著訓練場中的熙熙攘攘溫情脈脈,寧炎都沒想到還會有人來看他。

但不得不承認當看著遠處的小家夥一步步朝他走來,被抱起後扭頭看到他時笑著露出的小米牙,寧炎是真的有一種窩心的感覺。

周圍有學員見教官整個人忽得放鬆下來,就連周身的氣勢都不像之前那麽冷厲,不自覺的順著寧炎的視線看了過去。

“教官,您今天也有人探親啊?”說完,他心裏還有些奇怪,教官這不是剛銷假嗎。

“元元你看,你三叔叔就在那裏。但是他現在生病了,我們過一會兒等他病好了再去找他好不好?”

聽到二叔叔說生病,小家夥條件反射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處。連忙有些著急的搖搖頭:“不,叔叔,不咿病!”

一著急連‘叔叔’這兩個字都喊的標準了很多。

看著照理來說應該對生病沒什麽概念的小家夥這麽著急的樣子,寧煜沒有感覺很意外,隻想著可能是在醫院孕育倉裏時醫生或者護士聊天被精神力高的小寧元給記住了。

見小家夥實在擔心,沒想到寧元會反應這麽大的寧煜又立刻安撫:“你三叔叔現在沒事。等醫生過來給他看完之後他就好了。我們先在這裏等他一會兒,讓他先看病,好不好?”

寧元仰頭,看看遠處的寧炎,又看看抱著他一臉確信的二叔叔,點點頭:“好。”

三叔叔看病,元元在這裏乖乖呀。

於是這一下午,軍校的一些教官和學員就看著他們的總教官和訓練場另一邊的一個白白嫩嫩的小娃娃遙遙相望,那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的樣子,直讓一旁的學員感歎:“哎,牛郎織女啊。”

另一個學員聞言額上露出黑線,給了旁邊學員一拐子:“去,古文課沒學好就別亂用典故。牛郎織女那是形容人談戀愛的!”

被頂了一下的學員揉揉肚子,訕訕一笑:“哦,這樣啊。那你說這該叫什麽?”

被問到的那位學員肯定的一點頭:“這叫舐犢情深!”

***

寧炎要等的那位治療師就在聯邦軍校掛名任職,隻是因為平時事情多,不常來而已。兩個小時後,寧炎和寧煜一前一後來到了軍校治療室。

直到治療室內開始傳出一陣陣精神力波動,而寧炎原本躁動的氣息開始慢慢平複下來,寧煜這才帶著寧元一起敲門進了治療室。

治療室中,那位看起來大約五十上下的女性治療師神情專注,她的助手則在一旁用帕子給她擦了擦額頭細密的汗水。

對於許多治療師來說,給人治療的過程都是相當辛苦的。

以衛錦而言,她每天哪怕拚盡全力,最多也不過可以治療二十個重症者而已。

治療師數量這麽稀少,聯邦當然也不可能竭澤而漁,每天就真的這麽滿滿當當的給她安排工作。

聯邦公民人數數以億計,這兩個數據兩相對比,治療師之稀缺,聯邦治療師係統排隊之難,就可見一斑了。

這次衛錦請其他治療師給寧炎治療,也是大人情。

旁邊的小寧元似乎也知道了這是在給自己三叔叔看病,摟著二叔叔的脖子一臉期待看得出神,從頭到尾都沒有出聲或者哭鬧打擾。

終於,治療結束。

那位治療師接過助理手中的帕子自己擦了擦額頭,語氣有些埋怨道:“以他的情況,最少還可以再自己撐一兩個月,算上本人的意誌說不定還能撐更久。這情況也沒有小衛說的那麽嚴重啊。”

寧煜聞言一怔。

自家人知自家事。

距離寧炎上次介紹治療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寧炎應該是快到極限了,現在就是在靠自己的意誌力支撐。

可麵前這位治療師居然說,寧炎現在的情況還遠遠沒到極限?

治療師半是埋怨半是通知的說寧炎現在沒事了,寧煜是聽懂了,也沒有在意治療師的語氣問題。

他們一開始也以為寧炎到極限了,不然衛錦不會用同為治療師的人情找人來幫寧炎治療。如果寧炎真的是重症還好說,但現在他還沒到極限,如果這位治療師早知道,估計就算是衛錦請她她也不會來。

按照聯邦的常識,一般沒到極限的情況下,確實不值得興師動眾。

可大人聽懂了,不代表小朋友能聽懂這麽複雜的意思。

寧煜在笑著朝那位治療師道謝,起身就想禮貌性的送這位治療師出門,這下原本一直不吵不鬧的小家夥忽然著急了,拽了拽二叔叔的衣袖:“三咿呀,病呀?”

三叔叔的病好了嗎?可是三叔叔為什麽還在睡覺啊?

小娃娃一開始都是安安靜靜的,寧煜進來時正一心給寧炎治療的治療師這才注意到現場還有一個寧元一直在。

麵對小朋友時,這位治療師就沒有最開始的不苟言笑了。伸手摸了摸小家夥的腦袋,開口問:“這是小衛家的孩子吧?叫什麽?”

寧煜點頭:“嗯。大名寧元,小名叫元元。今天軍校探親日,我帶他來看看。”

說完,又看向寧元,他還沒忘了剛剛小家夥問他的事情:“嗯,元元放心,三叔叔病好了。”

“看,就是這位奶奶幫三叔叔治的病,三叔叔等一下就醒了,元元要不要幫三叔叔謝謝李奶奶?”

一般精神力高或者體質高的人都老的相對較慢。這位女性治療師姓李,看著五十上下,其實年紀比衛錦的母親還要大些,論輩分寧元是要喊奶奶的。

李姓治療師隻見小家夥聽完後反應了片刻,等抱著他的大人又細心的一字一句慢慢重複一遍之後,立刻點了點小腦袋,一本正經的看著她,然後雖然不標準但是很認真的說‘謝謝奶奶’。

可見他是真的聽懂了的。

“這孩子真聰明。”想到之前有傳言說寧家第三代剛出生的那個孩子被檢測出精神力很高,有極大可能成為治療師,她不由有些相信了幾成。

精神力高的優勢孩子年齡越小的時候表現的越明顯。

因為精神力高,也代表著這個孩子他對事物的捕捉能力和理解能力會比一般的孩子更強。看著也就更聰明了許多。

李姓治療師與衛錦的關係不錯,想著今天是第一次見寧元,小家夥又喊她奶奶了,她開始在自己身上摸索了起來。

找了半天沒找到什麽合適做見麵禮的東西,最後幹脆又回到了自己的治療室裏,從治療室的桌上拿了一小盆結著漂亮小紅果子的植物遞給了寧元。

“今天沒什麽準備,李奶奶也沒什麽其他東西送給元元的,就把這盆親手種的花送給元元了。等下次再補上見麵禮。”

真正的植物對於現在的聯邦來說其實是個稀罕東西。

之前寧家的那個看似花團錦簇的小花園,其實也隻是全息技術模擬的而已。

真正的花種要麽是在實驗室,要麽還躺在種子庫裏封著呢。

那盆結著紅果子的‘花’小小一盆,寧元自己也能抱住。

小家夥舉一反三,抱著小花盆又奶聲奶氣的說了句謝謝奶奶。

寧元確實喜歡這盆‘花’,和二叔叔以及三叔叔回家的路上也確實記住了這位送給他禮物的奶奶。

順帶還不忘和如釋重負的三叔叔討論起了關於吃了禮物不認賬這件事。

寧炎表情正式且認真的聽著小家夥斷斷續續的‘控訴,實則眼中時不時有一抹迷茫一閃而逝。

昨天元元送他禮物了嗎?

還有,元元送他禮物的原因居然是因為覺得他生氣了?

還是對著他生氣?

要不是寧煜對著他點頭,寧炎都有些懷疑自己暈過去之後是不是又醒過來做了什麽,然後病發失憶了。

終於,在寧炎仔細又仔細的回憶之下,他的腦海中出現了自己語氣急促且略帶暴躁的讓寧煜把元元從自己這裏抱走的一幕。

難不成,是這個時候讓小家夥誤會了?

坐在寧炎對麵的寧煜這時才恍然。

小家夥聰明是聰明,但到底才一歲多,分不清別人的情緒到底是對誰也正常。

怪不得他今天早上見不到三叔叔會這麽委屈。

先是前一天以為自己被大人凶了,然後眼巴巴的想要送禮物和好。結果第二天吃了他和好禮物的人就不見了。

這擱誰身上誰不委屈?

寧炎抱著委屈大了的小朋友一陣哄,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鍋都先認了。

然後才給寧元解釋:“沒……有凶。我不會…生…元…元氣。”

緊接著又給小家夥解釋自己昨天語氣這麽急躁的原因。

說到這裏,寧元的委屈其實已經消掉了一大半。

然後寧炎又說:“而且…吃…了禮物就……是…要和好…的…對不對?”

“嗯。”小小一團盤坐在三叔叔腿上的寧元被對方如此真誠的態度打動,接下來的路程叔侄倆又好的一個斷斷續續的學說話,一個慢吞吞的教說話了。

三人回到家時,客廳的沙發上正端坐著一個寧元從來沒見過的少年。

少年穿著一身訓練服,臉上和手上露在外麵的皮膚都有幾處明顯的擦傷,但顯然沒有得到少年的在意。

此時的他將自己的全部目光都放在了那個被人從門外抱進來的小家夥身上。

寧瀾的五官大多隨父親寧凜,偏冷硬。

寧元的五官則多數隨了衛錦,而且看起來還要更好看一點的樣子。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膚,挺翹的小鼻子,還有長翹的睫毛,再加上因為營養好所以顯得手感格外好的嬰兒肥,一眼看去就是一個格外奶氣柔軟的小娃娃。

寧元好奇的看著麵前這個他還從來沒有見過的哥哥。

寧瀾麵上看起來則絲毫不怯場,走到寧炎麵前朝小家夥伸手。

剛見麵就要抱,有點太開放了叭。

因為被抱著,比寧瀾視線稍微高了一點點的寧元一時有些沒理解到位,歪頭想了想,試探著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寧瀾一怔,點頭。

就著小朋友送出去的那隻手就順著胳膊把寧元給抱了過來。

緊接著不給小寧元反應過來的時間,直接出第二招:“我給你帶了東西回來,要看嗎?”

寧元:“嗯?”

沒有說不好,就是不抵觸的意思了?

已經從寧欣那裏知道了寧元隻是說話不太利索,別人說的話隻要不是太複雜多說幾遍他大致都能懂的寧瀾在心裏判斷。

於是一邊抱著寧元轉身往沙發便走,一邊介紹自己:“我叫寧瀾,是你的哥哥。”

“知道哥哥是什麽意思嗎?”

寧元回頭看了看二叔叔和三叔叔。

寧瀾讚許點頭:“嗯,就是父親還有二叔和三叔他們之間的關係,他們就是兄弟,我們也是兄弟。”

“兄弟的意思就是,以後我會保護你。”寧瀾語氣鄭重,仿佛立誓一般,不過很快又轉折道:“當然,你也要聽我的。”

忽然出現的哥哥這一番強勢宣言有些酷到了才從孕育倉裏出來沒幾天的小朋友,不由把整個前半身往後仰了仰,仰著小臉兒看著寧瀾。

“好。你要是現在喊我一聲哥哥,我可以幫你做一件事。”一字不差把好友提前給自己準備的兄弟第一次見麵演講稿背下來的寧瀾看著寧元的反應,微微鬆了口氣。

看來還是有些用的。

聽到這裏,小家夥的眼睛亮了亮,立刻脆生生的喊了聲哥哥。

喊哥哥的難度比喊三叔叔或者二叔叔要低很多,寧元隻喊一次就會了。

寧瀾抱著弟弟的手食指微微蜷縮。

開口問:“你想做什麽?”

寧元不假思索的開口:“要咕咕咕。”

客廳裏正眼中含笑看著兄弟兩人生澀相處的寧煜和寧炎一愣,寧瀾也是。

什麽叫咕咕咕?

咕咕咕是什麽?

見哥哥不明白,二叔叔和三叔叔也不懂,寧元再次形容:“飛飛。”

說完,還一邊用兩隻小手模擬著翅膀的樣子,口中繼續咕咕咕的叫著。

第一次和弟弟相處就出師不利的寧瀾抿唇。

會咕咕咕叫,還會飛的東西。到底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