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元看了眼自己的通訊器,還以為是待在家裏的三叔叔或者小姑姑想找他了。

不過因為他反應有些慢,從聽到通訊器響聲到把通訊器拿出來,再到想要接通通訊時,那通通訊就已經自動掛斷了。

通訊器裏傳來嘟嘟嘟的通訊掛斷聲,與此同時,不遠處一群人其中一人手中的通訊器也傳來了同樣的聲響。

眼看著指揮官抱著那個小娃娃,身後還跟著兩個陌生麵孔越走越遠,幾人看著那個通訊器眼中若有所思,然後忽然打了個寒顫。

***

等寧凜把寧元一行人接到治療室時,衛錦的狀態相較大戰剛結束那天又差了許多,原本因為精神力原因顯得年輕又明豔的麵龐幾乎是毫無血色。

這其實是寧元第一次真正的被爸爸抱,原本小家夥應該是很開心的,不過今天他的注意力全都被另外一件事所吸引。

被爸爸抱著看到躺在病**連他進來都閉著眼睛沒反應的媽媽,小家夥不懂這麽多,還以為媽媽在睡覺休息。

在之前寧欣哄寧元睡覺時什麽好處都往外說,一會兒哄他小朋友早早睡覺會長高高,一會兒哄他睡眠充足會身體棒棒,甚至還長力氣,幾乎讓不大點兒的小娃娃以為睡覺包治百病。

所以雖然媽媽現在臉色蒼白的樣子讓小家夥感覺有些害怕,但還是摟著爸爸的脖子輕輕的說:“噓,媽媽在睡覺。我們不要打擾她。”

話音剛落,就見衛錦已經緩緩睜開了眼睛。

其實她並沒有睡著。隻是因為精神力透支的緣故,導致她的五感敏銳度也開始下降,最開始都沒有發現有人進了治療室。

見她醒了,寧元條件反射的朝她伸手。不過很快又反應過來媽媽現在不能抱他。於是自己乖乖的從爸爸懷裏下來,小心靠近病床後輕輕的用手摸了摸女人從被子裏露出來的手臂,然後墊腳對著手臂用力呼了兩聲。

“元元給媽媽呼呼,呼呼就不痛了。”說完,又是很認真的呼了兩下。

衛錦聲音有些虛弱,但還是強撐著回應病床邊的小娃娃:“哎呀,被元元這麽一呼呼,好像真的好多了。”

聽到媽媽這麽說,小家夥賣力極了。肉嘟嘟的小臉兒鼓起來的樣子像是小青蛙。

衛錦伸手摸摸兒子的小臉:“不呼了。再呼元元該頭暈了。”

說完,等小家夥聽話停下後,衛錦又抬眸往病床另一邊看去。

自己這大兒子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而且和他父親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平時就不愛說話,心情一不好就更不說話,等什麽時候心情好了才會吭那麽幾聲。幾乎一不留神就要被人給忽視了。

不過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衛錦的身上。

衛錦笑了笑:“別怕。你看你們現在不是都來了嗎?”

寧瀾不做聲,半晌:“嗯。”

來的一路上他很慶幸,真的很慶幸。幸好他們都還活著,幸好元元可以救母親。

想到母親之前的顧慮,寧瀾同時也在心裏思忖起了提前跳級進入軍校,並且在最短時間內從軍校畢業進入軍部的計劃。

唉,父親連母親都沒保護好,以後母親和元元,還是交給他來吧。

稍微簡單的說了幾句之後,一旁的小家夥就等不急的開始問起了他到底要做什麽媽媽才能好起來。

一開始寧元聽衛錦說呼呼完之後舒服了很多,小家夥就以為他隻要一直呼呼媽媽就好了。

可是他都呼了好久好久了,媽媽還是嘴唇很白很白的躺在病**,根本就沒有要變好起來的意思。

寧元覺得,肯定是因為他漏掉了什麽步驟。

正想的很著急的小朋友把自己的腳尖踮的更高了一點,小手還搭在女人微涼的手臂上。

這時,原本著急的小家夥動作忽然一頓,擰著小眉頭朝衛錦看去。

媽媽被壞蟲子打到了嗎?

隻見在衛錦的精神力上附著著一絲帶著異樣不詳的氣息。這股氣息無形無質,但是落到寧元的感受中卻赫然就是一隻猙獰的不知名蟲子。

這種氣息其實很常見,是屬於蟲族的。應該是衛錦在那場大戰中染上去的,許多從戰場上下來戰士們也有。不用管它過幾天它自己也就散了。

可寧元不知道這些,他隻是覺得那隻蟲子討厭極了。說不定媽媽就是因為這隻蟲子所以才不舒服的。

他要幫媽媽打走壞蟲子!

於是,幾乎是眨眼間的功夫,根本就沒人教導過該怎麽傳輸精神力的小家夥無師自通,一股洶湧的精神力朝著衛錦的精神力領域便湧了過去。

還好寧元雖然精神力幾乎如湖海般洶湧澎湃的朝那隻‘蟲子’撲去,但也沒忘記不能在打蟲子的時候不小心打到媽媽。

在衛錦毫發無損的情況下,屬於蟲族的氣息快速消散。

打完壞蟲子後,小家夥滿意的點點頭,開始往回撤精神力。

在這個過程中,在寧元看來他是在幫媽媽把壞蟲子打跑,可落在外界病床前的其他所有人眼中,他們都不由自主的放緩了呼吸。

寧元以前從來沒有刻意把精神力放出來過,就算是燉湯的時候也隻是順帶的溢出來一些,並不明顯。

但此刻,在他把精神力探出的一刹那,眾人便立刻發現了不對。

那精神力波動強的可怕。

寧凜想上前把無意識運用了自己精神力的小家夥抱開,但很快就發現僅這兩秒鍾的功夫,衛錦的臉色就已經比前兩天不知道好了多少。

在幫媽媽打壞蟲子的小娃娃已經無意識的自己努力爬上了病床,然後找到一個他自己覺得舒服更合適打蟲子的位置躺在那裏。

因為對精神力的運用還很生疏,他並不能很好的把自己的精神力全部收回來。

而就是這一些不能精準收回的精神力,陰差陽錯的完成了那位聯邦醫生口中的精神力傳輸。

還不能準確區分感受與現實的寧元覺得自己上一秒還在幫媽媽打壞蟲子,可下一秒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就已經躺在媽媽旁邊睡覺了。

媽媽的嘴唇沒有再是白白的顏色,還有力氣坐起來給他蓋了蓋被子。

人小覺多,再加上第一次運用這麽多精神力,並不是很想睡的小娃娃在女人的拍哄下還是沒有扛過洶湧的睡意來襲,隻是在閉上眼睛前還不忘問:“媽媽好了嗎?”

衛錦伸手拍著乖巧側躺在自己身邊的小娃娃,“嗯。元元幫媽媽,媽媽就好了。謝謝元元。”

聲音雖然溫柔無比,但明顯已經不虛弱了。

她隻是精神力透支,但其實本身並沒有什麽傷勢。所以一旦精神力補足也就沒什麽其他不好的了。

寧元長翹的睫毛忽閃著:“下次壞蟲子欺負媽媽,元元還…”

一個‘打’字還沒說完,得到想要答案的小家夥就已經呼吸均勻的睡了過去。

***

第二天,為了讓丈夫和兒子安心,衛錦在醫生的建議下沒有離開治療室,選擇再觀察一天。

等到寧元醒來時,對於自己還沒什麽感覺,但大家都說他已經幫了媽媽這件事情,小家夥還是沒有什麽真實感。

這樣就好了嗎?

真的不需要他再做些什麽嗎?

不過在確定了媽媽真的好了之後,本來還有些小失落的小朋友很快又開心了起來。

小朋友在情緒起伏高的時候就是很容易有靈感的。

尤其是在出門看到01號星球中幾乎隨處可見的紅色小果子之後。

有紅色的小果子,還有小家夥從家裏帶來的全套‘玩具’,連家裏食材庫裏的食材小家夥都拿了一些全部一起裝進行李箱。

可能是因為寧煜和寧瀾掛心著01號邊緣星的情況,再加上小家夥是一點一點運的,兩人居然都沒發現。

寧元的‘玩具’已經進化到了第三代,不僅小灶台是可以折疊然後展開的,就連灶台下的木柴都是木柴樣的自動發熱器。

因為今天衛錦已經好了許多,寧凜這才稍微離開了休息室去處理起了戰後收尾工作。至於寧煜和寧瀾,他們一個要在星網開會,還有一個因為是請假出來的,所以需要在星網中完成教官布置的突擊檢測考試。

於是,靈感爆發的小家夥在一處空地把自己的小灶台支好,又采來幾顆像是辣椒一樣的小紅果子,就開始在一位幫忙帶著他的寧凜親信的好奇目光中操作了起來。

另一邊,有正在輪休的戰士坐在一塊石塊上相互閑聊天:

有戰士唉聲歎氣:“唉,上次我差一點就突破到S級了。就差那麽一點點!”

如果突破到了,那抑製劑肯定也有他的一份了。

另一位戰士也是意猶未盡的咂咂嘴:“我當時情況比較嚴重,莫裏分了我小半管抑製劑,那味道,香!”

說來也是傳言不可盡信。07號邊緣星那邊居然說抑製劑的味道是腥的,怎麽可能,明明是香的!

聽說話的聲音語氣這些人好像都挺正常的。實際上離近了看,一個眼中充斥著異樣的猩紅,還有一個額冒青筋,顯然正在忍受著非比尋常的痛苦。

可也許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痛苦,那位額冒青筋的戰士還能一邊說話一邊隨時準備見勢不好就拍暈自己旁邊那個雙眼猩紅的同僚。

又過了一會兒,雙眼猩紅的青年等的有些不耐煩了:“人怎麽還不來?老子馬上就控製不住了!”

“等等,再等等吧。好歹再陪我聊會兒天。”另一位戰士斜躺在小土丘上,看著懶懶散散的。實則語氣有些無奈,又有些荒涼。

雙眼猩紅是狂躁型副作用發作的前兆。

這樣的副作用類型一旦加深到一定程度是不能繼續留在邊緣星的。甚至連原本的星球也不能回去。隻能去另外一顆專門的療養星。

說是療養,可實際上去了之後也許終其一生再難踏出一步。

這一片坐著的幾乎都是等一下要離開的。

從戰場上翱翔的雄鷹變作後方星球中一灘日複一日隻能麻木等待盡頭的行屍走肉,這也許就是他們未來已經既定的命運。

除非有人運氣好,在療養星時排到了治療師的治療名額,說不定還有踏出療養星的機會。

正說著,一股很香但又莫名刺鼻的味道不知從何處襲來。許多坐著的戰士抽抽鼻子,按捺不住此起彼伏的打起了噴嚏。

“阿嚏!阿嚏!”

“這什麽味道?!”

“不行了不行了,阿嚏!”

有的嗅覺更靈敏些的戰士直接眼淚都被熏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