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哥這一招不錯，挺誅心的，要是咱們真這麽喊了，鄭師傅怕是一輩子都不敢再提這一茬了。”
在座的都是開飯店做生意的，一個比一個精明。
很容易就懂了老爺子話裏的意思。
現在不管輸贏，鄭光耀都是理虧的一方，所以要是徐拙輸了，自己這邊一言不發，不給鄭光耀辯解的機會。
這樣會加深大家對徐拙的同情，心裏不自覺就會對鄭光耀產生反感。
大家越是沉默，這種情緒就越強烈。
而徐拙贏了的話，這會兒喊鄭光耀中餐第一人，哪怕真心實意的恭維，聽在他耳中，也是濃濃的諷刺。
說話是一門藝術。
坐在前排的張躍進扭過臉，衝老爺子豎了個大拇指：“徐老哥還是穩啊，換作是我，早就忍不住了。”
老爺子擺擺手：“這次帶小拙來，主要是想讓他見識一下大場麵，畢竟這麽多廚師聚在一起不容易。誰知道老鄭跟個跳梁小醜一樣，區區一個虛名而已，他居然掛念了好久，好像這幾年都在為這個稱號而努力鑽營，真是越活越倒退了。”
有的人越活越灑脫，有的人卻越活越在乎名譽。
對於鄭光耀的這種行為，其實所有人都知道。
不然圈子裏這麽多廚師，為啥別人都沒辦什麽金盆洗手儀式這種虛頭巴腦的東西？
是人家沒錢嗎？
是人緣太差嗎？
都不是！
人家隻是沒這麽在乎虛名罷了。
徐拙架上油鍋之後，老爺子笑笑：“不錯不錯，很流暢，哪怕徐家酒樓的廚師，能做到這種程度也不多，這孩子，今天真是給我長臉。”
大家笑笑，每個人心裏很高興。
徐拙就像是自家孩子一樣，現在孩子爭氣，大家臉上都挺有光的。
特別是魏君明，跟好幾個四川來的廚師不住的說：“這是我幹兒子，不光長得帥，廚藝也很棒呢。”
於培庸這個大家公認的老成持重之人，這會兒甚至舉著手機，在他們那個少男少女群裏連著發了好幾條小視頻。
還艾特了徐家於家的兩個老太太：“小拙做菜的水平很高，應該能贏，等會兒給你們匯報好消息。”
過油之後，徐拙把油倒出來，留底油之後大火把鍋燒熱。
先把蔥薑蒜丟進去爆香，再倒入肚仁和雞胗，翻炒兩下後，倒入調好的料汁，然後猛火翻炒十秒鍾，接著出鍋裝盤。
整個炒菜過程如行雲流水一般。
一氣嗬成，沒有任何停滯。
戴震霆因為坐在第一排中間的位置，把徐拙做菜的步驟看了個一清二楚，這會兒聞著菜香味兒，忍不住高喝一聲。
“好！刀工好、勺工棒、調味準、香味足、色澤美，這道菜真是被這孩子做絕了！”
這聲誇獎，讓鄭光耀臉上有些掛不住。
他這個東道主還沒開口呢，老戴怎麽先繃不住了？
你不是跟徐濟民有仇嗎？怎麽這麽誇他孫子？
忘了被他打的經曆了？
不光戴震霆叫好，前排看的比較清楚的那些老師傅，都在叫好。
都是同行，都知道這道菜的難度有多大。
徐拙能夠一氣嗬成把這道菜做出來，而且還能炒這麽香，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這下，大家總算是直到徐濟民為什麽這麽喜歡裝逼了。
要是自己家裏也有天賦這麽高這麽懂事的孫子。
絕對比徐濟民還能裝逼！
徐拙把油爆雙脆盛出來之後，把盤子往旁邊的桌子上一放：“再過半分鍾就可以吃了，大家想嚐的話抓緊時間，這道菜超過三分鍾口感就變差，五分鍾後就徹底變味兒，所以想吃的抓緊時間哈。”
說完，他瀟灑的從台上走下來。
小丫頭舉著DV跟在他後麵，她本想嚐嚐徐拙做的菜的，但是又不想錯過這麽帥氣的背影。
最後跺跺腳，跟了過來。
“爺爺，您要不上去嚐嚐？”
徐拙見老爺子的眼神不住的往台上瞄，忍不住說了句。
老爺子搖搖頭：“不了，光看你的做法就知道，味道差不了，對了，你們中午想吃什麽？我請客。”
他這話已經表明，今天中午不會在鄭粵樓吃了。
老鄭這人做菜可以，但是做人方麵有缺陷，老爺子不想跟他有太多的交集。
張躍進扭過臉說道：“中午我帶你們找個地方吃海鮮吧，好多天沒見了，正好我們好好聊聊。”
老爺子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鄭光耀這會兒有些下不來台。
不過還是硬撐著誇了徐拙一通。
至於那幾個徒孫做的菜，他甚至連嚐都沒嚐一口，就擺擺手，讓他們下去了。
很顯然，因為徐拙的出現，把鄭光耀精心準備的一場大戲給毀了。
但是他卻怪不了別人。
因為這是他主動邀請徐拙的，想要趁著這個機會敲打一下徐濟民。
結果打了自己的臉。
鄭光耀誇了一通徐拙之後就匆匆走下台，讓主持人上去把這一張揭過去。
原計劃是這個時候，台下幾個不錯的老友進行商業互吹。
先尬吹一陣鄭光耀對粵菜乃至中餐的貢獻，誇一下他在海外的知名度。
然後戴震霆“恰好”提出，把中餐第一人的稱號安在鄭光耀身上，也算是對他一輩子做菜的認可。
接著其他人再連聲附和。
最後把這事兒坐實了。
但是因為徐拙的出現，這個計劃已經沒法再進行了。
所以隻能進行下一步——金盆洗手。
洗手的時候，鄭光耀麵無表情，之前臉上的喜氣消失不見。
徐拙咂咂嘴：“這位鄭老爺子……有點輸不起啊。”
確實有點輸不起。
但越是輸不起，就越有人往傷口上撒鹽。
老爺子這會兒起身衝台上的鄭光耀喊了一嗓子：“老鄭牛逼，中餐第一人！”
徐拙完全沒想到老爺子會突然這麽喊。
馮衛國和趙金馬也沒想到老爺子真喊出來了，之前還以為是說著玩呢。
其他老頭一聽，先是詫異的扭臉看老爺子一眼，再回味一下老爺子的話，忍不住低頭笑了出來。
徐濟民這老頭，可真會挑時候。
不過剛剛鄭光耀一直想踩他孫子，這會兒人家反擊也很正常。
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嘛：你做初一，就別怪別人做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