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完,馮衛國徹底斷了收徐拙當徒弟的想法。

他算看出來了,趙金馬這個人別看表情嚴肅,一臉正派,看上去像個君子一樣。

一旦招惹了他,就立馬跟塊牛皮糖一樣緊緊的把人粘住,甩都甩不掉。

跟這種人爭徒弟,馮衛國真是覺得自己嫌命長。

而且這才剛開始,後麵不定有什麽招數呢。

怪不得書上說老而不死是為賊呢,趙金馬這個老東西確實挺不是東西的。

所以,飯還沒吃完,他就隱晦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有老爺子和趙金馬珠玉在前,他自己就不班門弄斧了。

以後最多和徐拙在麵食方麵切磋切磋,不會有其他想法。

另外之前之所以有想收徒弟的想法,主要是看徐拙天賦高,也挺懂事,帶著這樣的徒弟學廚藝,也算是有了個奔頭。

並沒有什麽迫切要找個徒弟帶一下的需求。

這種情況下,馮衛國還是別往上湊了,因為趙金馬這個老東西實在難纏。

他把話剛說完,趙金馬就端著酒杯,虛情假意的湊過來,一把摟住了馮衛國的肩膀,熱絡的聊了起來。

一會兒說什麽兄弟情深,一會兒又說幾十年的老交情,剛剛那股子牛皮糖的形象一掃而空。

那股子熱情勁兒,真像是幾十年的老兄弟一樣讓人動容。

不過他越熱情,馮衛國就越堅定自己的想法,以後打死也不再動收徐拙當徒弟的心思了,這老東西太可怕!

看著趙金馬那副嘴臉,馮衛國對老爺子的崇拜之情更加熾熱起來。

跟這種人鬥爭一輩子居然不落下風,徐大哥真是好樣的。

吃過飯後,馮衛國不勝酒力,被馮春風攙扶著回去了,臨走前還醉意朦朧的提醒老爺子,趙金馬這人太虛偽,不要跟他深交。

弄得送他出門的趙金馬有些尷尬,偏偏馮衛國還一個勁兒的說個不停。

等馮衛國上車後,趙金馬無奈的看著老爺子苦笑一下:“得,我這名聲算是徹底臭了。”

老爺子不在乎的擺擺手:“本來也香不到哪去,七老八十的要什麽麵子啊,還以為自己年輕嗎?”

趙金馬:……

說的好像挺有道理的。

可是為什麽裝逼的事兒都是你來,而我隻能當個背景板呢?

昨晚趙金馬接到老爺子的電話,讓他沒事的話今天來林平市一趟。

趙金馬以為老爺子答應了徐拙拜師的事兒,激動得不行,早上起來特意刮了胡子換上新衣服,不到八點就催家裏的司機趕緊出發。

結果到了之後跟老爺子一聊,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徐濟民讓他過來隻是幫忙打消馮衛國的想法而已。

趙金馬原本不爽老爺子晃點他,但是後來一聽說馮衛國也想收徐拙當徒弟,就有些不爽了。

你廚藝不如我,搶徒弟倒是挺積極,這事兒不能忍!

老爺子之所以讓趙金馬過來,主要原因是趁著馮衛國還沒付諸行動的時候,趁機打消他的念頭。

以後接觸徐拙機會多了,他會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說不定還會成為執念呢。

上了歲數的人,無欲無求的,最怕有什麽念頭不通達的事情出現,大家一塊兒喝喝茶吹吹牛不好嘛?沒事收什麽徒弟啊。

所以老爺子就讓急著收徒弟的趙金馬過來,幫忙打消馮衛國的念頭。

這種事兒,也就趙金馬來做比較合適,要是老爺子自己跟馮衛國講這些,說不定就會變成脫粉現場。

“他的念頭是打消了,我的呢?啥時候讓小拙跟我學廚啊?我那幾手拿手菜你可做不好,所以想讓小拙學,就得我來教才行。”

回到店裏,兩人在角落一個小桌子前坐定,慢悠悠的品著茶。

老爺子放下茶杯,對趙金馬說道:“你該找其他徒弟還找其他徒弟,小拙這邊,我隻能說在他把我們徐家菜學透之前,是不能學其他菜品的,所以好好活著,沒事多祈禱一下小拙學藝的速度,別到時候他還沒把家傳的手藝學會,先參加你的追悼會去了……”

趙金馬白了他一眼:“你這狗嘴裏,啥時候也吐不出象牙來。我一直在找徒弟,但是找一圈發現,還是小拙最符合我的要求。”

兩人四目相對,臉上都帶著無奈的笑容。

徐拙的天賦真的非常高嗎?並不見得。

趙金馬找不到跟徐拙天賦相當的人,隻能說是願意學烹飪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了,在這種情況下,徐拙才顯得鶴立雞群。

“老徐,你說以後烹飪的技藝會不會失傳?”

“肯定會,那些古菜譜上的菜,咱們能做出幾樣來?《紅樓夢》裏介紹了那麽多菜品,咱們能還原出多少?”

趙金馬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這種話題太傷感,對於別人來說,這沒啥大不了的,但是對於幹了一輩子餐飲的人來說,這就是傳承。

“老趙,你別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好不好?雖然烹飪的一些技法會失傳,但是也會有新的技法出現,遠的不說,你那個孫子不是去搞什麽分子料理了嗎?我覺得挺好的,哪像你,死守著省城那巴掌大的地方,天天就會跟我鬥,關鍵還鬥不過我……”

老爺子教訓趙金馬一通,提著茶壺把兩人的茶杯滿上,看著趙金馬問道:“現在那孩子咋樣了?真撒手不管了?”

“說什麽呢,他怎麽著也是我親孫子,怎麽會不管呢?”趙金馬白了老爺子一眼,開始聊趙光明的事兒了。

四方麵館開業那天,趙光明去了歐洲,認真的考察了一下分子料理的前景,順便還找了幾個合夥人。

他們前兩天已經回國,正在魔都尋找合適的店麵。

之前趙光明覺得一兩百萬就能開個不錯的分子料理餐廳,但是考察之後才發現,一兩百萬根本玩不轉。

分子料理隻有在一線城市才有市場,但是一線城市房租物價都高得離譜,所以最後趙光明無奈之下,選擇給家裏打電話要錢。

“偷偷給他爸打了電話,還生怕我知道,其實當時我就在旁邊坐著呢。他要兩百萬,我讓他爸給他湊了五百萬。出門在外嘛,不能讓孩子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