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風雪看了一眼跟著自己出來的陸沉厄, 也沒有出聲阻止,而是任由他跟著。

等走到了樹下,晏風雪才停了下來, 問道:“你不生氣嗎?”

“為何要生氣?”陸沉厄反問道。

晏風雪有些不自在地將臉別開,輕聲開口:“因為我方才並未回答你。”

方才陸沉厄問他時,他沒有回答。在真言儀麵前,他有些猶豫了, 擔心自己這種不確定的感情,若他回答“是”,被鑒定為假, 必然會讓陸沉厄失望,可這卻不代表他對陸沉厄全無感覺。

他自己喜歡與否, 不希望僅僅依靠一件靈器來判別。

不需要一件靈器來告訴他這些,他更想自己決定自己情感的歸處, 而不是被外物所左右。

至於同陸沉厄的事, 他希望能等到一切都想起來,再去思考如何對待這種關係。至於何時才到那天, 他總覺得快了。

隻不過還差一個契機。

陸沉厄聽了他的話,挑了挑眉低聲道:“我們可是道侶, 既然如此,那個問題的答案,也就沒有意義了吧。”

“真的是道侶嗎?”晏風雪突然淺笑道, 他看著陸沉厄, 眼底清澈無垢, 卻莫名讓人有種靈魂都被看穿的感覺。

陸沉厄沒有躲開他的視線, 反而彎了彎眉眼, 看了一眼遠處同他們揮手的人。

“是與不是, 還重要嗎?阿雪不如遵從本心。”

他垂著眼,藏起了眼底的翻湧的情緒。從對方今日醒來起,他就感受到了,對方的記憶雖然未有完全恢複,可必然也察覺到了什麽。

自然也會開始懷疑他話中的真假。

晏風雪同樣看到了不遠處朝他揮手的人,秦皓天他們已經站在那裏等他了。今日他們必須進山,找到山中多生詭異之事的源頭,以及那些失蹤在山中的修士的下落。

他看了一眼陸沉厄,輕聲道:“你的話我會考慮的。”

白湘兒見晏風雪兩人過來,同他們問了聲好,溫聲道:“父親不放心,所以讓小女子來領幾位入山。”

為打消眾人的疑惑,她繼續道:“幾位大可放心,湘兒自幼生活在這龍昌城,對周圍地形熟悉無比。而且父親常年臥病,這些年龍昌城的事很多都是湘兒幫著打理,磐龍山內有多名修士失蹤之事,湘兒也多有觀察,若是能幫到幾位,那便更好了。”

秦皓天不太喜歡這種寒暄,撓了撓頭道:“白姑娘願意同去那再好不過,既然如此就快些帶路吧。”

趙裴在一邊拱了拱手:“有勞白姑娘。”

白湘兒歎息一身:“這件事發生在龍昌城地界,本身就是城主府的失職,事後更是無人能查出山中異象的根源,實力不濟,還得勞煩幾位仙宗弟子出手,湘兒也實在是內心難安,隻希望能早日將山中的魔物伏法......”

“白姑娘如何得知這山中動亂的源頭,是魔物?”晏風雪突然出聲,然後看向白湘兒。

白湘兒愣了一下,見晏風雪這麽問,歉然一笑:“湘兒也是聽聞外麵的傳言,而且先後有三批人入山,至今下落不明,若不是山中有魔物作祟,怎麽會生出那麽詭異的事。”

“你們在說什麽,那麽熱鬧。”聽到這個聲音,白湘兒突然身子突然僵硬了一瞬,然後看向了朝著幾人走來的一名綠衫男子。

白湘兒隻聽得這聲音極為熟悉,很像她昨晚見過的那人。至於容貌,對方的身形一直藏在迷霧中,她根本就無從得見,因此也不敢冒然斷定對方的身份。

“這位是......”白湘兒不過驚訝了一瞬,很快就恢複了輕鬆自如的神色。

秦皓天他們也愣住了,像是呆在了原地。

熒燈如今換了一身衣服,沒有方才的樸素,反而顯得華貴奢靡,同方才簡直判若兩人。

方才對方一身素衣,完全就是一個來投奔熟人的可憐人,如今怎麽看都像是哪家矜貴的小公子。沒想到對方自從方才謊言被戳破,就連偽裝都不屑了。

熒燈撩了一下自己額間的發絲,如今為了避免太惹人注意他還特意將他的發色偽裝成黑色。

畢竟他如今不過是一根本命靈羽所幻化出來的分.身,隻能使用本體的一部分力量。

“一會同行,還請各位師兄多多關照了。”熒燈笑道,看上去十分純良,不過再沒人敢被對方這副模樣迷惑。

畢竟現在來看,對方身上不知道有什麽才是真的。

不過修為可能是真的。

剛才對方顯露出金丹的修為,提出要跟他們同行,顯然是出於對嚴師弟非同一般的興趣,美名其曰希望能夠同對方多相處一些時日。

有一位金丹修士主動提出一起入山,怎麽都會讓他們此行更加順利一些,因此秦皓天他們也沒有拒絕。

羅岩將熒燈的事簡單地介紹了一下,隻不過隱去了真言儀那段。白湘兒聽了還有些狐疑,視線在晏風雪三人身上微微頓了一下。

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畫麵,她隱隱從中嗅出了幾分不同尋常。不過她並沒有在這裏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提起昨晚之事,全當自己未曾看到了。

“既然大家都準備好了,不如即刻出發。從這裏禦劍到磐龍山大約需要半個時辰,一會入山還請諸位務必小心,幾位仙師為我龍昌城之事奔波,事成父親必奉上謝禮。”白湘兒輕聲道,聲音悅耳動聽。

隨著她話音落下,一把靈劍也浮於他身前,這時眾人才知道這名城主之女也是築基高階的修士,難怪能參與龍昌城中的大部分事務。

這修為放在世俗界,已經是能被凡人奉為上師的存在了,尤其是白湘兒如今還年輕,他日結丹也不無可能。

“白姑娘客氣了,我等也是奉宗門之命前來,行分內之事,不足掛齒。”秦皓天直言道。

見對方這麽說,白湘兒也不再客氣了,隻是在轉過身時,漸漸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壓住了自己藏在袖中的手。

最後輕輕歎了口氣。

——

磐龍山位於龍昌城北麵,山高路險。幾人在山道前停了下來。畢竟若依舊禦劍而行,路上未免會遺漏一些線索。

晏風雪從劍身上跳下來,穩穩落在地上,可還未等他落地就被人輕輕扶了一下,對方寬大的手掌自如地搭在他的腰上。

不用看他都知道是誰,隻能略帶無奈道:“我並沒有你想的那麽虛弱。”

陸沉厄笑道:“需不需要是你的事,做與不做,當然就是我的事。”

他還未說完,就聽得身後傳來一聲不屑的冷笑。

熒燈抱臂跟在身後,一身華貴的衣袍同周圍的荒山野嶺格格不入,可對方走動間卻一派閑適自如,像走在自家花園一樣。

他涼涼地看了一眼陸沉厄,歎息道:“有的人,好像並不知道死纏爛打這四個字是何意。”

陸沉厄原本輕柔如水的神色瞬間結冰,冷笑了一聲:“彼此彼此,某人似乎也沒好到哪裏去,若是清楚,就不會這般厚顏無恥地跟上來自取其辱了。”

羅岩聽得身後的動靜,不由得同邊上的趙裴低聲說了一句:“你說我們帶上那個叫熒燈的,是不是不太對啊?”

“你現在才知道?”趙裴說了一句。

他想秦師兄答應讓熒燈同行,可能是出於兩方麵的考慮。一自然是因為多一名金丹修士,自然也多一分保障,二來就是這熒燈看著明顯同陸沉厄不對付。

秦師兄怕是想給陸沉厄添堵,才答應了熒燈的請求。

熒燈眼底突然泛起青色的熒光,這種顏色不過浮現了一瞬,很快便消失了,他看著陸沉厄眼裏連裝出來的假笑都消失了,帶上了些許被挑釁的薄怒。

“你如今並非我的對手,這樣何嚐不是在自取其辱。”熒燈眯了眯眼睛,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屑。

陸沉厄像是壓根沒將他放在眼裏,拉過晏風雪的手,放在鼻尖輕輕嗅了一下。

“我能握阿雪的手,你能嗎?”

“幼稚......”

還沒等陸沉厄把話說完,晏風雪直接將手甩了一下,然後徑直朝著前方走去,跟上了秦皓天幾人。

熒燈見人走了,臉上的表情愈發冷淡。

“你倒是變化大,畢竟以前一副慘兮兮的模樣,在自己師尊麵前連話都不敢多說,難道失憶真的給你造成了那麽大的影響,還是想借著自己什麽都忘了,借自己被魔性支配,才不顧他的意願去做一些滿足自己私欲之事......”

熒燈薄唇輕輕張了張,“真是可憐啊......畢竟這種事,你若是清醒時,可是連肖想都不敢......”

還沒等熒燈說完,就有一道劍光朝著他劃了過來。熒燈急忙朝後一躲,避開了對方斬來的一劍。

“那不可能是我。”熒燈口中那個怯懦到連想都不敢想的人,絕不可能是他。

陸沉厄冷笑道,神色較之以往更顯得陰沉,眼底仿佛有濃重的黑霧湧動,像是要從漆黑如墨的瞳孔中鑽出來一般。

“你真是氣急了就容易大放厥詞,口出狂言,畢竟我知道你心裏嫉妒。”

陸沉厄笑道:“你嫉妒我能得到他的另眼相待,而你卻是被放棄的那個,被趕走,甚至連個好臉色都沒有,你自大自傲,認為天底下無人能比上你,可對方就是不會選擇你......這種滋味如何?”

“被戳破謊言還要跟上來,妖王不覺得有些掉價?”

“你......”熒燈沒想到對方竟然能道出自己都會身份,一雙漆黑的眼睛瞬間變成青色,平地突然刮起一陣狂風,像是又一隻大鳥自地麵振翅而起,掀起的氣流足夠支撐對方直衝九天。

“我來這裏還有一個目的,那便是殺了你。”熒燈低聲道,他的聲音在風聲裏有些模糊不清,可陸沉厄卻能聽得清清楚楚。

“若是殺了你,他是不是就能換一個選擇了?”而他也能借此吞並陸沉厄身上的妖力,一舉兩得。

作者有話說:

因為今天晚上有點卡,還給家裏人打了一個電話。可是看大家催更,想看我更新,我就再去寫一更QAQ;

感謝大家支持,三更明天再看吧。

感謝白星的1個地雷,感謝白星小可愛的20瓶營養液,感謝秦家小九吖小可愛的1瓶營養液和沙拉醬小可愛的4瓶營養液。

我加油寫,謝謝大家支持,就真的挺意外,還有小可愛喜歡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