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霽抬手把人扶了一下, 眼底閃過一絲暗芒,很快收斂了臉上晦澀不明的神色衝著麵色緊張的中年大漢輕笑道:“無事,他不過是暫時暈過去了。”

周圍的人都有些驚訝, 畢竟方才他們可看出來那個白衣公子抽出劍指著風神醫,難不成兩人還有過節......

似是看出他們的想法,風霽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晏風雪:“我們之間, 也許是有什麽誤會,並無深仇大恨,諸位莫要緊張。”

然後他又看了一眼被中年大漢背著昏迷不醒的陸沉厄, 眼底興味更濃,出聲道:“將他也帶進屋裏, 我來看看。”

聽了他的話,中年大漢感激道:“那便多謝神醫了。”

風霽淡淡地揮了揮手, 心道對方如今即使身受重傷, 這種蛇毒短時間內也奈何不了對方。青色衣擺在半空中**開,像是被林間的風輕輕吹起, 卻無人注意到風霽在轉過身後驟然淡下去的笑意。

將其他人全部揮退後,他望著躺在竹塌上的白衣男人, 臉上神色冷沉了幾分。

對方雙目緊閉,無知無覺,脆弱地仿佛他隻用輕輕一掌就能取走對方的性命, 在這種無力設防的情況下......

風霽將手伸出去, 懸於白衣男人身前, 腦海中卻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 將手收了回去。

難得碰到一個有趣的人, 若是就這麽殺了豈不是太過可惜。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 就越來越強烈,讓他連動手的心思都沒有了,反而還饒有興致地看著對方蹙眉的模樣。

而且對方身上還有很多謎團,若是不將之解開總覺得有些心癢難耐,而且不知道這位晏仙君被自己討厭的人所救會是一副什麽表情。

風霽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在那日問天宗初次見麵時他確實說過百聞不如一見這種話,畢竟他過去就聽說過關於對方的一些傳聞......

他在鬼浮山那位戰魔君聞人奚那安排了不少眼線,據說這位仙君可同那邊關係匪淺,因此他去祈天峰時,本以為會見到一位蠅營狗苟、急功近利之人。

可卻沒想到這一見倒是全然顛覆了他的認知,非但不似想象中那般,反而還清骨出塵,他甚至沒法將對方同與魔族勾結一事聯係起來。

究竟是另有隱情,還是對方藏得太深......

而且若真的要效命魔族的話,也不止鬼浮山一個選擇,鬼浮山能給的,他們萬劫山也可以。

守在門外的中年大漢見到風霽從屋內走出來,連忙問了一下屋內兩人的情況。

“不必擔心,蛇毒我已經解了,隻不過那位公子身上久病沉屙,若想根治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他朝著屋內看了一眼,嘴上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想必那位公子自己也清楚。”

“至於他身邊那位......”風霽說到這裏攤了攤手,“要看他自己能不能醒來了。”

說完他揮著扇子退開,徑直朝著後山走去,路上碰到有人衝他問好他也禮貌地報以一笑,等上了後山身形消失在了原地,迅速掠出幾十裏遠,出現在了一處深山中的一處水潭麵前。

他解開外衣,隨意看了一眼右肩上的傷口。上麵青色的傷疤猙獰至極,是被某種利器洞穿的痕跡。

風霽的手在肩上的傷口上停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從方才起他肩上的傷口就開始隱隱作痛。

那日在那個帶著麵具的神秘男人身上受的傷直到如今都還未完全好,不知道對方手上的骨鞭是什麽材質,上麵覆著的力量詭異得很,甚至無視了他的護體魔氣。

風霽想到這裏麵色陰沉了幾分,他不是沒有懷疑過晏風雪同那個叫蒼旻的神秘男子之間的關係,可是他清楚那位晏仙君可是連靈力都有潰散的跡象,就是對方在全盛時期以練虛期的修為也無法讓他輸得那麽難看,甚至敗北遁走。

若對方隱藏了實力,又怎麽會走投無路來到這裏,甚至還毫無防備地暈在自己麵前......而且有這種實力,怎麽會甘心同聞人奚勾結。

風霽將外衣披上,看了一眼平靜的池麵。池麵漆黑足矣看出這潭水的深不見底。

他抬手對著平靜的池麵打出一道靈力,直接攪動了平靜的水麵,漸漸的有兩個光團從池底浮了出來。風霽一揮袖就將那兩個光團抓在了手裏。

光團中是兩隻極小的蝴蝶,一黑一白,伸展著半透明的羽翼在光團中撲閃著翅膀。

他來這五安村不過也是發現此地有利於他煉成這毒蠱,最開始不過是兩隻蟲卵,最後將他們放在這處極陰的池底孵化,而今日正是功成之日。

白蠱為子蠱,中此蠱者會對黑色母蠱言聽計從,甚至產生依賴感......本來是想拿來對付那個叫蒼旻的人。

他眼底閃過一道寒光,心道不過現在看來,倒是可以現在那位晏仙君身上試一番......到時候對方同蒼旻到底有沒有關係,可就一目了然了。

——

晏風雪並沒有昏迷很久,等一睜開眼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處境,臉上才露出訝異和不解的神色。他撐著頭從床榻上坐起,打量了一下四周。

室內有些簡陋,但是五髒俱全。竹塌上由於躺了兩個人顯得有些擁擠,晏風雪看向一旁的陸沉厄,見對方沒事才鬆了口氣。

他方才並非沒有留後手,若風霽真的要對他下手的話,他體內殘存的力量哪怕拚著自爆也會同對方同歸於盡,同時將陸沉厄傳送到別處去。

因為他能從風霽身上感受到一股讓人極為不適充滿威脅性的氣息,所以在看到對方的第一眼就打算先下手為強,而且他也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壞處就是,這具身體沒了他隻能給那些仙宗宗主托夢,讓他們多關照一下陸沉厄,還有浩劫之事......

但是如今來看,不知道浩劫一事,那些大宗和勢力,有沒有牽扯其中。

而且陸沉厄被人設下圈套引開之後又發生了什麽?

突然門口傳來了一道腳步聲,隻見一名容貌溫婉的女子推門走了進來,見到晏風雪醒了有些驚訝。

“公子方才救了小女牙牙,我看公子跟族弟身上都沒有換洗的衣物,就取了兩套來,這是今年新裁的布衣,還沒人穿過,若公子不嫌棄的話還請收下......”女子滿臉感激之色。

“多謝。”晏風雪接過對方遞來的衣物,然後看向陸沉厄皺眉道:“族弟?”

女子解釋道:“方才風神醫同我們說明了你們二位之間的關係,是同族兄弟,因家中變故意外流落到我們這個偏僻地界......”

晏風雪淡淡道:“他還說了什麽?”

風霽給他們編造的身份,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便不打算解釋了。

如今在外倒也不需要表明自己的真實身份......而兄弟身份也沒有師徒關係那麽引人注目,畢竟身為修士,身體看著還很年輕,若被人喚作師尊,在世俗界總歸更惹人注目一些。

“別的風神醫沒有說了。”女子搖了搖頭,跟對方說話時,就連聲音都情不自禁地放低了許多,“那我就不留下打擾公子了。”

晏風雪隨意地點點頭,在對方離開後拿起那件白衣起身走到了室內一處竹簾後麵,解開了自己的外衣,然後隨意擱置在了木架上,沒注意到室內突然出現一團極其微弱的魂火。

陸沉厄隻記得本來自己沉睡在一片黑暗中,在不知往何處去的時候看到眼前有一團光。

他奮力想往光傳來的地方靠近,不知道努力了多久,每次隻能靠近一點點,而等他某次再朝著那道光更進一步時,周圍的場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漆黑如墨的空間被一處簡陋的屋舍給取代,他像是追著那道光的痕跡來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可等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後,心裏莫名就安定下來了。

然後他就看到那個身材頎長的白衣男人褪去了染血的白衣,露出了清瘦的腰肢,腰窩深陷,脊背上勾勒出的線條宛如展翼的蝴蝶,身上帶著如冷玉般的光滑白膩,不過隻是一瞬,就見對方已經換好了那件白色布衣。

門口傳來敲門聲,晏風雪麵色瞬間冷了下來。

雖然他如今無法使用靈力,但是感知力還在,門外之人定是風霽無疑。

對方沒對他們下手才是真正讓他意外的點。

他掀開竹簾走了出去,剛好看到風霽推門而入,對方看到他時並不意外,出聲道:“我就知道你醒了。”

晏風雪直接道:“你的目的是什麽?”

“晏仙君為什麽沒想過,我真的隻是為了救人呢?”風霽搖了搖手裏的折扇,臉上還掛著笑。

晏風雪冷哼一聲,顯然是不相信對方這套說辭。

角落裏的小魂靈,飄在風霽跟前,不過並沒有被人注意到。若是魂靈有實體的話,毫無疑問對方八成會在風霽臉上踩兩腳。

陸沉厄心裏升起一股莫名的怒氣,這個叫風霽的對師尊一定不懷好意。他從第一次見麵時就不喜歡對方。

“晏仙君對其他人也是這般帶著惡意去揣測嗎?”

風霽歎了一口氣,一副委屈至極的樣子,手中的折扇遮住了自己上揚的嘴角,袖中飛出兩隻蝴蝶,一黑一白,翅膀上的花紋極為繁麗複雜。

更為重要的是,這種蠱蝶,是隻有煉蠱者才能看到的特殊靈體,再加上對方如今身受重傷靈力還未恢複,想必對蠱蝶之威也無法抵擋。

白色的那隻朝著晏風雪飛了過去,而黑色的那隻依舊留在留在風霽手上安安靜靜在風霽手上震動著薄如蟬翼的翅膀。

陸沉厄看到那隻白色的蝴蝶靠近晏風雪時,像是一道白光一樣消失了,心裏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

師尊似乎看不到那個東西......

他朝著晏風雪的位置飄過去了一點,這才注意到還有另一隻黑色的蝴蝶落在風霽的手上。他下意識就衝過去,把那隻蝴蝶給吞了。

微弱地魂火將那隻黑色的蝴蝶給包裹了起來。

風霽見那隻白色的蠱蝶接近了晏風雪後,臉上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笑容。若對方修為尚在的話,蠱蝶並不是那麽好得手。

問天宗的晏仙君,就讓我見見你的真麵目......

突然風霽察覺到自己同黑色蠱蝶的聯係斷開了,像是被什麽東西直接截斷了一樣。他麵色有些難看,可是任憑他怎麽努力都無法溝通到那隻黑色蠱蝶。

就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晏風雪抬起自己的手,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自己的手被什麽東西輕輕地碰了一下,然後一抬眼就看到麵色鐵青的風霽,正準備出聲嘲諷幾句,就聽到身後傳來了細微的動靜。

他回頭看去,剛好見到原本躺在**無知無覺的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睛。

作者有話說:

蠱蝶,其實也是情蠱QAQ,但是他們動心不會是因為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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