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少陽心中咯噔了一下，這……真是一件細思恐極的事情。

碧清說的，有點像是莊周夢蝶那個典故。

葉少陽沉吟半晌，道：“至少我現在能確定，現在這個世界，對我來說是假的，我知道自己是誰。”

“你是葉少陽，不是楊紹業，但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訴你，你不是葉少陽，而是另一個人，你之前的經曆不過是一場夢，那該怎麽辦？”

葉少陽深吸了一口氣，道：“你什麽時候喜歡跟人討論哲學了？”

碧清歪頭看著他，笑了笑，“隻是想了一下，之前居然被修改記憶，把自己當成是你媳婦，但是當時，我卻一點也意識不到那是假的，這種感覺很可怕。”

葉少陽緩緩點頭，在床邊坐下，說道：“我能理解那種感覺。不過，至少目前我知道自己是葉少陽，萬一哪天發現自己不是了，到時候再說唄，我總不能因為這種假設，放棄自己現在的生活吧？”

碧清點點頭，笑道:“正解！其實，我剛也隻是假設了一下，基本上沒那種可能。”

葉少陽道：“理論上來說，是有那種可能，不過要想真的看清一切，我們都不行，可能隻有跳出三界六道，從一切規則的外麵去看自身，才會知道一切的真相吧。”

葉少陽起床，跟碧清一起出去洗漱——碧清是妖，但蓮花本來就是最愛幹淨的，她長期跟人類一樣，堅持刷牙。

之後是早飯，碧清肯定不吃了——妖怪是能可以吃東西的，一般葷素也都不忌，但大部分妖怪對人類的食物（某些特殊的除外）沒什麽興趣，味同嚼蠟，懶得下口。

碧清假裝自己身體不舒服，吃不下東西，苗兒一聽就有點緊張，殷切地把一碗粥端到她麵前，道：“小姐，你要是吃不下這些，好歹也喝點粥吧。”

葉少陽衝她點點頭，意思讓她敷衍一下，免得苗兒磨嘰，挺麻煩的。

碧清隻要硬著頭皮喝了一口，表情突然僵住了，含著那口粥，悚然問道：“這是什麽粥！！”

“啊。這是桂圓蓮子粥啊，專門煮來給你補身子的……”

蓮子！！！

碧清哇的一口吐出來，直接衝到門外，對著門檻幹嘔起來。

葉少陽嘴角抽搐。

蓮子……對碧清來說，就像人類不小心吃到人肉的感覺吧？不狂吐才怪。

這時候瓜瓜蹦蹦跳跳地走過來，後麵還跟著他的娘親，那個叫陳悅的姑娘。

“嬸嬸這是怎麽了？”瓜瓜歪著腦袋問。

陳悅也表示關切。

苗兒是一臉懵逼的，連忙解釋，少奶奶沒來由地就吐了。

陳悅看了葉少陽一眼，神秘一笑，拍著瓜瓜的肩膀說道：“你很快就有個弟弟啦。”

葉少陽猛然反應過來，靠，孕吐啊？

葉少陽讓苗兒給騰永清也送點早飯，還有那個豬妖，特意吩咐了，騰永清不吃葷的，豬妖不吃豬肉，順便把桌上的蓮子羹撤了，免得碧清發飆。

“對了嫂子，有沒有我哥哥的遺照，我想看看。”

“遺照？”

“噢。”葉少陽拍了下腦門，“遺像，畫像。”

陳悅點點頭，咬了一下嘴唇，道：“待會你去我房間吧，我給你找。”

吃完飯，瓜瓜又去上學堂了。

“叔叔，嬸嬸，我走啦！”瓜瓜開心地跟個小學生似的。葉少陽跟碧清對視苦笑。

葉少陽跟著陳悅一起去她的房間，葉少陽後進去的，轉身要關門，陳悅有點羞澀地笑了笑，道：“不要關門了。”

“為什麽？”葉少陽順口一問。

陳悅更是有點尷尬，說道：“叔叔難道不懂得禮節嗎，你我雖是叔嫂，但也要避嫌的，倘若關門，難免家裏人非議。”

額……古代規矩還真是多。

進屋之後，陳悅讓他稍等，然後走到裏麵去，她的臥室還有個隔間，葉少陽以為她是去取畫像了，結果聽見摩擦火石的聲音，走過去一看，她是在點香。

那個小屋裏，有一個神龕，裏麵供奉著一尊神像，葉少陽走過去一看，果然，神像是靈婆婆。

陳悅上了香，轉頭看到葉少陽，道：“你也上一炷香吧，你平時不供奉靈婆婆也就罷了，今天既然趕上了，咋麽也要拜一拜。”

葉少陽沒法，隻好過去點了一炷香，插進香爐的時候，望著靈婆婆的神像，心中默默說道：“老子不知道你是什麽鬼，反正早晚弄死你……”

陳悅回到臥房裏，從箱子裏找到一幅畫像，給葉少陽看。

葉少陽看了一眼就愣了。

“這是我哥？”

“你難道連哥哥的相貌都忘了？”

“不不，我當然記得。”葉少陽望著畫像苦笑，這特麽的是道風的畫像啊！

真是厲害了啊。不知道這一切都是誰安排的，還給自己開了個如此黑色的玩笑，弄了道風的畫像當自己的哥哥。

陳悅湊上來，跟他一起出神地望著道風的畫像，神情中帶著哀傷。

葉少陽注意到她的表情，心中很有些不爽，她的記憶，自然也是被修改過的——可能她真的是個寡婦，老公死的，但是老公的模樣，被幕後那個神秘的家夥修改成了道風的模樣，以至於連自己死去的親人的容貌都搞錯了。想起來也是挺悲哀的。

葉少陽對幕後那個操控者的恨意，又增加了幾分。

安慰了陳悅一番，葉少陽出來，找到碧清和騰永清，本來想叫豬妖一起，結果這貨還在睡覺，於是不管他，三人一起出門，朝城外走去。

“你確定，那個門派還在？”路上，騰永清不放心地問道。

“八成吧。如果那個老和尚沒騙我的話。”

葉少陽說的是石城外頭一個寺廟，叫清風寺，是個修行門派。葉少陽在石城的時候，跟他們打過幾次交道。這門派當時聲明不顯，弟子也很少，在法術界十分沒有存在感，但是裏頭的方丈告訴葉少陽，他們這個寺廟存在有好幾百年了，在明朝初年就有了。

如果這老和尚沒有瞎掰，那照他的說法，這個寺廟在這個時代已經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