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風望著她。“誰告訴你我跟他最親?”

“不是嗎?”楊宮梓撇撇嘴,“反正我是這麽覺得,你不能沒有他。”

道風忍不住發笑。“我發現,你現在比從前話多了很多。”

“對啊,在喜歡的人麵前,女人都是話多的,你不喜歡嗎?”

道風隻微笑著,不做聲。就在楊宮梓以為這個話題要過去的時候,道風突然說了一句:“你再猜一次。”

楊宮梓一怔,“什麽?”

“讓你再猜一次,如果這次猜中了,我就承認。”

楊宮梓頓時激動起來,飛身前往附近經過的一棵大樹的樹幹上,在上麵站住,睜大眼睛望著道風,道:“道風你是認真的嗎,我猜對了,你就承認?”

“猜吧,還要趕路。”

道風也在她對麵的樹冠上站住,單手結印,在身前畫了幾道,在周圍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空間,將兩人困在中間,與外麵的天地完全隔絕。

雖然,他修為絕世,一般情況下不可能有人接近他而不被發現,但他的身世……太過事關重大,要確保萬無一失。

布置完結界之後,他背著手站在樹冠上,麵帶微笑地望著楊宮梓。

這個樣子的道風,實在少見。楊宮梓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因為找到了斬三屍的法門,所以心情這麽好?”

“快點,趕時間呢。”

楊宮梓看看前後左右的結界,確定他這次是認真的,自己更加緊張了,腦海中浮起自己一直以來的那個猜測,到了嘴邊卻不敢說出來。

“隻……隻有一次機會?”

道風無語。

楊宮梓猶豫再三,一咬牙,說道:“你是青衣,酆都大帝座下第七個弟子、人稱‘道門七絕’中的一個?”

總算還是說了!

說完之後,楊宮梓十分緊張地眼巴巴地看著他,就像等待老實批改作業的學生。

“錯了。”道風淡淡吐出這兩個字。

“啊……”楊宮梓頓時感到失落無比。

道風緩緩走來,說道:“是第六個。”

“什麽?”

“大帝第六個弟子,第七個是碧瑤公主。”

楊宮梓一下子就僵住了,盯著道風的眼睛,沉默了許久許久,顫聲說道:“真的嗎??”

道風轉過身,站在樹冠上,深邃的目光望著遠處,耳邊,仿佛響起了金戈鐵馬鼓角齊鳴的聲音,目光仿佛穿過了今生,看到了自己的前世,萬裏黃沙,塵煙飛揚的沙場。

“那一世,我苦修劍術二十載,正趕上胡虜來犯,從軍報國,遠征塞外。

我身經百戰,三十歲那邊,受封將軍,此後幾年南征北戰,攻無不克。不想招人陷害,將我押解進京,我不敢受辱,半路吞金而亡……”

道風輕輕搖頭,“一身轉戰三千裏,一劍曾當百萬師。也不過是曆史的塵埃……”

沉吟了片刻,他接著說道:“我死之後,為戾氣所蒙,認為天地不公,單劍闖進冥王大殿,試圖斬殺酆都大帝,事敗之後,本當押送地獄,但酆都大帝召見了我,問清緣由,問我願不願意化解仇恨戾氣,在陰司當差,我自然不從。他就將我困在大殿之中,每日聽他和其餘幾個弟子講經論道,本欲感化我,讓我放下執念,你猜最後怎麽著?”

道風非常罕見地賣了個關子。楊宮梓想也不想說道:

“你後來被感化了,放下執念,大帝這才收你做弟子嗎?”

道風笑了笑。

“我一直沒有被感化。五十年,我在冥王大殿被困了五十年,對前世的恩怨早就放下了,但我一直沒有放下執念。大帝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索性不再管我。

大帝門客三千,在其身邊聽講聞道,其中有兩人天賦奇佳,脫穎而出,便是趙公民與鍾馗,我被困冥王大殿那些年,這兩人都在大帝身邊,允許在大殿內行走,他們對我這個特殊的人,也很好奇——我既不是大帝的弟子,也不是囚犯,卻得以留在大殿之中。

當時,我被困在大帝所造的空間牢籠之中,雖然出不去,但也有一定行動自由,每天聽聞大帝和弟子們講經論道和修行之法,百無聊賴之下,也開始了修行。鍾馗和趙公明好奇之下,經常與我對話,為我解答修行上的困惑。

他們也曾向大帝進言,讓大帝放了我,但我一直不願放下執念,因此,一直就在大殿裏關著,後來鍾馗和趙公明都得道離去,在陰司擔任要職。我在那個封閉的空間裏困了一百年,後來有一天,大帝照常來問我,我仍不悔改,不願放下執念。”

楊宮梓聽到這裏,暗暗吸氣,麵對掌管整個陰司的大佬酆都大帝、被關了一百年都不服……這種倔強,不,應該說是不屈的性格,天下間又有幾人能做到?

道風竟然做到了。

“這一次,大帝卻將我放了出來,讓我進入他的修所,問我是否願意做他弟子,我當時很震驚,但告訴他,如果前提是讓我放下我堅守的信念,我寧願魂飛魄散,也不願改變自己。

大帝沒有強迫我,也沒有對我的執念給與任何評價,收我做了他第六個弟子。我在他門下,學了十年,又獨自修煉了幾十年,功法大成,但我沒有像之前那幾個弟子一樣,被委以重任,而是長年待在冥王大殿中,執行特殊任務。番天印,也是他交給我的。”

楊宮梓聽到這,皺眉問道:“像人間的特工一樣?”

“對。陰司很多人都知道我的存在,但極少有人見過我,就算見過,也辨認不出。我在陰司服役多年,直到三十年前,我反出師門,前往人道輪回,這才有了今生……”

反出師門?這個轉折也太大了。楊宮梓忍不住問他原因。

道風衝她微微一笑,“這便是我的胎中之謎,我投胎之後,並不記得許多,被師父收養成人……起初,我的修行之路,一直伴隨著困惑,我知道自己從哪裏來,卻忘了是為何而來,如今看來……在山上那些年,反而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