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縣長大發慈悲,給礦工們兌現了一個月的工資,心裏舒暢,滿麵紅光,但聽到我的勸誡後臉色立刻陰沉起來。他不再理我,隻是向張鐵嘴拱了拱手說是特來告別,政務在身,須得先行一步,舍弟身體已經好轉,還望各位在舍弟家中多歇宿幾天,觀察一下病情,說完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坐上車走了。

我心中大急,眼看那朱縣長的轎車絕塵而去,隻好把求救的目光轉向張鐵嘴那裏。這種事情匪夷所思,要勸得礦工們不下窯挖煤,隻能依張鐵嘴多年磨練出來的一張利嘴。

張鐵嘴雖然將信將疑,但這種人命關天的大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當下和我急匆匆地趕到煤礦。我們趕到煤礦時,已經有不少礦工下窯去了,外麵還有一圈人正圍在一起爭吵著什麽。

我們三人還沒看清楚,隻見人群中發一聲喊,“哄”一聲散開了。一個小白臉從人群中抱頭鼠竄,後頭跟著一個罵罵咧咧的黑漢子。

“你,老子拚著不幹,也要打死你這個狗腿子!”黑漢子臉上一片浮腫,正是大老王,他手裏提了一根斷了半截的木棍。

人群中有幾個人拉住了大老王,大老王掙脫不得,隻急得七竅生煙。。

小白臉奔到我身邊,回頭發現大老王被人拽住,登時又神氣活現,跳腳大罵“窮鬼們要翻天啊,敢打我,大老王你死定啦!”

我用手暗施個跌法,小白臉正在蹦跳,忽然大腿肌肉抽搐了一下,一頭栽在地上跌了個嘴啃地。大老王又驚又喜,跑上來對著小白臉就是一頓飽拳,揍得小白臉哭爹叫娘。

“快快把兄弟們叫上窯來,不然老子捶死你!”大老王打得性起,差點忘記了當務之急。

看來這小白臉是個監工的頭目,阻止礦工下窯的事得著落在他身上,我急忙把大老王叫住,你這麽不停手的擊打,他哪有叫停下窯的機會?

大老王連忙停住手,對啊對啊,留著這條狗命還有用處,他拖死狗般把小白臉從地上拽起來,隻見小白臉頭耷拉著,長長的頭發遮蓋了整個臉麵,狼狽不堪,地麵上還留下幾顆血糊糊的牙齒。

我正要出手給這小白臉療傷,忽然又是一陣嘈雜聲傳來,眼前一花,一輛警用麵包車已停在我們麵前。那輛車門一開,幾個白衣藍褲的公安人員飛撲而至,大老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腳踹倒,緊接著一副明晃晃的手銬拷住了他的雙手。

人群中群情激昂,留在外麵的礦工們都紛紛圍了上來。一個公安人員見事不妙,連忙跳上一塊大石頭,手向下一揮,全場頓時安靜下來。

“壞分子大老王造謠惑眾,我代表縣委現政府,對該分子依法進行拘留,請大家不要妨礙公務!”

一聽到妨礙公務,人群頓時默默的散開了,就連我和張鐵嘴也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正在這時,地下似乎傳來轟隆隆的雷聲,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過後,天空似乎灰暗下來,煤渣、泥土、碎石...滿天飛。最後都墜落下來,沉沒於一片灰塵中。

煤窯真的塌方了。

張鐵嘴表情木然,手裏不停擺弄著一疊厚厚的鈔票,這種新發行流通的大麵值鈔票我還是第一次看見,要放在過去,我早就和張鐵嘴商討分配的問題了,但是現在卻靜靜的坐在他的對麵,幾乎一動不動。

“這錢,是那朱老板送來的?”

“是的。”

“他真的好了?”

“好了。”

一時間誰都不再說話。煤礦已經被封停,具體情況誰都不太清楚,隻知道傷亡了很多人,礦工們的親屬從四麵八方趕來,哭聲震天動地。

看來桀然禪師臨去時已經祛除了朱老板身上的本性惡原。隻可惜桀然禪師來去匆匆,沒有看到朱家竟會陽奉陰違。

“我想在這裏多呆幾天,咱們到煤礦看看”張鐵嘴抬起頭,看著我說。他把手中的鈔票隨手扔給在一旁玩耍的阿呆,阿呆接在手中,嗬嗬傻笑。

我點頭稱是,心裏隻覺得十分疲憊。我們兩人求師訪道,開始的時候目標明確,充滿信心。有著一種以往無前的衝勁,可現在,這種信心和衝勁不知什麽時候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張鐵嘴見我萎靡不振的樣子,似乎是為了讓我振作,又開始了他的老生常談。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你看我們雖然一路坎坷,卻學得了不少知識。老夫學得了摸骨之法,你練成了元神離體,新茅山收得了一個徒弟,借以時日,咱們新茅山定會成為一個名門正派。嗬嗬,隻可惜麗麗不在,老夫曆盡艱險終成大道的傳奇沒能行諸文字,此事不可再拖,等到這裏的事情了結,咱們就到北京和麗麗相會。”

“你這樣情緒低落,莫非和想念麗麗有關?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師弟別急,到北京後師兄給你們保媒。”

我呸了一聲,老張你為老不尊,淨想些什麽呢?難道人生除了吃喝就是想女人?最後呢?肌肉鬆弛,肚皮凸成西瓜模樣,四肢無力,形貌似鬼,象那個該死的朱老板?

張鐵嘴笑道“朱老板如今儀表堂堂,不再是先前那樣形貌似鬼。阿呆呀,肚子又餓了,咱們到外麵吃午飯去。”

兩個人走到門口,阿呆一推門,推不動,外麵似乎被鎖住了。張鐵嘴上前拚命拍門,門外卻毫無動靜。

糟糕!被軟禁了。我和張鐵嘴莫名其妙。我們請來乩仙治好了朱老板的邪病,他怎能恩將仇報?

正在疑惑之際,忽然聞到一股刺鼻的腥臭氣味,我們三人掩鼻不迭,又聽得嘩啦一聲,通氣窗似乎被外力搗碎了,一股股濃烈的黑煙從外麵撲進屋裏,一時間天昏地暗,黑煙中似乎還有金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