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蟲之光,熒惑之火。

這些螢火蟲並非真正的生物,因為體內已被注入陰魂,所以在夜色中發出青藍色光芒。以前有人在冬天見過這樣的螢火,非常訝異,以為是上天垂象,禎瑞吉祥,更有人牽強附會,認為這是潛心修行的果報,有燈火指引,不至墮入輪回。這些封建迷信思想以前曾經濫觴一時,後來漸漸銷聲匿跡,因為類似這樣的熒惑之火在世上已不多見。究其原因,能聚集許多陰魂的時機已越來越少,懂得聚魂術法的人也漸漸絕滅,不稱於世。其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燃燒這些陰魂之火,需要耗費許多自身的術法修為,為許多術士所不願或不屑。

麵前的這堆螢火蟲,應是多年前石橋渡那些被害死的陰魂所化,這些陰魂被鎖入蟲體內,被施法者以真力鎮壓,經久難出,除非施法者喪亡。但現在看來,既然施法者已寄存在張鐵嘴身上,自然是早已死亡,是什麽原因使他在死亡後繼續禁錮這些陰魂呢?

我搖了搖頭,不願再細想下去。許多事情的解決並不頭腦,有時解決的手段很簡單,隻需要實力,絕對的實力。

青藍色的光芒中,張鐵嘴驀然回頭,他滿麵笑容,隻是麵部僵硬,再不變化,猶如戴了一副麵具。

“嗬嗬,不錯不錯,年輕人乘旺相氣,臨旺相鄉,血氣旺相啊”張鐵嘴嘴巴張開,血紅的舌頭在嘴邊繞了幾圈,一副饞涎欲滴模樣。

我大驚,以前算命時經常光顧雜書攤,看過許多亂七八糟的書籍,知道外國有吸血鬼,中國有僵屍之類的傳說,吃肉喝血,恐怖無比。回來和張鐵嘴閑談,兩個人都笑。這些傳說荒誕絕倫,就象裏的孫悟空和豬八戒,不過是人們想象出來的產品,如何當得了真?簡直連封建迷信都算不上,我和張鐵嘴連鬼神都不信,自然更不相信存在吸血鬼、僵屍之類的東西。

難道那附體惡靈生前就愛好嗜血?按我以前的想法,我一直認為寄宿在張鐵嘴身上的是那個雲遊道士,怎麽忽然變成了嗜血惡魔?這其中定有什麽變故。

還未容我細想,張鐵嘴突然長身而起,一股強烈的屍臭撲麵而至,青藍色光芒閃得一閃,一隻瘦骨嶙峋的手抓向我的麵門!

我側身閃開,手中掌心雷連續成形,後發先至,全數轟擊在張鐵嘴身上。這已經不是張鐵嘴了,分明是一個從地獄逃出來的惡鬼凶靈。

張鐵嘴被衝擊到半空,“咦”的叫了一聲,似乎非常驚訝。我一招得手,再不容他有喘息機會,手中雷鳴電閃,追擊在半空中晃動的身形。

忽然霹靂一聲,張鐵嘴全身燃燒,如一隻火鳥般從半空中跌下,天行五雷從上而下,正擊中他的麵門。

空氣中屍臭味更加強烈,周圍的草木瞬間枯萎下去。火光中,張鐵嘴慢慢站了起來,麵目猙獰可怖,不再是滿麵笑容模樣。

我凝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五雷法再次催動到半空,風雷隱隱,電光如龍蛇般盤繞,空氣中屍臭味再強烈,也掩蓋不住陰陽電荷碰撞爆炸時產生的硫磺氣味。

張鐵嘴突然放聲大笑,笑聲中幹瘦的身形不斷晃動。“哈哈,茅山秘術如何?你門不知死活,且嚐嚐我們霹靂神火的滋味”。

這正是張鐵嘴的聲音!也隻有他看過天書,才知道五雷法在天書中被稱為“霹靂神火”。我恍然大悟,原來張鐵嘴雖然已被惡靈控製全身,但始終一靈不昧,隻要我把那附體惡靈轟擊出來,張鐵嘴仍舊是一個。當下精神大振,再不遲疑,空中五雷法倏然發動,向地麵的晃動身影當頭擊下!

五雷轟頂!龍門五雷術和天書記載中的霹靂神火極為相似,都是以元神運聚自身五湖(五髒)之氣,按五行相生相克之原則,運內炁令金木相克,離體化為風雷。這種五雷法門在佛門裏也有,不過他們不說五雷,隻稱作獅子吼,佛教威神,發大音聲,其所講說,乃如雷震。相傳釋迦佛生時,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作獅子吼,雲:天上天下,惟吾獨尊,其實都是以自身修為引動天地感應。現代科學技術發展,已能人工製造風雷雨電,不過都是利用外部機械力,對人體內部潛能則缺乏相應研究,異能人士後繼無人,乃至漸漸湮沒,殊為可惜。

五雷當空擊下,雷火激蕩,張鐵嘴站立之處土石橫飛,地麵現出一個深坑。眼見張鐵嘴橫臥坑內,似乎已無還手之力。我心下大定,想不到這些日子功力精進如斯,竟能一舉擊敗附體惡靈,待救得張鐵嘴回來,須得想個辦法和他探討一下秘術傳人的掌門問題。

後麵空氣中忽然傳來一絲波動,屍臭味猛然間大增,一股大力正撞在我的背部,我來不及反應,大驚之下,已跌入深坑之內,隻覺得嘴中一甜,鮮血如箭噴出,剛才在五髒運行的炁氣被撞得失去控製,把五髒分割的支離破碎。勉強抬起頭來,隻見深坑邊一隻紙偶在嘿嘿冷笑。

“螳螂捕蟬,怎知黃雀在後?”那紙偶嗬嗬冷笑“你以五雷轟擊,隻能焚毀你朋友元神,豈奈我何?”

我暗自責怪自己太過大意,張鐵嘴既然未死,那屍臭味從何而來?旁邊定另有他人。自己格鬥經驗不足,吃得一塹。卻總不能多長一智。當下運行離體元神,修複破碎的內髒,一麵對著紙偶笑道:“幸會,幸會。老朋友別來無恙?不知道今番前來,是送銀圓呢,還是其他財物給我?”

熒惑光中,那紙偶怔得一怔,“什麽銀圓?休要胡說八道。我們兄弟被公安擊斃,飯也沒得吃,哪有財物給你?”

你們兄弟?我大吃一驚,這麽說來你不是當日在石橋渡遇到的那隻紙偶?

另一個陰測測的聲音說道”什麽石橋渡?我們兄弟自廣昌被斃,不知被何人攝來魂魄,正須噬魂飲血,成就魔道。今日嚐新,你就是第一個祭品,哈哈,妙極妙極!”

我驀然回頭,這聲音正發自張鐵嘴體內,青藍光下,隻見張鐵嘴麵色陰森,又恢複了滿麵笑容模樣。

“東北二王!”我大叫一聲。這東北二王是八十年代初最凶惡的持槍殺人狂魔,公安部全國通緝,中國人當年哪個不知,哪個不曉?這兩人在廣昌山林中被擊斃已近三年,早應魂飛煙滅,沒想到竟被某個邪惡術士聚魂在法器內作惡,真要成魔,又要有多少陰魂受害?今日定要為民再除大害,縱然粉身碎骨,也是死如泰山。

元神催動下,破碎的五髒漸漸複原,體內五行正在相生。那紙偶似乎看出了什麽破綻,吆喝一聲,那團青色光芒翻騰而至,成堆的螢火蟲在我的麵前翻滾成一團。

一聲尖嘯,一隻螢火蟲倏然而至,我右手迎擊,掌心雷霹靂一聲,那隻螢火蟲被擊落在地,腹部火焰漸漸熄滅。

“好,果然還有還手之力!”那紙偶冷笑一聲,他一揮手,又一隻螢火蟲脫離光團向我飛來。我這時體內五髒已經複原,哪裏把這些蟲子放在眼裏?當下伸手一握,那隻螢火蟲被我真氣衝擊,陰火倏然而滅。

張鐵嘴身形飄忽,飛轉到深坑上麵,與那隻紙偶形成夾擊之勢,對著我笑道:

“這些螢蟲乃近年被斃之魂所化,打靶而亡,惡靈不散,輪流和你車戰,,倒要看你能撐到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