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人麵麵相覷。太常婆婆奇道“看不出你這年輕人如此迂腐,動不動就拿政府社會來說教,真是奇哉怪也。你不是我們修道之人,如何會掌心雷的丹家功夫?究竟你師承何人,不知年輕人能否見告?”

我有些洋洋得意。我雖然不是專業修道人士,卻能修得元神離體,雖說拜天書之賜,也該與自己悟性慧根有關,多少修道之人,窮其一生,也未能初窺門徑。當下對那太常婆婆說“師承何人,自然可以見告。我師盧生,句曲人氏,所傳天書深不可測,在你們修道界定是如雷貫耳,他門下第一代傳人是我和張鐵嘴,還望婆婆多加宣傳。”

太常婆婆搖頭說,盧生是誰?不認識,沒名氣。婆婆看你小子雖然有些油嘴滑舌,心眼倒不壞,這小妖精是你的情人嗎?她吃了朱草嘉禾,已中了陰邪之氣,你不快些救她,反來和我們顛三倒四,真是愚蠢無知之至。

那道妖不耐煩了,一把推開我,“小子滾開!”他轉頭對太常婆婆說“今夜淡月,正好適合我們決鬥。多年的恩怨情仇,在此一了百了,豈不是一大快事?”

他一揮手,那支亡靈之箭綠芒大盛,在半空中猶如閃電,疾射向太常婆婆。,綠箭周圍的空氣被擠壓,發出刺耳的嘶嘶聲。那太常婆婆飛身閃開,笑道“四弟最是愛占便宜。你道不是圓月之夜,姐姐的玄陰術就怕了你麽?”

道妖再不搭話,凝神注視著在半空飛舞的亡靈綠箭。那亡靈箭極是靈異,隨太常婆婆的身法變換而變化,直如附骨之蛆,如影隨形。

“你已淪為妖物,有你自己的去處”太常婆婆嗔道“星命有占,你命犯妖星,還要在這裏糾纏不休麽?”

道妖更為恚怒,口中叱喝一聲,那隻亡靈箭忽然間霹靂一聲,綠光轉為紅光,在半空中緩緩停住。

太常婆婆大驚,綠色轉紅,莫非你已吞噬屍僵?鎖魂之屍其肉極毒,須以童男做引,你一定做了那傷天害理之事。

那道妖伸手叱喝,紅色巨芒震動一聲,直奔太常婆婆而來,太常婆婆形如鬼魅,閃身躲過,巨芒悄無聲息地割掉了一塊巨石,轉得幾轉,又重新瞄向太常婆婆站立之處。

“椿庭已寂,雁影分飛”太常婆婆呼嘯一聲,騰空而起,半空中她雙袖舒展,形如兩道鶴影。那道紅色巨芒連連震動,忽然向半空中飛去,被太常婆婆雙袖裹住,光芒漸漸暗淡,終至消失。

“殺金為刃,你既已吞噬屍僵,永生無法回頭”太常婆婆在半空中冷笑道“修羅彼岸已結網等候,你在這裏做什麽?跟我去吧”

半空中長袖舒展下來裹住那道妖,太常婆婆呼嘯一聲,身形轉動,在空中如同鬼魅般倏然消失。

裂開的墳墓裏,隻剩下幾十副散落的骨架。裏麵一個小男孩昏迷在地,死活不知,正是旅店老板5歲大的兒子。他的一隻左腿已經不見,想是被那個惡毒的道妖做了藥引。

以前一直以為茅山宗隻會弄些鎮屍滅煞的民間巫術,現在才發現作為千百年來經久不衰的道教支派,其中並不乏道術高深人士,遠非我想象的那般膚淺,自己沾沾自喜的玄學進境,與他們相比還差了老大一截。

我用挪移術把文小姐和孩子傳送到客店,老板娘一看見孩子的那副慘狀就暈了過去,旅店老板急得暴跳如雷,不住地跳著腳罵娘,黑眼圈漢子幫著我把文小姐抬到床上。文小姐還在昏睡之中,她的臉色發青,分明帶著一股邪氣。太常婆婆說她已服食朱草,內含的冤魂想必已侵入她的內髒,隻有從心髒處控製血脈流動方可驅邪,但一個姑娘家的心髒部位如何著手?隻有等那老板娘醒來幫手再說。

好在文小姐呼吸平穩,暫時沒有什麽妨礙,我和黑眼圈漢子起身來到旅店老板的住處。旅店老板正在嚎啕大哭,聽我講明原因,跳起來拿著菜刀就要找那道妖拚命,被黑眼圈漢子抱住了。

我心下惻然,這孩子左腿齊根而斷,終生殘廢,這一切孽果皆因何而起?文小姐不為救治我,也不會來到這個旅店。總是自己做事衝動不計後果所致,這孩子定須救他一救。

我和張鐵嘴學習天書時候,曾探討過魂魄和的關係。據天書記載,魂魄因而生,離體百日後消亡。四肢百骸均由魂魄控製,一旦斷肢,斷肢魂魄縮入本體,不再增生。現代醫學用義肢代替斷肢,終究是個死物,怎能如控製自如?但如果道術精深至元神離體,可以自己元神鎮壓魂魄,強行將斷肢魂魄注入替代品,義肢會恢複原來的健全感覺,與無異。自己現在已修成元神離體,何不試上一試?好在小孩子元嬰純淨,所謂赤子之心,遠沒有成人魂魄思慮複雜,鎮壓魂魄要簡單一些。

我吩咐黑眼圈漢子比照孩子的右腿用椿木做一副假肢,那旅店老板不明所以,呆呆的提著菜刀在一旁觀望。木肢做好後,我吩咐他們出去,動手把木肢接到孩子的斷肢處,開始催動元神離體。那孩子魂魄被我的元神鎮住,慢慢地注入到椿木肢中,斷肢處漸漸愈合。

旅店老板和黑眼圈漢子再進來時,那孩子已經蘇醒,見到父親放聲大哭。旅店老板看斷肢處已經愈合,連聲稱謝,說這孩子雖然已經殘廢,終究保下命來,也算是不幸中之萬幸。好在有自己這個旅店做家產,一輩子縱不勞作也可保得衣食無憂。我此時心情舒暢,笑說老板怎的這般沒追求?你的孩子並未殘廢,不信你按住那木肢一試。旅店老板將信將疑,按住椿木假肢,那孩子大聲呼痛。

旅店老板又驚又喜,爬起來對著我連連磕頭。我嚇了一跳,你這不是讓我折壽麽?旅店老板樂得哈哈笑,說以後有事盡管吩咐,水裏水裏去,火裏火裏去,你看誰不順眼,老哥拿菜刀去砍他。看來這旅店老板江湖義氣甚濃,我說哪裏有這些違法之事勞駕老哥?隻是現下就有一事相求,你且讓那老板娘蘇醒。

旅店老板衝到屋裏,對著老板娘就是幾個耳光,老板娘蘇醒過來,咧嘴大哭。旅店老板怒道孩子好好的,你這老娘們哭啥?兩口子再檢驗了一下孩子的左腿,喜不自勝,對著我千恩萬謝。老板娘聽完我的要求,很是奇怪,說:“她不是你媳婦嗎?怎的還害羞?”

旅店老板心情大好,衝著老板娘甕聲甕氣地說“你老娘們懂個啥?人家年輕人結婚前不住在一塊,這叫保持神秘感”。

文小姐的心髒部位有一處突起,正是那邪氣隨血脈流動時的匯聚之處。我吩咐老板娘用針挑開,那血泡裂開,流出許多黑血,老板娘用碗接住,拿出外麵時再看已成綠色。那綠血漸漸固化,轉成一塊碧玉。

第二天早晨,我看文小姐雖然還是昏迷不醒,但身體已無大礙,隻需靜養數日即可,便吩咐旅店老板和黑眼圈漢子把她送到華山管委會去.旅店老板問我到何處去,我說雲遊之人,四海為家,我也不知道自己身往何處,這文小姐如果問你,你就說彼此無緣,相互忘記最好。旅店老板以為我和文小姐鬧了別扭,當下也不敢再問,和那黑眼圈漢子護送著文小姐去了。

旅店老板的孩子被安上椿木義肢,那椿木本具靈性,又被魂魄注入,已與無異,感覺如常,也能隨身體增長。那孩子並未感覺腿部不適,更因那椿木靈性,因禍得福,長大後竟成為一個名滿世界的百米跨欄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