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孝公四年冬月初九

萬裏蒼穹彤雲密布,烽火台上狼煙飄搖,大虞百年基業,到底葬送在色令智昏的孝公手上。

身為大虞的公主,從她出生到虞國傾覆,整整十六載,竟第一回穿上這樣奢華的宮裝,這是連她出嫁的那一日,也不曾有過的隆重。百尺高城頭,純白的身影單薄而悲涼。

國破之際,她非但初回盛裝打扮,也是首次邁出囚著她的方寸之地,站在國都的城樓上,審視這片傳說因她出塔,而一日日走向沒落的大虞疆土。

廝殺聲由遠及近,兵臨城下時,狂風凜然,大雪紛飛。此情此景,襯著那一陣陣女子嫵媚的歡笑聲,真真的不合時宜。

循聲望去,前呼後擁的絕世美人,著一身大紅的嫁衣,婀娜而至。即便不懂女紅,卻也看得出那身嫁衣比她身上的白狐裘更為昂貴,這位美人,便是她的王嫂姒黛。

她也是後來才知道,姒黛,是她王兄即位的那年,晏國進獻的美人。

據說,晏國的新國君赫連翊,就是因為其父兄強搶了他的摯愛姒黛,才使其盛怒中,弑父屠兄,謀權篡位。

姒黛,晏國第一美人,整座虞宮裏的人都在說,翻遍整個九州,也沒找出第二個比她更為冶豔的。這樣的美人,她那一生貪色的王兄虞孝公豈能抗拒。

誰曾想到,當初衝冠一怒為紅顏的赫連翊,登基後,竟將姒黛親手獻給了虞孝公。這個赫連翊,便是她的夫婿,同樣也是,這場殺戮的始作俑者。

近在咫尺了,如畫的眉目,不可一世的倨傲神情,伸出塗著大紅蔻丹的手指,捏起她瘦尖的下巴,啐她:“奴兒,占了我的男人三年,今天讓你連本帶利還給我”

姒黛的指尖陷入她蒼白的皮肉,見她痛苦,姒黛笑得愈發開懷:“奴兒,你當翊真的喜歡你這又醜又啞的掃把星,今天我就給你個明白,他給你取名叫奴兒,就是告訴你,你在他眼裏,隻是個奴,若不是還有些利用的價值,他豈會娶你”

見奴兒小巧的下頜被生生的掐出了血珠子,姒黛才笑吟吟的鬆開了她,隨即將那隻手撫上自己隆高的肚子,盛氣淩人道:“告訴你個秘密,你王兄四年來無所出,不過是因為我給他用了些特製的藥,你雖然蠢點,說得這麽明白了,也該想得出,我肚子裏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

腳下,黑馬銀盔的騎士破城而入,須臾功夫,已到了眼前,風雪中,叫人看不真切。

姒黛柔情似水的偎進他的胸懷,一改先前的強勢,媚聲喚他:“翊,你真為我殺回來了”

赫連翊伸手掀開鬼麵盔胄,落手環上姒黛臃腫的腰腹,弧度完美的唇落在她光潔的額間,柔聲回她:“黛兒,孤答應過你的。”

聞聽此言,姒黛更往赫連翊懷中縮了縮,小鳥依人的嬌柔,脆生的笑,笑著笑著,秀眉一蹙。

赫連翊緊張出聲:“黛兒,怎麽”

姒黛一手捧心,一手抓了赫連翊始終執著的畫戟:“痛,翊,我的心藥”

奴兒向後退了一步,從始至終,不曾看她一眼的赫連翊到底偏過頭來,清冷的視線掃過她蒼白的容顏,目光中似有什麽東西閃過,來不及捕捉,便已消逝。

隨即,赫連翊一手環抱姒黛,一手舉高畫戟,對準奴兒的心口,聲音比這肆虐的冬風更凜冽,雲淡風輕道:“術士獻言,黛兒這心病,須得姬氏妖女的心和著其體內胎兒的心做藥引,方可痊愈,孤的女人,隻差這一味藥引。”

是了,她已懷了身孕,孩子,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