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你要我說的，不能怪我。”

墨瑟攤了攤手，一臉的無辜。

“總覺得你應該給全天下的混血種道歉……”麵對這個回答，夏彌感覺自己的頭上垂下了幾根黑線，“那麽師兄你也是重度中二傲嬌的一員嘍？”

“當然……不是。”墨瑟將身子側過一半，一隻手開始操縱鼠標，“我不覺得我有過血之哀這種情緒。很奇怪不是嗎？但是在我看來混血種會有血之哀才是讓人感覺奇怪的一點。”

“哪裏奇怪了，孤獨不是混血種的普適現象嗎。”

夏彌翻了個身，同時大大地伸了個懶腰，絲毫不在意在他人麵前展現自己完美的曲線。“龍類也是如此，一個個孤獨的要命，但是又總是暴躁凶狠。說不定這是龍血的附帶天性呐。”

“或許吧，”墨瑟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你很了解龍類？”

看起來他正在打開b站查看新番，實際上他眼角的餘光一直沒離開過夏彌。她總是在試探他，不代表他不會反擊。

“比較了解，”夏彌竟也沒有否定，“我上課可是很認真的，課後也查過很多資料和論文。畢竟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再說我還想明白為什麽混血種和龍類廝殺了好幾千年都不肯停歇。”

聽起來她似乎還是和平派的？

墨瑟在詫異的同時，也抹去了這個猜測。

所謂的和平，大概隻能在某一方的血液全部流盡時才能實現。或許她偏向於和平，但那頂多隻是一個表麵人格，一個想法，不可能影響她的行動。就像原著裏一樣，耶夢加得很愛自己的哥哥芬裏厄，可為了更強的力量，流著淚將它殺死。

“可能就像你說的，是天性。”

墨瑟細細地打量眼前無憂無慮的少女，試圖從她的一舉一動中看出一絲耶夢加得的影子，卻發現完全是徒勞。她表現的是這麽地可愛且善良。

“也有改變的例子吧？生物的本能都是利己，龍類更是把這個本能幾乎完全固化了下來，”夏彌再次將姿勢變成平趴，無意識地繼續蹂躪已經不成形的被子，“可是諾頓並沒有選擇將自己的身軀孵化成巨大化，也沒有製造卵，而是選擇融合龍侍進行複仇。”

她的眼神直勾勾地看過來，墨瑟不由得恍惚了一瞬。

他還記得自己曾經立下的願望：改變這個世界上悲傷的結局。可他間接性地殺死了康斯坦丁，並且放任學院繼續派人去幹掉諾頓。

這一對難兄難弟的結局究竟算不算悲傷呢？

想來肯定是的。幾千年之前便隻能相依為命，弟弟還有些殘疾，隨後更是遭受變故雙雙化卵。而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重逢的機會，卻一個接一個的被殺死，空餘下金色的龍骨。

他沒有去改變。

正如夏彌所說的，龍類的天性便是破壞、殺戮、極端的自利和占有欲，更不用說龍類和混血種之間的仇恨，說是血海深仇都可能低估了。幾千年的廝殺，累積下來雙方的死傷難以計量。

青銅與火之王的兄弟情深不假，但是倘若他們活下來了，便不可能安安靜靜地過著相依為命的生活。

他們會去複仇，會去壓迫，會去占領。

無關乎他們本身的人格如何，這就是天性，是幾千年累積下來的不可逆轉的矛盾與仇恨。

很像一個經典的詭辯不是嗎？有一條分岔的鐵軌，一邊正常運行，旁邊有著明顯的警告標示，而100個孩子在上麵玩耍；另一邊廢棄，一個孩子在默默地玩耍。

這個時候一輛列車駛來，你手中掌握著扳道的開關，那麽是讓那100個不聽話的孩子去死救下1個聽話的孩子，還是讓那1個聽話的孩子去死救下100個不聽話的孩子？

墨瑟從來不喜歡做這種二選一的選擇題，但他別無他法。

或許真的不是所有的結局都能夠被改變。

“我認為，”他有些奇妙地發現自己的聲音此刻格外陌生，“諾頓之所以這樣做，一個原因是他們兄弟確實感情深厚；另一個原因，則是複仇是龍類和混血種共有的本性，他順從了這個殘暴的本性，所以不顧自身。”

確實，這也算是一個很好的解釋。

“換句話來說，就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於是上去送死？”夏彌帶著一絲譏誚反問，“那麽龍類視為軟弱的情感對於它們來說確實很重要吧。”

“當然，龍類隻不過思考模式和常人不同，情感……可能表達的方式和價值觀我們難以理解，但確實是重要的。”

“是嗎？”

夏彌打了個哈欠，似乎是有些困了。不過貌似想到了什麽，她很快又重振精神。

“師兄，如果說，嗯，隻是如果。站在一個客觀的角度，不去想混血種和龍類之間的仇恨，你覺得青銅與火之王他們的結局是不是很不公平？”

有些老套的橋段。

墨瑟再一次地因為她的問話而停頓，結合她的很多舉動，他覺得自己的一些判斷似乎出現了問題，夏彌或許……和他所猜想的性格有差池？

而且還不算小。

“我覺得他們的結局很正常。不論他們是出於什麽原因，他們曾經一定奴役、屠殺過人類，那麽現如今被滅亡也實屬正常。拋開仇恨來看，是挺可憐的，但他們除了殺和被殺之外已經不存在別的選擇了。世上本來就沒有公平。”

他有些歎息，然而他並不能挽回些什麽。

“很有哲理的樣子呢，也就是說他們活該被殺吧。”

“嗯，我建議你可以換個說法，”墨瑟稍微露出一絲笑容，“如果有地府的話，那麽他們一定可以見麵，在地下過著安穩的生活，而不用麵對二選一的殘忍抉擇。”

“喂喂，不管怎麽說這樣回答也太狡猾了吧。”

夏彌嘀咕著，但是看起來她並不像她所抱怨的一樣不開心。“這正好如同那句話所說：那最好的東西你根本得不到，那就是不要降生，不要存在，成為虛無。”

“次好的是立即死亡。”墨瑟補充道，“看不出來你這麽無憂無慮的樣子也看尼采？”

“什麽可惡的語氣啊！像你這種凡人才不懂我！”

夏彌氣憤地砸著他的枕頭，“了解了虛無主義之後就會變得樂觀知不知道。”

“……頭一次聽說。”

說不定這就是龍類和人類的思考模式的差異之一？墨瑟所知道的隻有不少人因為陷入虛無主義而自殺。

“所以說啊，”夏彌翻了個白眼後又軟綿綿地躺了下去，“不樂觀點可不行，命運如此。”

“總覺得你話裏有話的樣子，”墨瑟同樣打了個哈欠，貌似哈欠是會傳染的，“行了行了，沒有什麽要聊的了吧？快回去睡覺。”

“啊……突然就不想動了，不如你到我那裏去睡算了。”

“……別鬧！”

（感謝、打賞100起點幣！

第三更——就是有些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