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不知夢的緣故,流離之人追逐幻影。”

酒德麻衣低吟著,聲音清越,眉眼之間透著幾絲若有若無的哀傷,姿態超凡如平安中期的三十六歌仙。

站在龍骨麵前的夏彌……或者說耶夢加得,正輕輕撫摸著毫無生機的龍骨,同樣出聲吟誦。

“閑さや岩にしみ入る蟬の聲(寂靜,蟬聲入青岩)”

古舊的八音盒同時很配合地響起一小段日本特色的都節音階式曲調。

“……看來小偷小姐對於日本文化也頗有心得?”酒德麻衣被嗆得愣了一瞬,她所吟的隻不過是閑暇時無聊所作,可比不上‘俳聖’鬆尾芭蕉。這種吃癟的感覺頗像是關公麵前耍大刀。

“算不上有心得,隻是了解過而已。”耶夢加得淡淡地回了一句,隨後將身體轉向酒德麻衣,“你知道我會來?”

“誰知道呢,”酒德麻衣聳聳肩,輕佻地從黑暗中一躍而出,“隻是諾瑪的防禦圈突然出現了個漏洞,於是順便就進來看看。小偷小姐你是第一個,啊,還有第二個。”

她的話音一落,一個明顯的呼吸聲便響起。

“不知道還有沒有別人呢?說不定能夠湊齊一桌麻將啊。”

她眼眸流轉,環視周圍所有的寂靜黑暗之處。

“有的有的!打麻將這種有趣的事情怎麽能不參加呢。”

又一個人從黑暗中步出,隻不過態度非常熱情,雙手高舉,仿佛真的是湊過來打麻將的一般。

“這人還真是多啊,”酒德麻衣挑了挑眉,隨後舉手擊掌,“那麽大家就先見個麵吧!”

一束明亮的燈光投下,徑直地照耀在康斯坦丁金色的龍骨上,與此同時,三個人也瞬間緊繃身體,做好了戰鬥的準備。隻有耶夢加得依舊淡然地站在原地,看向三人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一絲嘲弄。

然而在有的人麵前,注定保持不了多久的安靜。

“……我說大叔,”酒德麻衣使勁憋住笑,看著那豪放的第四位來者,“穿成這樣真的好嗎?”

“不行麽?”男人低頭打量著自己的裝扮,“手工皮鞋,西裝,領帶也打好了,還有手表……”

“她的意思是頭套。”

帕西彬彬有禮地提醒道,不愧是加圖索家族的秘書和特派員,哪怕是現在這個場麵他也堅持打扮地和參加酒會一樣正式,唯一可能破壞他形象的就隻有意大利皮鞋上裹著的厚厚的有機泥了。

不得不承認,植物園那種地方確實不好走。

“肯德基上校而已嘛,”男人滿不在乎地聳聳肩,“誰小時候沒見過。”

一邊說著,他頭上的紙袋還隨著他的動作一起搖頭晃腦,肯德基爺爺那燦爛和藹的笑臉顯得格外吸引目光。

“順便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小偷是調查組的秘書兼特派員,擁有白卡的持有權,帕西·加圖索先生。”

或許是為了報複是帕西坑出的這個漏洞,男人立刻先將帕西的身份賣了。

“幸會,諸位叫我帕西就好。”

帕西絲毫不慌亂,穩穩地行了一禮,一頭金發在燈光下仿佛閃耀的金子。“另外我是由校董會授權來監管校產,嚴格意義上來說龍骨十字同樣屬於校董會,所以並不存在我是小偷的說法。”

“啊,這個我懂,”酒德麻衣帶著笑意擊掌,“就是中國人所說的‘讀書人的事,怎麽能算偷’對吧?”

“還是有些差別的,”男人故作嚴肅地撓撓頭(紙袋)回應,“不過你的中文修辭學的不錯。”

“多謝誇獎,有句話怎麽說來著,中日不分家嘛。”

仿佛一場江湖決鬥,誰也不肯先動手,因為誰動手誰就會先露出破綻,先成為眾矢之至,於是就隻能放一放場麵話。但有人不想把這場可笑的舞台戲再演下去了。

一個令人心悸的領域從耶夢加得身上開始展開,絲絲電弧在青銅地麵上躍動,彰顯這個領域的危險性。對她來說,目前區區五米的半徑隻是開始。

“對於掌握權與力的人來說,是不屑於打麻將這種遊戲的,哪怕是坐莊,”

她終於開口,伸直手臂淡淡地一點,立刻,在學院的古老藏品堆中便有一個煉金核心被激活,足足有兩層樓高的巨大樂器即時奏響。

聲音轟響,帶有貝多芬特色的浪漫與肖邦常有的悲哀。

“因為弱者從來就沒有能夠與強者抗衡的能力,隻存在臣服,或者死亡。”

“看來美女你很有信心的樣子?”男人輕佻地吹了聲口哨,不過從他愈發緊繃的肌肉來看,他的心中並不像他所說的那麽輕鬆。

“啊拉,這種話可是**oss才會說的啊。”酒德麻衣也將手伸向了綁在修長的大腿上的**,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個女人不是在說什麽大話。

能夠抵抗守夜人的煉金陣,甚至破除,絕對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角色。

領域依然在擴張,五米……十米……二十米……三十米……

空中又不明的金屬細屑翻騰。

在場的人已經沒有一個能夠笑得出來了,威力越大範圍越小,對於混血種來說這算得上是言靈的基本規則之一。但是眼前的人偏偏就視規則如草芥,狠狠地將其踩在腳下,順便也打了幾位麻將參與者的臉。

帕西將手伸入懷中,掏出一把做工精良的手槍,與一枚看上去就異常不凡的子彈。

這東西他也隻是帶過來以防萬一,沒想到真的會遇上如此棘手的敵人。

“賢者之石……”

淡定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出,縹緲如虛空中的鬼魂。帕西的瞳孔驟縮,猛然間想要釋放言靈·無塵之地,但似乎已經來不及了。

“這麽珍貴的子彈可不能浪費了啊。”

從陰影裏突然襲出的第五人,恰好抓住了耶夢加得吸引到所有人注意力的這個時機,並且一露麵就朝著五人中近戰最弱的帕西發動進攻。

無塵之地堪堪阻擋了來人不到半秒,隨即便被凶狠地撞破領域,帕西的轉身也隻完成到一半,便感覺到腹部被一股大力所擊中。視野中閃過一隻黑色的拳頭,在他懸空的同時狠狠朝著太陽穴來了一拳。

還沒等他細細體會那頸骨將要扭曲斷裂、以及大腦中嗡嗡轟鳴震蕩的感覺,那人便又是一個漂亮的擒拿,依舊抓住了浮空的最後一小段時間,施展了一個堪稱教科書般完美的過肩摔。

終結他最後一絲意識的是一記打在頸動脈上的切掌,熟練地刺激迷走神經使致昏迷。

中央,正在擴張的危險領域也因為這個意外的闖入者而停頓了一瞬。

“你是誰?”

男人警惕地弓腰麵對著來人,言靈·青銅禦座所給予他的龐大力量已經在軀幹中蓄勢待發,給人一種仿佛能夠擊碎一切的錯覺。然而回想起之前閃電一般的三連擊,他還是不認為自己能夠輕易地解決眼前的敵人。

“我?我隻是來打個醬油的而已。”

前來的人站直了身體,麵容普通之餘還帶著一點胡茬,身材也不顯得有什麽突出之處,反而有點顯出上班族的輕度肥胖。

他身上所穿的西裝同樣是廉價的粗製品牌,手表什麽的更是地攤上隨處可見的那種。

神情間更是帶有一絲中年人獨有失意和麻木。

然而沒人會相信他隻是一個誤入此地的中年上班族,因為他正在搜尋帕西懷裏東西的那熟練的動作,因為他手掌上尚未完全褪去的黑色。

“都說了隻是來打個醬油的嘛,各位幹嘛那麽緊張。”

中年人將帕西的槍塞入懷中,順便輕巧地拋了拋兩顆由賢者之石製成的子彈,滿意地笑了笑。

“加圖索家族果然財大氣粗,這東西就當做是我過來的路費補償好了。”

才說完,他便單手將帕西拎起,然後將他整個人拋向了正嚴正以待的肯德基上校先生。

“這家夥交給你就行了吧?估計你也不會放著加圖索家族派來的人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在湮沒之井。”

男人沒有回話,隻是默默地將帕西放在一邊,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好吧好吧,”中年人無奈地歎了口氣,接著指向那個又開始擴張的領域,“我說兄弟,我真的不打算參一手。明眼人都看得出,現在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插得了手的地步了。”

——確實如此。

因為耶夢加得的冷笑止住了,而領域變得更加危險。因為黑暗中傳出了第六個人的聲音。

“賜汝以劍。曰‘布都禦魂’;曰‘天羽羽斬’!”

金色與危險的暗紅閃現,鑄造煉成兩柄隻存在於神話中的武器。

(感謝、的100起點幣打賞,感謝、的10起點幣打賞。

終於稍微順暢地碼了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