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龍撇著龍須,不回答他。

司瀾本來也沒指望小白龍會說話,但還是被小白龍的動作給氣笑。

它年紀小小,性子卻這麽冷酷傲嬌,以後長大了,也是個難伺候的主。

司瀾提起小白龍的兩隻龍角,“做龍要有禮貌,不能隨便擺臭臉。”

小白龍下意識伸腿蹬司瀾,可惜四肢爪爪太短了,根本踢不到司瀾,司瀾忍俊不禁,心又微微放軟。

他決定恩威並施,循循教導,於是從儲物袋裏掏出來一根七彩羽毛給小白龍,“呐,我身上隻有三根七彩羽毛,這是其一,非常珍貴,送給你當禮物,以後你表現得好,我就把另外兩根也送給你。”

“……”小白龍。

七彩野雞毛……

聽說禽類求偶時,會將尾羽上漂亮的毛發摘下來,送給對方。

所以這隻野雞,現在也是這個意思嗎?

小白龍黑著個臉,它才不想要這根野雞毛。

可是對方態度實在是太強硬,直接將那野雞毛塞進它懷裏,它無奈揣著兩隻小爪子,不情不願的摟緊。

等司瀾看不到時,它就將這野雞毛給扔了。

司瀾簡單收拾一下自己,便揣著小白龍去嵩卿閣找樓玉,想要問清楚蛇母的事情。

隻是嵩卿閣的弟子告訴司瀾,樓玉正在準備明日婚禮的事宜,現在無暇見他。

司瀾直覺樓玉是故意避而不見他,想起昨晚見到樓玉的場景,當時樓玉大半張臉隱藏在陰影中,麵目不甚清晰,但是氣質仍是郎豔獨絕,世無其二,是本尊沒有錯。

不知道樓玉現在遇到什麽事了,怎麽行徑怪怪的。

玄靈山上趴著的那株巨大的植物螣英,此刻在陽光照射下,一簇簇鮮紅的花朵泛起奪目紅色的光暈。

這些花看起來比昨日開的更加的生機盎然。

細細嗅著半空中的氣息,除了淡淡的花香,還有殘存的蛇腥味。

這時,許邑和一群弟子捧著雲紋銅盤走過來,銅盤上方放了些婚房用品,用紅絹輕輕蓋住。

許邑等人見到司瀾,立即俯身行著禮,“見過司尊者。”

司瀾忽然想到可以從許邑身上下手,便說對玄靈山不熟悉,還在想在附近逛逛,讓許邑給他當向導。

好在許邑是一個熱心腸的人,聽到這話沒多想,便將手中的東西交給其他弟子,自己帶著司瀾四下逛著。

“司尊者,我來玄靈門十幾年了,對這裏的一花一草都極為熟悉,你算是找對人了。”

司瀾笑著,“那就好。”

兩人沿著石階,一路向下。

玄靈山山脈獨特,處在天人交界之處,樹木蔥鬱,花草繁盛,就連林中鳥獸都異常的多。

逛了會兒後,司瀾漫不經心開口,“我上次見你們師尊時,他還是一心修道,沒想到會突然娶親。”

許邑撓撓頭,“興許雲斕師伯守了師尊那麽多年,師尊感動了吧……”

司瀾知道樓玉和雲斕之間的事情。

雲斕的父親是樓玉的師尊,亦是玄靈門前任門主,雲斕與樓玉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她自小便愛慕樓玉,隻是樓玉對她並無一絲兒女私情。

前任門主臨死時曾將雲斕交於樓玉照顧,暗示樓玉許下結親承諾,但樓玉也隻是道,他是為大道而生,情愛絕不在考慮之內。

最後門主歎息一聲,闔眼長逝。

樓玉在繼任門主之位後,為徹底斬斷雲斕的念頭,曾閉關數十年。

司瀾笑著問許邑,“最近是不是發生什麽事讓你們師尊改變主意了?”

許邑忽然鬼鬼祟祟的看了一眼四周,確定沒有人後才道,“應該是師尊在聖域妖穀裏經曆了一些事情,回來後就改變了注意。”

“聖域妖穀?”

司瀾驚訝開口,懷裏的小白龍也好奇的扒拉開衣領,伸著腦袋,聽許邑道八卦。

許邑壓低聲音道,“嗯,師尊為了完成師祖的遺願,一直在追殺危害人間的三大妖物,那前兩個妖物倒是好解決,就是這第三個妖物,聖域蛾王有些麻煩。”

說到這,許邑歎口氣,“哎,三個月前師尊跳下蛾穀後,與外界失去聯係,等他再次回來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沒多久便提出要和雲斕師伯成親的事。”

司瀾曾聽樓玉提到過三大妖物的事情,不過當時樓玉說到此事時卻是說為渡情劫,躲避雲斕小師妹,才一直在外降妖除魔。那妖穀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竟然能讓樓玉放棄無情道?!

司瀾心裏毫無頭緒,不由擰著眉。走至半山腰處,螣英的一簇花枝隨風舞向他跟前,他伸手拽住枝蔓,凝眸打量著,“螣英花開的比昨日旺盛許多。”

“嗯,這花一日開的比一日好。”許邑笑著道,“興許是玄靈山風水好。”

司瀾不置可否,這一路他一邊跟許邑聊天,一邊暗暗在查蛇母的氣息。奈何整座玄靈山上都散發著蛇族的味道,他根本感受不到蛇母的氣息;

他隻好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可能關押蛇母的地方。

他記得昨日問過許邑關於魅蛇的事情,許邑並不知曉魅蛇攻擊玄靈門的原因,於是試探性道,“我聽說魅蛇這種族群,一般是由蛇母來領導的,昨晚魅蛇襲擊玄靈門,好像沒看到蛇母。”

許邑懵懵懂懂,“是麽?我好像是沒見到過蛇母。”

司瀾看許邑表情不像有假,他是真的不知曉蛇母被擄來玄靈門的事情,那麽玄靈門其他的弟子應該也都不知道。

樓玉瞞著整個玄靈門,到底在做什麽?

路過幾處地方,司瀾狀似隨意問著話,但發現這些地方都沒異樣。

暮色已經悄然來臨,整個玄靈山都被淡淡的暮色籠罩住,而司瀾卻一無所獲,正憂慮的時候,懷裏的小白龍忽然竄出來。

四隻粉色的小爪子,沿著草叢噔噔噔爬向前方的瀑布。

這瀑布位於玄靈山左側,自陡峭的崖壁而下,溪流極淺,水中石黃色的石頭層層堆疊。夕陽餘光落在水麵上,映得溪流波瀾粼粼。

小白龍趴在溪流邊喝著水。

司瀾突然想起來這幾日隻顧著給小白龍仙果吃,卻忘了給小白龍水喝,心裏頓時有些愧疚。

他俯下身,剛想叮囑小白龍慢點喝,目光觸及溪水裏的石頭,忽然愣住。

乍一看溪底正中間的那堆石頭與邊上的石頭沒有什麽不同,然而仔細觀看後發現這些小石頭是連在一起的,密密麻麻,鋪列開來。此處恐怕是個暗道的門,外麵故意偽裝成層層堆積的石頭模樣。

司瀾不動神色,待小白龍喝完水後,將小白龍抱在懷裏,心中暗歎這小東西隨便喝個水都能立功,實在旺他啊。

看樣子這次帶它來玄靈山沒有錯。

許邑先前不敢造次,現在覺得和司瀾熟悉了,便小心翼翼道,“司尊者,您懷裏能變色的蛇是什麽品種?”

“哦,它是條變色龍。”司瀾瞎編著話,沒有將小白龍的真實身份說出去,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變色龍”聽到這話,磨了磨牙。

“許邑,天色已晚,你先去忙吧,我自己獨自轉轉。”

“好,司尊者您有什麽事再喚我。”

“嗯。”

玄靈山上紅幡迎風吹動,紅色燈籠沿著山脊蜿蜒而去,如匍匐在山上的巨龍,點燃起微光,襯得整座山喜氣洋洋的。

明日就是婚禮,該布置的東西都布置的差不多了,山上也來了許多提前入住的客人。

司瀾在山上閑逛了會兒,確定沒有人跟蹤後,使了個法術隱住身形來到瀑布下。他摩挲著溪流中間的石頭,確定它是一扇石門,便施法撬動石門。

在石門挪動的那一瞬,瀑布忽然靜止,溪流一動不動,詭異得很,就像是被施了定形術。

石門裏一條狹窄的小道蜿蜒至黑暗處,深不見底,司瀾沒有猶豫便跳了進去。

石門關上後,世界瞬間變得一片漆黑。

四周隱隱約約有水滴聲傳來,嘀嗒嘀嗒,在這寂靜的環境中顯出幾分詭秘可怖。

司瀾幻化出一團小火苗,飛在前方照明。

石道四周是由巨石堆砌而成,陰暗的光線落在巨石表麵上映出斑駁陸離的痕跡,顯得有幾分可怖。

走了一段時間後,忽然來到岔路口,石道四麵皆是月洞門。

他正猶豫要走哪一條道時,懷裏的小白龍扒拉著他的領口,懸空飛向左邊的轉口。

左邊這裏,氣息相較於其他三個方位,明顯多了絲蛇腥味。

司瀾連忙將它抓回懷裏,“小東西,別亂跑!”這裏奇奇怪怪的,還是小心為妙。

果不其然,行至下一個轉角處,一股陌生的氣息直麵而來,強烈的掌風衝向司瀾的天靈蓋。

司瀾及時側身,避開攻擊,轉瞬便來到對方身後,直接擒住對方的後頸,將他摁在石壁上。

對方是一個處在元嬰期的普通修士。

“別殺我,你也是為了寶物而來嗎?”那人連忙求饒,轉過頭來,露出一臉討好狀。

司瀾打量著他,眼前的人穿著白色長袍,外著藍色禪衣,身形消瘦,眉眼凹陷,模樣看起來有幾分奸詐。

他鬆開手,不動神色回道,“嗯。”雖然不知道這人口裏的「寶物」是什麽,但是裝作很懂的樣子,絕對不會有錯。

“我是天璣派的修士,宋光,敢問道友你呢?”

司瀾順口捏了個假名:“羅聽。”

“羅道友,我看你也是個良善之人,那咱們就合夥盜了這寶貝,一起修煉怎麽樣?”

司瀾感覺懷裏的小白龍動了一下,伸手撫了一下衣襟,算是安撫小白龍,道,“好啊,宋道友,不知道你是從哪兒得知這裏有寶物的?”

宋光壓低聲音,鬼鬼祟祟道,“我前些時日捉妖,臥底到魅蛇族,從魅蛇長老那兒意外聽到的。想來那門主樓玉年紀輕輕就達到渡劫期,也是靠這寶貝的加持。嗬嗬,之前玄靈門還對外說樓玉是什麽千年一遇的天才呢,原來也不過是個投機取巧之人罷了。”

司瀾不置可否,又聽到宋光細說,那蛇母托夢給魅蛇長老,告訴長老,玄靈門捉她是為了開啟金玨仙盒。

而那神秘寶貝就藏在仙盒內,現在置放於玄靈山下,千百年來一直庇護著玄靈山。

兩人走了一會兒,宋光忽然問道,“對了,羅道友,你是怎麽知道寶物在這兒的?”

司瀾伸手指向前方,岔開話題,“快看那兒!”

宋光立即轉過身,隻見石道盡頭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天台,像是古時的祭祀圓台,四周掛滿奇異的符文,四個方位處則各牽出一條鎖鏈,鎖鏈下方懸掛著一個巨大的鐵籠。

鐵籠裏關著一條青蛇,蛇頭上方貼有封禁的符文,讓它如木雕似的一動不動。

司瀾和宋光立即施法飛向半空,觀察著那青蛇。

宋光驚訝開口,“它該不會就是蛇母?”

司瀾點點頭,眼前的青蛇,腦袋狀似橢圓形,尾部較粗,身上斑駁花紋鮮豔明亮,以及眉心點綴著的褐色珠玉都在昭示它的身份和地位——魅蛇族,蛇母。

沒有想到那小魅蛇說的話居然是真的,樓玉真的囚禁了蛇母。

司瀾輕輕揮手,蛇母額頭上的封印瞬間消失。

下一瞬,蛇母眼皮緩緩睜開,露出兩顆碩大的黑色眼睛,眼珠子如珠玉,轉了轉才找準對焦,望向司瀾和宋光。

宋光麵色大喜,上前激動問著話,“蛇母,你知道玄靈門將那寶貝藏在哪兒?”

蛇母自動忽略宋光的話,緩緩爬起身,擺動了下尾巴,鐵籠頓時傳出吭哧吭哧的響動聲。

蛇頭居高臨下的望著司瀾,“你是誰?”

“羅聽。”司瀾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假話。

“你跟那個老道是一夥的?”

司瀾倒是第一次聽見有人用「老道」這個詞稱呼樓玉,“不是,那個樓……老道為什麽抓你?”

“他是個瘋子!他抓住吾,故意引誘吾的族人來救我,想要用吾的族人的鮮血養育螣英花……吾不能再讓族人為了救吾而死去……”蛇母突然情緒激動起來,擺動著尾巴,似乎想要衝鐵籠。

隻是她的內膽被封印,鐵籠四周也貼滿符文,隨著她的掙紮,上方鐵索頓時傳出吭哧吭哧響動聲,一道道銀色光束如箭矢落在她身上,痛的她仰天嘶吼。

“你別亂動!司瀾看了一眼鐵籠上的符文,正琢磨著怎麽救蛇母,卻被宋光打斷。

宋光不耐煩的走上前,“羅道友,咱們在這裏多待一分鍾便危險一分鍾,當務之急是要知道金玨仙盒在哪兒。”

說到這,宋光目光貪婪的看向蛇母。

蛇母喘著氣,眼眸因為疼痛泛出淚光,“吾不知道金玨仙盒藏在哪裏!”

“我明明聽到你們長老說了,樓玉捉你是為了解開金玨仙盒的封印。”宋光滿臉陰沉,以為蛇母在騙他,猛地上前抓住鐵籠,“所以你怎麽不可能知道仙盒在哪裏?”

司瀾伸出手想要阻止宋光的動作,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鐵籠被宋光觸碰後,引發出機關,隻聽轟隆一聲,鐵籠急劇下墜,腳下圓台突然裂開出一條縫子,將鐵籠納入進去後又嚴絲合縫閉上。

洞壁四周這時發出奇怪的聲響,黑色的霧氣從石縫中滲出來,漸漸聚斂形成一張可怕的臉龐,如同張大嘴巴的無臉野獸,朝司瀾和宋光兩人撲過來。

“快跑!”

這黑色的霧氣是霧妖,皮膚沾之即爛!

越來越多的黑色霧氣從洞壁中冒出來,與此同時,其他機關也被觸發,無數銀光流矢朝二人衝過來。

司瀾慌忙撚了個訣,身影化作青芒,飛速離開圓台。

宋光卻不小心被一道流矢擊中肩膀,哀嚎一聲,摔倒在地上,司瀾見狀拽起宋光的衣服,帶他離開。

石道前方,霧氣騰騰而來,霧妖前後夾擊,朝兩人湧過來。

好在石壁中間一處有個岔道,司瀾連忙帶著宋光躲進岔道,又一通左拐右拐,來到一個僅能容納一人過去的狹窄通道。

司瀾便先讓傷者前行,自己在後麵施法造個結界出來,隻是那黑霧速度極快,轉眼間便追上兩人。

眼見要衝過來時,宋光卻是猛地在司瀾腦袋上方貼了個符文,定住司瀾的身形,將司瀾推到洞口處,企圖用司瀾的身體擋住黑霧的攻擊;

“對不起了,羅道友,你的救命之恩我來世再報吧。”

宋光笑嘻嘻說完話後便轉身逃離,然而才跑出去沒幾步,就突然傳來劇烈的痛苦聲。

“啊……嘶……”

黑暗的盡頭,紫袍玉帶仙尊手持長劍,逆著光一步一步朝宋光走過來。

“你……你你……”

宋光看清楚對方的麵容後,嚇得跌倒在地上,眼神裏滿是恐懼和絕望。

四周的黑霧漸漸湧過來,從濃霧中伸出來一雙手,掐住宋光的脖頸,被黑霧觸碰到的皮膚很快潰爛。

宋光痛苦掙紮著,可惜卻掙脫不掉,隻得艱難轉動著脖頸,看向身後,似是想向司瀾求救,然而那個本來被他定在洞口的司瀾,此刻身影卻突然憑空消失了。

宋光目怔口呆,怎麽會這樣?

人呢?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8-29 17:21:36-2022-08-30 18:37: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恨不能相逢在花市 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