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無瑕說, 入五芒陣才能救曲澤。”

“曲澤被關在五芒陣中?”昊微語氣低了幾分。

“嗯。”

二人一邊說話,一邊落在山腳下,大抵是陣法的影響, 玲瓏山竟然發生了改變, 山體密密麻麻刻的符文,那些奇特的符文像是蟲子隨著金光一點點晃動。

司瀾略微不好意思道:“除了曲澤, 謝離和二位護法也進了陣法內。”

“……”昊微。

第一次遇到拖家帶口進陣法的情形。

大概打算一個都跑不掉吧。

“我們入陣後先和謝離會和。”昊微道。

“嗯。”司瀾像個拖後腿的小跟班, 心虛點頭,又道,“謝離說陣法內有很多妖魔, 它們可能是玉無瑕曾經鎮壓的妖魔。”

“嗯。”昊微應了一聲, 觀察著陣法的情況,陣法是五芒九霄陣法中的一角。

從外表來看,金光流矢中隱約閃動著奇特的符文,這些符文本是用作封印妖獸, 現在被置於陣法之內, 恐怕是打算將他們這些人當作妖魔鬼怪一同收了。

從內來看,這個陣法有兩層, 曲澤的氣血在第二層, 而謝離他們現在還在第一層掙紮。至於, 玉無瑕氣息好似不在這裏,又好似無所不在。

不知道想起來什麽, 昊微掏出伏妖盅, 將那狐妖從盅內放出來。

狐妖先前被轉得暈頭轉向, 在伏妖盅內休息了好久才好些, 出來後乍一看到昊微的麵容忍不住咬牙切齒, 不過須臾狐妖又恢複嬌俏柔弱狀, 妖媚的眸子勾著弧度,“哎呀,你好討厭啊,讓奴家那麽痛那麽暈,到現在身子骨還泛著酸呢。”

“……”司瀾。

昊微斜睨她一眼,“不想死的話,就閉上嘴。”

狐妖立即閉上嘴,眨巴著眼睛打量四周,發現又回到玲瓏山了。她以為昊微又要將她關進去,嚇得連忙含淚求饒。

“這位仙君,你不是都把奴家救出來了,為什麽還要封印奴家?嗚嗚,仙君你隻要願意放了奴家,奴家為你做牛做馬做什麽都行!嗚嗚……”

狐妖說完話,作勢要勾住昊微的手肘,施展美人計,然而剛一觸碰到昊微便仿佛被針紮了似的,慌忙收回手,痛得五官扭曲。

昊微冷冷道:“老實點,我們沒打算封印你,隻是要你跟著我們一起行事。”這狐妖是玉無瑕曾經的情人,長得又像迦恒佛祖,帶著她,他們也算是多了份保證。

狐妖覺得昊微這人實在難以說話,便繞到司瀾這一邊,杏目打量了一眼司瀾,感覺司瀾麵善些,對著司瀾道,“那二位仙君是要行什麽事?”

司瀾看向狐妖,狐妖低下頭,眼角卻抬起,故意忸怩了一下身段。

他並未直接回答狐妖的話,而是哄騙道,“你不是不想被封印嗎?”

“嗯。”

“那你幫我們做事,我們便不會再封印你。”

“什麽事?”狐妖湊近問道。

“幫我們捉住玉無瑕。”

“……”狐妖一臉糾結,心裏有些不情願,一是因為玉無瑕是她的情人,二是因為玉無瑕修為高深,他們去捉玉無瑕,無異於是吃飽了沒事幹。

狐妖嘟囔道,“無暇到底做了什麽事竟然讓你們這般大費周章捉他?”

“他要毀了六界,所以你不想死的話,便要和我們一起合作。”昊微不動神色將司瀾拽到一旁去,橫插在司瀾和狐妖之間。

狐妖見昊微靠近了,自覺遠離昊微幾分,聽到說玉無瑕要毀了世界,她臉色頗為古怪,但也沒有太多震驚:“當年我便覺得無暇這人思想有些偏執,卻沒有想到他竟然偏執到要毀滅六界。”

狐妖又道:“可他毀滅六界,我又能做什麽?我隻是一隻被關了幾千年什麽都不懂的小狐狸。”

“……”司瀾。

他越過昊微,視線瞅向這隻被關押了幾千年什麽都不懂的小狐狸,給小狐狸戴高帽:“不,你是玉無瑕為數不多喜歡的女子,你對他來說應是不同的。”

狐妖聽到這眼神宛轉,似是害羞低下皓頸:“其實當年大家說青鳥是無暇的最愛,我卻不這樣覺得,我是第一個拉無暇下神壇的人,無暇心裏肯定最愛的還是我。”

“嗯。”司瀾重重點頭表示讚同,內心卻感慨又是一個戀愛腦,“所以拯救六界離不開你。”

狐妖彎唇笑了下,沒說好不好,但看這意思像是被說服了。

三人走進玲瓏山,每走一步腳下生出一個卍字形狀的金光,奇怪的是以往很容易便走到底的玲瓏山如今卻怎麽也走不到底。

狐妖心裏沒譜,想悄悄靠近他們,但看到身邊的人是昊微,又跑到司瀾邊上去。她捏著不知道何時變幻出來的手帕,嬌滴滴道,“這裏好可怕,我覺得我在外麵等你們也可以。”

司瀾看向她,目光卻是落到她身後,“恐怕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一群毒蜂便朝三人衝過來,昊微擋在身前,施法幻化出結界,然而詭異的是這些毒蜂竟然能穿破結界。

昊微突然意識到不對勁:“毒蜂不存在,是幻相。”

他們在踏入玲瓏山的第一部 時,便已經中了幻相。

司瀾剛想要說話,耳邊突然傳來陌生低沉的男聲。這聲音他聽過一遍後便不可能忘記——玉無瑕。

“當年昊微神傷複發,殺了九幽十萬惡鬼。於六道來說,惡鬼亦有其存在的理由,可昊微卻濫殺無辜,隻被審刑台責罰去人間渡劫。”

司瀾一邊聽玉無瑕的話,一邊觀察著四周,他中了幻相後,周遭的昊微和狐妖都不見了。這兩人可能也陷入到幻相之中了。

司瀾不知道玉無瑕為什麽要說這些,便凜著眉心道,“昊微所犯之罪,已有審刑台責罰。”

“嗬嗬,審刑台責罰……”玉無瑕的笑聲仿佛盤旋在頭頂上空,如嘲似諷,“可審刑台便是由天界所創造,怎麽會公平處事?”

“玉無瑕,昊微之所以留下神傷也是因為你故意破壞他渡劫造成的。這般算下去,你才是罪魁禍首。你感歎不公平,可是你這個罪魁禍首一直逍遙法外,沒有受到懲罰,才是最不公平的。”司瀾沉下臉,字正腔圓反駁玉無瑕。

玉無瑕又笑了一下,大抵是被司瀾的反駁笑到,沒想到司瀾並不那麽容易蠱惑。

他的氣息忽然間挨到司瀾,司瀾感到一瞬不適,向後轉過身卻什麽也沒有看到。

下一瞬,一雙手猛地叩住他的後頸,將他整個身體向前帶去,直至臉頰貼到一處無形的屏障之上。

那屏障緩慢變化,顯出昊微所在的幻相。

司瀾下意識喊著昊微的名字:“昊微……昊微……”

然而無論他怎麽喊,對麵的昊微都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他們二人明明近在咫尺,可卻被無形的結界分開。

玉無瑕聲音又低下去幾分,在司瀾耳畔之上響起:“其實,我要獻祭於玲瓏山陣法的孤鸞煞命格之人,不是曲澤,而是你。”

司瀾詫然抬起頭,雖看不到玉無瑕的模樣,可卻好似看到了什麽恐怖至極的東西,眼珠微微顫動。

玉無瑕手指冰涼,死死叩在他後頸上,不知道做了什麽,他渾身無法動彈,隻覺身體泛起烈火一般的灼燒,每寸肌膚下的血肉都在發顫疼痛著。

他看不到自己的後頸,不知道陣法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詭異符文進入到他體內,他痛苦的趴在屏障上,看著幻相裏的昊微。

昊微此刻處在戰鬥狀態中,眼睛變成赤金色,周身縈繞著一股戾氣,長劍如流矢盤旋在上空之中,他一步步觀察四周的場景,麵上隱有擔憂,唇瓣極輕的動了下。

司瀾看出來,他是在喊他的名字。

“我將玲瓏山的陣法種在你的體內,你猜,當昊微衝破陣法之後,發現他的每一劍每一刀都砍在你的身上,他會怎麽樣?”

他會瘋掉。

司瀾想到這,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收攏手指,想要起身反抗身後的那人,可還是被對方無形的雙手高高舉起來,懸在半空中。

他正欲忍著痛抽出玄心鞭,這時,玉無瑕的聲音又響起。

“這陣法,要麽種在你的體內,要麽種在曲澤的體內。君黎,你覺得你和曲澤誰跟合適呢?”玉無瑕聲音明明帶著笑,可讓人覺得陰冷可怖,吐出來的每個字都像毒蛇盤旋在司瀾的身體上。

司瀾身體發寒,無數涼意彌漫在心中,眼眶不由發紅,緩慢垂下手臂。

他修行比曲澤高,活下來的機會也被曲澤高。

“既然你的目標是我,那就放了曲澤。”

“自然。”

司瀾脖頸處古怪的灼熱感依然在烙著神經,他知曉這是玉無瑕在他體內布陣。他唇色慘白,聲音卻依舊保持著最後一絲冷靜,“你這般逼昊微是為了什麽?”

“為了讓天道無地自容。”

玉無瑕說完話又是大笑一聲,聲音帶著睥睨眾生的恣意和囂張。

他本來可以直接將昊微困在五芒陣法中,可是這樣多沒有意思。

昊微是天道這一世特地添加來的「變數」,所以他想要一點點逼瘋這個變數,讓這個變數成為一個凶殘的暴徒。

這般,便好似狠狠打了天道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