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沉悶籠罩在整個屋內,沈嘉坐在自家哥哥沈辭下首,沈母則是去安慰沈玥,因此坐在自己對麵。

看得出像是沈辭這樣被家裏人寄予厚望的孩子,每日麵對的最多的是書本,遭遇這種突**況還是難免有些不知所措。

剛剛一直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並沒有對大家的行為有太多心理波動。

現下看著自己母親不停地關心堂妹,他那根神經終於恢複一點。

看著自己身邊的沈嘉,垂首著問:

“嘉娘你昨兒一整天去哪裏了?說起來哥哥我都還沒有來得及熟悉熟悉你,也不知道我這副身體是否可以堅持走完三千裏路?”

現在的沈辭可算是理解百無一用是書生這句話的含義。

可惜明白的太晚,之前自己隻要晚上熬夜讀書時間長一點,第二天身體都會有些不適。

最後沮喪地說了句:“恐怕哥哥我要拖累大家了。”

一個不光不能保護自己的親人,反而還要拖累大家,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早死早幹淨?

可是沈嘉篤定的話語在耳邊響起:

“相信我哥哥,我們一定能全部好好活到北境,你隻要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聽著沈嘉安慰的話,沈辭內心卻是對自己這個妹妹的擔憂。

她一直生活在這種沒有多少惡意的環境裏,不知道人一旦離開自己的舒適區,往往結果不好。

而且她從來沒有離開過盛京又怎麽能理解北境的苦寒和荒涼。

這些話都被沈辭塞在喉嚨裏,一個字也無法說出口。

最後隻是淡淡地說了句:“希望如此。”

兩個人的額對話並沒有在屋內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主要是現在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叩叩叩!”

很快有人敲門的聲音響起,三叔一馬當先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向門口。

一開門原來是個衙役,三叔沈浩恭敬地問:“不知郎君是有何事?”

對方可受不了他文縐縐的樣子,用著粗獷的嗓音喊道:“吃飯了!沒看見已經午時了!”

說完對著身後的婆子招招手,示意她把東西交到沈浩手裏。

一大盆雜糧饃立刻出現在沈浩眼裏,看著沒有反應的沈浩,衙役更加不耐煩。

“愛吃不吃,其他的沒有,一個個階下囚還想吃什麽好東西?”

隨即把東西直接推到沈浩懷裏,“啪嗒”一聲,門又被重新關上。

自從沈家有了官身開始再也沒有吃過這種各種糧食混合在一起,五顏六色的饃。

作為老來得子的沈浩更是見都沒見過,因此看見的第一眼還是有些迷茫。

倒是祖父看見這種食物,似有所感地說:

“這好像是我小時候吃過的雜糧饃,一般人家還湊不出這麽多中糧食,大多隻是粟米和野菜拌在一起,看來今天是憶苦思甜的日子。”

這種苦中作樂的性格還真是令沈嘉有些佩服。

不過隻要你曾經餓到胃出血都沒吃的,今天你也就不會嫌棄任何可以入嘴的東西。

在祖父之後,沈嘉率先拿起一個和自己拳頭差不多的饃,在大家驚詫的眼神中,一口一口地優雅把東西吃完。

就連沈母吃的時候都覺得有些割喉嚨,沈嘉居然能完全吃完,大家忽然發現自己真的開始對這個十幾年養尊處優的人產生濃厚的好奇心。

至於已經把嗓子哭到說不話來的沈玥,則是用水泡著一些掰碎的饃,順著水流喝下去。

可是因為心情不佳,大家的胃口也沒有多好,還剩下不少饅頭。

當著大家的麵,沈嘉把剩下的饅頭一個個壓緊實,然後放到通風處晾幹。

“既然大家吃不完,還是先別浪費的好,還不知道路上我們會吃到些什麽,晾幹後作為幹糧帶在身上是個不錯的辦法。”

再次刷新大家對她的認知,就連精神萎靡的沈玥也抬起頭看著她。

這一次祖父甚至有點可惜,可惜為什麽沈嘉要投做女兒身?

如果不是女孩就不會抱錯,自己也能精心培養一個一定能振興沈家的繼承人。

沈辭固然不錯,可是卻過於拘泥於書本,人情世故一竅不通,根本不是個混官場的料子。

“你能有這樣的想法很好,為了應對接下來的情況,今晚大家也不要吃飽,留著東西在路上繼續吃。”

祖父一錘定音,同意沈嘉的決定,同時也不免為未來的日子而擔憂。

因為這句話,眾人臉上又開始染上陰霾,其實並不是每個人都想到自己將會過上怎麽樣的生活。

沈辭也有些打臉的感覺,剛剛還在想妹妹是不知世事,現在看起來比自己厲害多了。

還能想到流放路上的飲食問題,自己卻還在為自己的境遇感到苦惱。

沈父和二叔、三叔也有些羞愧,自己居然還沒有一個小女孩想的仔細。

現在自己幾乎是身無分文,相必路上的差役態度肯定好不到哪裏去,能不能順利走到北境真的是個大問題。

沈父也感歎道:“嘉娘你真是個思慮周全的好孩子,以後有機會爹爹會獎勵你的。”

隨後憐愛地摸了摸沈嘉的發頂。

晚膳還是熟悉的雜糧饃饃,好處就是晾幹後保存時間長,至少剛開始不用擔心自己的饑餓問題。

這個夜晚所有人的心都難以平靜下來,隻有知道劇情的沈嘉心安理得的進入夢鄉。

因為她知道明天才是真正的開始,要是不休息好的話,明天趕路肯定會成為一個大問題。

翌日,天剛蒙蒙亮,就有差役來到鬆鶴堂,給所有人戴上腳鐐,男人們更是被嚴防死守,連手上也要帶上鎖鏈。

看著所有犯人都被綁好,差役大喊一聲:“走吧!”

所有人排著隊走出鬆鶴堂,祖父、沈父、二叔走在最前麵,沈老夫人、沈母、沈玥走在中間,沈嘉則是走在最後一排,站在沈辭和三叔中間。

叮叮當當的鐵鏈碰在一起發出聲響,把所有人的腳步聲都掩蓋起來。

沈府門外還有許多來湊熱鬧的百姓,把原本寂靜寬敞的街道圍得水泄不通。

與沈嘉來的那一天迥然不同。

大家都沒想到今天這麽早的時間就有那麽多人堵在這裏,尤其是對聖上還心懷期望的祖父,更是一張老臉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低著頭,不敢讓其他人看見自己的臉,為官幾十載,哪會想到有今日這種時候?

沈父和二叔也是如此,自認為對自己手下的百姓盡職盡責,隻是回京述職就再也不能回去了。

其他人也差不多不敢抬起腦袋,隻有沈嘉毫不避諱大家厭惡的眼神,誰對誰錯今後自有分曉!

甚至她還不停在人群中找自己的目標人物。

如果她還願意來這裏,看望自己這個馬上就要流放,毫無價值的人,就證明自己那天做的事情沒錯。

下一秒她立馬找到一個在人群中格外鮮豔的人,一身紅色勁裝,因為擠不過看熱鬧的人群,此時隻能在遠處看著自己。

看來她的眼光沒錯,沈嘉對著許悅珍的方向笑了笑,似乎在安慰對方的情緒。

許悅珍從來每一刻更討厭現在的自己,明明知道沈家是無辜的,自己卻無能為力。

尤其是自己那見風使舵的父親,更是嚴禁自己今日出門。

可她許大小姐是什麽人?

豈能被他攔住?

倉皇趕到也隻能遠遠望著好友離去的身影。

那一閃而過的笑容許悅珍甚至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直至沈嘉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許悅珍也還呆呆地站在原地不願離去。

突然她感覺到有人在戳自己的袖口,低頭一看是個髒兮兮的小不點。

她高高抬著自己的小腦袋,怯生生地說:“姐姐,這是有人拖我給你帶給你的東西。”

似乎很擔心許悅珍不願意接過被自己這雙髒手碰過的東西,她隻用自己洗得幹淨的指甲緊緊把信封夾在指尖。

用力抬著手,想要把信封塞進許悅珍手裏。

許悅珍一手接過封信,一手往自己的袖口裏掏出幾塊糕點,蹲著身子,看著小不點的臉說:

“你能告訴姐姐這是誰讓你送的嗎?”

小不點臉上立馬洋溢著笑容,“是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大姐姐,讓我今天把東西交到你手裏的。”

“哦?那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因為漂亮姐姐讓我跟蹤你一會兒,我早就把你的模樣刻在腦子裏,我可厲害了!”

“這樣啊,那你是哪一天接到這個任務的怎麽會知道我今天一定會在這裏出現?”

小不點伸出雙手,努力數著日子,嘴裏還嘟嘟囔囔地念叨:“一、二、三……

我記起來了,是前天,那天我吃了好甜好甜的糕點。

我隻是在這裏等了三天而已,漂亮姐姐說我隻要今天等在這裏就可以,如果你不出現,我就直接把信封燒了。”

許悅珍心裏的震撼無人可知,誰會猜到自己今天一定會來這裏呢?

不由得她對寫這封書信的人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

小不點看著許悅珍沒說話,帶著收到的糕點,一溜煙消失在許悅珍的視線裏。

作者有話說:

怎麽隻有點擊沒收藏和評論?真的這麽難看嗎?(懷疑自我)